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晴,有風,仰望藍天之上,朵朵白雲柔軟地從眼前飄過。
峰子又回到了賽車場練習,過去的一切彷彿夢一樣,但是不論怎樣,他還是那個他,即使改變,有些存在於內心的東西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因爲它們已經成爲了永恆。
程昱峰駕駛着他的賽車在賽道馳騁時,周圍的歡呼聲,他沒有聽到,他的腦子裡似乎總有一個人的影子在搖晃。他彷彿看到了過去的某些時光,他和夢瑤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在某個瞬間一下子就涌現了出來,他忽然意識到,她已經在他心裡紮下了根。
“我們好像很久沒有去育幼園了,有點想那裡的孩子們了,怎麼樣,陪我一起去吧,大少爺?”夏夢瑤的語氣輕柔,但又篤定,彷彿斷定他不會拒絕似的。
“……”往往他不說話就代表同意了,因爲他總是拿她沒有辦法。
育幼園裡的孩子們已經在那裡開心地等待了,可愛的小臉上都是天真爛漫的笑容,他們這個年紀,都是無憂無慮的年紀,所以性子自然也比成人活潑得多,他們在那裡歡呼雀躍,好不熱鬧。
“夏小姐應該常來這裡纔好,孩子們都很喜歡你呢。”年輕的女教師說道,臉上是幸福的微笑。
夏夢瑤在點頭之際,峰子在那裡打擊她:“她都忙得快飛起來,哪來的那麼多功夫,說不定現在心裡就在那裡說着好煩好煩呢。”
“程昱峰,你這個可惡的傢伙!!”夏夢瑤故作生氣地看着程昱峰。
他故意躲在女老師身後,想看夢瑤生氣的模樣,他始終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像她那樣連生氣都很可愛的女人了。但他不該走神,他還是被夏夢瑤一把逮住,狠狠修理了他一番。
“孩子們!救我啊!這個女人要掐死我!!”峰子的求救聲被夢瑤眼疾手快地用手捂住。
“真是,我又不是妖怪!你這傢伙,你是想讓我其他孩子面前留下凶神惡煞的形象嗎?!”夏夢瑤的的聲音帶點責怪又帶點嬌嗔,臉上有淡淡的紅暈。
看到她故作威嚴,又不能太生氣的模樣,程昱峰忍不住想笑。
空氣漸漸地安靜了下來,做完遊戲後,夏夢瑤和峰子在走廊上微作休息,但還是可以很清楚地聽見孩子們嬉笑打鬧的聲音。他們靜靜地靠在一起,彷彿相互纏繞的藤蔓,要永遠相伴到老一樣。
說實話,這種感覺很獨特,聽着兩個人近在彼此的呼吸聲,他們好像走進了各自的內心世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是那麼近。有人說,要想真正靠近一個人,不是費勁心思千方百計,而是在一個合適的時候,安靜下來,去聆聽對方的聲音。
她走到有風的窗前,仔細打量這個帶給她很多快樂還有很多美好回憶的地方,她對這裡的感覺終究是獨特的,無法抹去的。
“你在想什麼?”峰子的聲音忽然響起。
夏夢瑤閉着眼睛,有些疲倦的樣子,她輕輕嘆了口
氣:“想很多事情,還有很多人,不知不覺,時間就已經過了這麼久,想起來真的有點不可思議。”
程昱峰沉默不語,他和她有着相同的感受,所以他選擇沉默。
孩子們的笑聲隱隱約約地傳來,好像他們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程昱峰有些低沉的聲音從她耳畔吹拂而過,她的神色一怔,有一瞬間,甚至有種錯覺,她感覺自己不是自己。而那個真正多愁善感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夜晚,電臺。
程昱琪的新節目正式錄製開始,氣氛也透着那麼一點緊張,因爲這次的採訪對象有那麼一點不同。這次的主題也是關於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人的一次深層探討,大家都覺得應該是非常有意義的一期節目。
而那個採訪對象,好像非常不適應,神色暗淡。在程昱琪說開場的時候,還時不時地看她,目光裡包含着一點點的探詢,但當琪琪笑着迴應她時,她的眼睛卻是警惕地看向別處。 這讓氣氛多多少少都有些尷尬。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我感覺蔣阿姨您身上有許多故事,”程昱琪的目光落在緊張不已的中年女子身上,她面露微笑,儘可能地使她放鬆,“阿姨有女兒嗎?如果有,那把我也當作是女兒好了,你要放鬆,只是聊聊您的經歷。”
然而這位蔣阿姨蔣女士聞言卻是臉色一沉,貌似更加緊張了,整個採訪進行地非常艱難。之所以用艱難這個詞來形容,是因爲她始終不肯開口講話,只是偶爾地點頭搖頭,目光空洞無神。
程昱琪感覺自己快要瘋了,這是電臺,不是電視臺,這樣是不行的。她正在焦灼之際,突然想起了前輩告訴她的經驗之談,她覺得有必要也這樣做一次。
在很多受過傷的人心裡,往事對他們而言就是痛苦的本身。如果真的想要他們說出心裡話,那麼,相應地,想要知曉的人要先說出自己的內心故事,以此來獲得對方的信任,讓對方明白自己沒有惡意,從而使對方放下敵對的意識。
果不其然,程昱琪將自己在上大學遇到的一件痛苦往事與她分享,漸漸地,中年女子不再那麼緊張了。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向琪琪說起自己埋藏在回憶裡的種種,還說起了自己是怎麼淪落到拾荒這一地步的。
程昱琪靜靜地聽着,她的心境也在隨着這個故事的發展而變化。
“那個人也曾說只愛我一個,只爲我許諾,不過到頭來都是假的。”這樣一句話,叫程昱琪的心一陣戰慄,她好像從這句話裡獲得了同樣的感受。
她不知不覺地和蔣女士聊了許多,她好像也從來沒有在別人吐露過自己的心聲。她在這位女士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你不後悔嗎?離開那個人。”
“後悔又怎樣,不後悔又怎樣?都回不去了。”
在蔣女士漸漸說
出自己的過往時,程昱琪震驚地發現了一個細節,她的那些過往和夢瑤母親的事蹟有着驚人的相似。她會不會就是夢瑤的媽媽?這個大膽的想法將她嚇了一跳。
節目很快就結束了,被編導叫了許久纔回過神來的程昱琪,忽然覺得這世上或許真有這麼巧合的事,但她一個人還不敢確定,她覺得這件事情很有告訴程昱峰的必要。
“我這麼想,是不是有點瘋狂啊?但是那個蔣女士……”
“不,你的猜測應該沒有錯。”程昱峰對自己妹妹的猜測表示肯定,看她沒有絲毫猶豫地就來告訴他,他還是有些感動。
程昱琪詫異地看着他:“你是說,我今天採訪的那個人就是夢瑤的媽媽?”
“是的,百分之八十,”程昱峰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道,他的表情有點過於嚴肅,“不過,你先不要告訴夢瑤,你知道的,她容易驚慌。等我們調查清楚,再觀察一段時間,有了確定的答案後,再告訴她。”
程昱琪點了點頭,還是哥聰明,她也容易驚慌,所以遇到很多事情,她都是在他這裡拿主意。從小到大,他總是給她一種非常安全的感覺。
這時,夏夢瑤也走了進來,她看到程昱琪坐在這裡,隨即露出微笑。
“你怎麼來了?不是有新節目嗎?不累嗎?”夏夢瑤笑着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程昱琪怔了怔,她望了夢瑤身旁的程昱峰,也看到了他遞給她的眼色:“節目也有忙完的時候啊,難道我就不能開看看我哥了麼?還是說你怕我打擾了你們的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怎麼這丫頭的嘴越來越貧了啊,說話句句都這麼犀利啊!夏夢瑤輕輕搖頭,連忙否認道:“不是的,我找他的確是有些事情……”
“解釋就是掩飾,在我面前你還用裝?”程昱琪的嘴翻飛得厲害。
峰子也笑了起來,他輕輕握了握夏夢瑤的手,說道: “好了,你剛剛不是說電臺裡還有事情要處理嗎?還不趕緊去,想讓領導批評你麼?”
程昱琪盯着自家老哥那張英俊異常的臉,非常痛恨又無可奈何的樣子,這個人究竟跟她是不是一家人,總是趕她走,有事情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夏夢瑤也有些不解地看着身邊的程昱峰,他這麼急切地趕走自己的妹妹是做什麼,難道兩人之間有事情瞞着她。於是她開始用她最厲害的武器――眼神,一直盯着程昱峰看,直看到他感覺非常不自然。
“你不是有事找我嗎?現在這是什麼眼神,有點恐怖哦。”峰子裝作害怕的樣子。
“琪琪爲什麼來找你……”
程昱峰用力咳嗽了一聲,他感覺到了夢瑤眼神裡所暗藏的殺傷力。但他永遠都是那麼波瀾不驚的人,所以即使心裡真的有什麼,他的臉上永遠都是風平浪靜。
當然,夏夢瑤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沒再追究下去,但是心裡卻是隱隱地不安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