醫院內,慘白一片的病房裡,宮靖西正躺在牀上看着文件。
他看了看時鐘,已經凌晨三點。
揉了揉發酸的眼睛,他取下眼鏡,蘇無用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
見到他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文件,蘇無用沒好氣的說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宮靖西嘆了一口氣:“蘇大醫生,你能不能少瞎逼逼?”
“我瞎逼逼?”蘇無用氣得頭髮都要炸起來了:“宮大少爺,你這是還想讓我經歷一次半夜醒來就發現地上多了一具屍體的心跳歷程?拜託,我還不想被嚇死!”
宮靖西將文件放到了旁邊的櫃子上,一副不想和他多說的樣子:“去看過靖遙了?”
“放心,他活蹦亂跳的,肯定比你活的久。”蘇無用沒好氣的說道。
眼前的這個人,明明身體已經虛弱到不行了,卻還是撐着病弱的身體沒日沒夜的處理着宮家的那堆爛攤子。
這次更是活生生的弄了一個“過度勞累”休克暈倒在牀上。
要不是他發現的及時,恐怕他是真的要給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收屍了。
一想到這裡,蘇無用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有時候我是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自已一個人撐着有意思嗎?”
蘇無用拖了一條椅子在宮靖西的病牀上坐了下來:“看看你家那個小神經病,成天就知道瞎發脾氣不知憂愁,宮家這麼大的擔子,全落在你一個人身上,你也是時候讓他……”
蘇無用的話還沒有說完,宮靖西就擡手打斷了他:“這是宮家欠他的。”
父親將失去妻子的痛苦怪罪到幼小的宮靖遙身上,年少不懂事的他也將失去母親的痛苦怪罪到他身上,所以冷眼看着他被父親冷落,被苛待。
等他真正的想明白過來的時候,難以修復的鴻溝已經造成。
宮靖西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蘇無用嘟囔了起來:“搞不懂你和宮伯伯怎麼想的,該計較的不計較,不該計較的卻偏要爲難他。”
蘇無用的話戳中了宮靖西最難以啓齒的痛處,他本就青白的臉色更是透明起來。
但是他依然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問到:“沒把我的病情告訴他吧?”
“什麼病情?心臟病?腎衰竭?各種器官功能都在減弱衰老?”蘇無用冷笑:“放心,這些我都沒跟他說,只是說你病了。”
宮靖西的臉色這纔好看了點,他疲倦的閉起了眼睛:“這就好。”
“好個屁!”蘇無用很恨咬牙:“你不用擔心,反正他也沒想過來看你。”
一想到這個問題,蘇無用就想起宮靖遙那副“不關我的事”的冷峻臉龐,牙疼得更厲害了。
真是夭壽喲!他就爲了這兩兄弟累死累活東奔西跑的,可是就是每一個人領情。
宮靖西閉着眼睛,一副不是很想理他的樣子,蘇無用也懶得再他糾結下去了,直接合起櫃子上的文件就要走。
宮靖西睜開眼睛剛想說話,蘇無用就舉手說道:“別跟我說話!你要是還不想死的話就不要看這些鬼東西了。”
“好吧。”宮靖西淡淡笑了笑,也是明白這個好友是在擔心自己,任憑他帶走文件並且說說替自己關好了門。
良久,空寂的病房裡傳來了一聲長嘆。
宮靖西思索了很久,最終還是撥通了大洋彼岸的電話號碼。
沒過多久,那邊就傳來了自己父親低沉的聲音。
“靖遙的事情處理好了?”
“還沒有。”宮靖西思索了一會兒:“父親,我想,廖家的那樁婚事,是不是可以……”
“取消?你想都別想。”自己父親在那邊冷冷說道:“他享受了宮家十多年的優渥生活,是時候爲宮家做出一點貢獻了。”
“可是……”宮靖西還想極力爭取:“靖遙的情況……”
“你不必多說了!”宮父在那邊也是很不悅:“如果你處理不了,我會親自來一趟。”
電話被“啪”的一聲掛斷。
宮靖西舉着電話怔怔出神。
難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他的頭,疼得更劇烈了。
宮靖西趕緊抓緊手邊的藥瓶,顫抖着到出幾顆藥丸,匆匆吞了進去。
然後靜靜的等待着藥效發作。
就在所有人都被煩惱包圍着的時候,萬衆矚目的學習競賽終於來臨。
一大清早,若初音就收到了向晴天和許念念的短信。
“加油!”上面只有簡短的兩個字,但是若初音還是微微笑了起來。
“我會的!你們也加油!”若初音飛快的回覆着。
宮靖遙嘴裡還叼着她給做的三明治,一股腦的將圍巾圍在她脖子上。
“還看什麼!快走啦!你要遲到了!”他惡聲惡氣的說道,然後不動神色的瞥了一眼她的手機。
察覺到他這個舉動的若初音嘆了一口氣,這個傢伙,肯定又在不爽她和向晴天他們聊天了。
獨佔欲真是越來越嚴重了。
小神經病!她偷偷腹誹着。
“想什麼呢?”宮靖遙替她圍好圍巾,懷疑的眼神投了過來。
“沒什麼!”若初音據說投降:“怎麼還是快走吧!”
一跨進學校,若初音就被緊張而濃厚的氣氛給籠罩了。
學校的走廊上,廣場上,綠化帶上,都掛滿了各個班級的橫幅。
什麼高一三班必贏啦!
什麼高二七班無敵啦!
什麼冠軍是屬於高一九班的拉!
什麼冬令營等我之類的……
若初音呵了呵手:“好冷……”
難道大家都這麼有自信嗎?爲什麼她反而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
宮靖遙一把拉過她的手,揣到了自己大衣的口袋裡。
兩人的手掌,在口袋狹小的空間裡緊緊交握着。
“放心,你們會贏的。”他目不斜視的沉聲說道。
若初音甜蜜的笑了起來,堅定的點了點頭。
這次的學習競賽依然是按照傳統的考試方法進行,由各個年級的老師統一出題,以班級爲單位,以整體分數的高低排名詞。
冠軍就能獲得這次的出國冬令營的機會。
更能獲得十萬班級活動資費。
而第二名和第三名,也是同樣獎勵豐厚。
這對很多人而言,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所以若初音一跨進教室,見到的就是同學們依然埋頭看着複習資料的場景。
有女生一看到若初音,就忙不迭的跑了過來:“哎呀初音怎麼辦啊這道題我還是不懂,要是萬一等下考到了這麼辦呀,天吶,我感覺我要暈了。”
她抓着若初音的手就是一陣喋喋不休,若初音連說話的間隙都沒有。
等到終於感受自己被一道冰冷的視線牢牢鎖住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閉嘴。
宮靖遙正站在若初音身後,用着十分不悅的眼神看着她。
“這麼蠢的話,你還待在這裡幹什麼?這裡是六樓,很方便的。”宮靖遙的聲音涼涼的,讓這位女生忍不住背後發涼。
他這是什麼意思?建議自己去跳樓嗎?
女生瞬間淚奔了。
問題也不問了,撈起復習資料就跑。
若初音翻了翻白眼,轉身拍了拍宮靖遙的胸口:“不要動不動就嚇唬他們啊。”
“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臨時抱佛腳有用嗎?”宮靖遙理直氣壯的瞪着她。
若初音真是一陣無力感,也懶得說他了,“馬上要開考了,你不回教室嗎?”
“我回教室幹什麼?”宮靖遙望着她的眼神是很明顯的“宛若智障”。
“反正就算我去考了他們也不見得會贏。”
若初音真是無語凝噎:“那你也不能在這裡,要考試~!這是考場!”
“我不回去。”宮靖遙抿了抿嘴,徑直就在她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樣子。
若初音急了,正拉着他的手試圖和他講道理,監考老師就抱着試卷進來了。
但是奇怪的是,監考老師彷彿根本就沒有看見多餘出來的宮靖遙,徑直宣佈了考場紀律以後就開始髮捲。
若初音一陣目瞪口呆。
宮靖遙朝她扔過去一個“看到了吧”的得意眼神。
若初音壓低了聲音:“在這裡也可以,你可千萬別搗亂。”
宮靖遙冷哼了一聲。
監考老師總算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輕咳了一聲。
若初音趕緊埋頭開始做試卷。
但是宮靖遙那個傢伙……
她輕輕皺了皺眉。
課桌邊緣輕輕推過來一張紙條,那上面寫真……
“你嘴角有牛奶。”
慌得她趕緊放下筆就用手背去擦,結果擦完一圈才發現自己上當了,哪來的牛奶?這個傢伙!
她憤怒的在紙上寫到:“閉嘴!再囉嗦我就跟老師報告你騷擾我!”
紙條很快又被推了過來,上面寫着……
“用什麼騷擾你?”
這語氣……
若初音不由得想起今天早晨起牀時阿哥火辣辣的早安吻,頓時感覺臉都要燒起來了。
正想提筆繼續寫的時候,一直手伸了過來,將紙條拿了起來。
“這位同學,請認真答寫試卷。”監考老師面無表情的居高臨下看着她。
若初音噗通一聲就是將頭狠狠砸在了課桌上。
太丟臉了!這太丟臉了!
重點是她的耳邊,還傳來了宮靖遙那個傢伙得意的笑聲,氣得若初音不由得很恨一腳踩了過去。
這下痛呼的就換成宮靖遙了。
監考老師忍無可忍:“宮靖遙同學,請勿騷擾女生。”
這一次,就是換成鬨堂大笑了。
若初音在同學們取笑的眼神中悄悄將試卷樹了起來,擋住了自己的臉。
沒臉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