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覺醒的那一股神秘力量是什麼嗎?”
一口咬住喬裡餵過來的點心,伊諾拉狐疑的問道:“嗯?你說的是……”
他指的東西伊諾拉大概明白,就是那種比鋼鐵意志還要強悍、特殊的力量。只見喬裡從地上坐了起來,他微笑着說道:“超越自我意識的力量,這就是神性,凡人成神之前必須覺醒的神性。覺醒了神性,點燃了神火,凝聚出神格,就可以從此褪去凡人之軀,昇華爲神。”
“……成神?”
“是啊,就是受無數凡人信徒的膜拜,真實而不虛的神靈。”喬裡伸出指頭幫伊諾拉擦去嘴角的渣滓,他見伊諾拉似乎對自己的話半信半疑,於是便說道:“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但你只是個凡人,就算英雄的鋼鐵意志能逆轉衰老、延長壽命,但凡人終究有壽命的界限。”
聽到這句話,伊諾拉的心緒逐漸從平靜泛起了劇烈的波瀾。
沒錯,凡人是有壽命界限的!喬裡是吸血鬼,他不死不滅,但自己呢?伊諾拉如今身體覺得很健康也很有力,而且有着愛情的滋潤,她並未察覺到自己本質上已經是個一百多歲的人類。
人類的理論壽命是二百歲,但由於出生後接收着外界的污染、侵蝕,營養匱乏、疾病,身體機能只能支撐一個人類活到幾十歲就會去世。就算能活到理論上的二百歲,伊諾拉也只能陪伴喬裡七十年了!等幾十年過去,伊諾拉壽終正寢,那麼喬裡該怎麼辦!
不,不可以的……伊諾拉猛地爬了起來,失魂落魄的望着喬裡。他想永遠和伊諾拉在一起。伊諾拉也捨不得離開他啊。
不過見到喬裡神色輕鬆的模樣,伊諾拉莫名的安下了心來,喬裡肯定有解決問題的辦法了吧?
“你越來越像一位合格的妻子了。”喬裡撫着伊諾拉的側臉,溫聲調侃了一句:“我最喜歡你這樣用依靠的眼神看着我。這會讓我覺得很幸福。”
甩了甩臉。伊諾拉憂慮並存着焦急拍了喬裡一下,她說道:“別再逗我了!你要是有好主意就和我說說。我不想……不想離開你。”只要想到自己壽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天,自己即將老去的身體躺在牀上,旁邊站着傷心欲絕的喬裡,想到這裡伊諾拉就會心間冰冷。
抓住伊諾拉的手。喬裡笑了笑,他湊到伊諾拉耳邊,咬字清晰的輕聲說:“我讓你成神,得永生!”
神?伊諾拉很想知道喬裡是不是又在逗自己取樂。聽着耳畔喬裡帶有熱氣的話語,他溫柔細語的聲音傳遞過來的溫度,彷彿深入到了伊諾拉心房,沒由來的就給伊諾拉注入了一股堅定又溫暖的情感。聽上去,喬裡的口吻很是肯定。
伊諾拉不禁看向了她的雙手,就憑自己也能成神?艾薩拉斯大陸不是沒有神靈的傳說,相反。在過去的歷史中,崇拜神靈的風俗在大陸上非常盛行,衆多林立的高位神信陽教會、不知來歷卻被供奉的野神,雖然從沒見過真正的神靈下凡,但關於神靈的典故卻又不少。
即使到了今天,很多沒勇氣面對惡魔只敢縮在家裡的人,他們同樣會向那些連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的神靈祈禱,乞求平安、財富、運氣。
伊諾拉在腦海中自行勾勒出了一副畫面:某座神殿裡面,立着自己的雕像,旁邊立了個牌子——這是xxx女神。
她突然想把臉埋進喬裡胸膛不出來了,剛纔幻象出來的畫面,那畫面太美,實在令伊諾拉不忍再臆想下去。
如果神靈的壽命是永恆的,那麼她就能永遠陪伴着喬裡了,再也不需要擔心壽命的盡頭,可有一點是伊諾拉必須面對的。憑自己這樣的凡人,也能成神麼?
忽然回想起喬裡開頭和自己提起的東西,伊諾拉猛地意識到喬裡爲什麼會好端端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覺醒神性,點燃神火,凝聚神格,喬裡不就是爲了把這些說給伊諾拉聽嗎,他似乎早就考慮起了這個問題,而今既然提出來了,想必已經確定了這個辦法。
“你讓我成神……”伊諾拉小心又誠懇的問道:“我能行麼?”
“我說你行你就行,最難的神性你都有了,有我的神性指引着你,接下來就是熟悉它,然後點燃神火,只要你能點燃神火,你就會升格爲半神了。”發覺伊諾拉還是有些不太懂的樣子,喬裡溫柔着撫摸她的頭髮,溫柔中帶有一絲哀傷:“神性對凡人來說,就好比碰之即死的詛咒,因爲由無數個意念集結在一起形成的意識集合體,也就是神性,它純粹而龐大的精神負荷,凡人無法承受,在成神之路的第一步,就卡掉了無數人。”
“凡人想要覺醒神性,先得洞徹自己的內心,尋找到深藏在心靈深處的光芒,但是這個過程會很危險。”
“給你解說的易懂一些,就是一個人類心靈轉變的過程,究竟是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信念,還是被外界他物扭曲了自己的意志,這就是神性覺醒的開始,可能覺醒了真正的神性,但絕大多數人,都被各種各樣的意外,矇蔽了心靈,歪曲了自己原先的路。”喬裡撫着伊諾拉的臉,嚴肅的說道:“神性有自我覺醒和繼承他人兩種方式得到,前者的危險只來源於自己,只要找到心靈深處的光芒不被引入歧途就行了,後者比較麻煩,繼承別人神性,不完整的神性雛形還好說,如果有一個完全體的神性,而且那還不是你的,觸碰到它的瞬間凡人就會被無窮的精神負荷壓得崩潰。”
縮在喬裡懷中,伊諾拉眼波微顫的問道:“你既然說我的那種力量是神性,它是我自己覺醒的嗎?還是……”
“你是繼承了別人的神性,無畏神性的主人,原先不是你。”
“……無畏?”伊諾拉忽然揚起臉看向了喬裡。
“沒錯。”喬裡貼下身吻了一下伊諾拉,他柔聲說道:“你的無畏神性。是從我身上繼承的。”
伊諾拉不太確定的說道:“不對,這明明是我在多蘭比亞……”
“我前世乃是天主教廷的聖騎士,與衆兄弟踏上了一片邪惡的土地,最後殺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獨自一人繼續和惡魔殊死廝殺。在那段日子裡,我經歷了無數次瀕臨絕境的圍殺。但我從沒倒下,也從未放棄過,我勇敢、堅強,誓死灑下最後一滴鮮血。也要把我面前的邪惡淨化……我找到了我心靈深處的光芒,無畏!是它給了我超越極限力量,對着天賦狂熱的愛戴使我不孤獨,無畏又使我堅強,我高舉着天主的旗幟,將它插在惡魔成片的屍山上,舉起長劍朝着更多的惡魔怒吼……”
望着身側男人的臉龐。伊諾拉靜靜的看着他的眼神,回憶的眼神有一些痛苦。
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下,真的可以仍是勇敢又堅定的繼續完成使命嗎,就不會有質疑。不會有孤獨?
“我本該死在那片土地上的,在我殺了那個女巫後,我應該死在那裡纔對,如果當時我死了,就不會有後面的事發生了,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吸血鬼和惡魔城。”喬裡空洞的眸子斜過來忘了伊諾拉一眼,這一眼,看得伊諾拉心尖都抽搐了起來。
只有無與倫比的悲傷,想要用最平淡而又無所謂的神色掩蓋下去時,纔會露出這種空洞的眼神。
“我在一座很破敗的城堡,殺死了那個女巫,事後我才知道那座城堡,就是今天的惡魔城。”喬裡空洞的眸子重新看向了天空,天上白雲飄搖,透過樹蔭照射下來的陽光十分溫暖,喬裡枕着手臂,輕聲說道:“當時那個女巫正在進行一個邪惡的祭禮,我殺了她,以防她傷害無辜的人,結果女巫在臨死前的一刻,她把邪惡祭禮的詛咒轉移到了我身上,最開始我沒感覺到什麼異樣,可就在那天晚上開始,我做噩夢了……所有被我殺掉的惡魔,被我淨化的鬼魂,還有被我毀滅的詛咒之物,都出現在了我的噩夢裡。”
咂咂嘴,喬裡無所謂的說道:“那段每晚被指着鼻子罵婊/子養的日子,真夠倒黴的。”
“最開始只是噩夢,我起初沒把這些當回事,醒來就拋在腦後了,後來我發現噩夢裡的東西跑到了現實,我坐船趕回故鄉大陸的那幾天,口渴了想喝杯水,喝着喝着清澈的淡水變成了鮮血。正吃着肉乾,吃着吃着肉乾變成了一隻死人的手,那個時候我還是顯得很淡定,鮮血,我喝!死人的手,我吃!因爲我知道那是幻覺,淡水和肉乾還是原樣。”
“但很快我真正的噩夢就開始了……”喬裡空洞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陰沉:“那一晚,我睡着了,做了一個夢,我把船上所有人都殺了,結果驚醒過來跑出去一看,只不過是個噩夢而已,那些粗魯的船員還在忙着他們自己的事,然後我回去喝了點酒,吃點乾糧就準備睡覺……我的乾糧,如我所料的變成了一堆血淋淋的內臟,我甚至能品嚐到內臟的溫熱和腥膩味,我只當這是幻覺吃完就睡了,結果第二天醒來……”
“原來這些天,我從沒吃過一口乾糧,上船時準備好的乾糧幾乎沒有被動過……”喬裡眼角滲出了一滴淚水,他抱住伊諾拉激動的問道:“我自以爲那幻覺根本影響不了自己,無非是把飲水和食物變成鮮血和血淋淋的東西,可你知道那些鬼玩意兒獰笑着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看到甲板上的真實場景是什麼嗎?你知道我那些日子吃的其實是什麼嗎!”
“它們竟然從我的噩夢裡跑了出來,還假扮成了船員的樣子!”喬裡冷笑着低聲道:“它們還假扮着船員,把我送回了故土。殺掉我身邊的人,僞裝成他們來折磨我,在那一天,我的未婚妻過來給我送衣服,剛被那些玩意兒用我父親的樣子欺騙過,我突然見到我的未婚妻,我……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望着喬裡入迷了似的講述自己的過去,伊諾拉徹底的震撼了。她只知道喬裡是艾薩拉斯流傳的惡魔之王、惡魔城的主宰者、吸血鬼,但卻從沒聽說過這位吸血鬼的過去貌似是一名聖騎士。
而且喬裡那段過去,在伊諾拉聽來簡直心底一片寒意,她完全想象不到喬裡經歷過多少災難。
她看得出來,這些事喬裡在心中已經憋了很久,幾乎已經在心中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暗傷。伊諾拉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幫助喬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傾聽喬裡的過去。
“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失去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喬裡的手背撫摸着伊諾拉的臉頰,眯着眼微笑道:“但有幸,我又獲得了一次救贖的機會,我找到了她,找到了我永生永世唯一的愛,我終於可以在她面前,和她說一聲對不起。”
喬裡忽然翻過身抱住了伊諾拉,他抱得很緊很緊,只聽他失魂落魄的說出了一句讓伊諾拉爲之震驚的話語。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