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索倫的腦袋,喬裡站在羅莎面前,默然望着她那明明想掩飾卻還要裝出清高的神態,殊不知這優雅的清高之下,掩蓋的是令人作嘔的驕傲。
多蘭比亞最年輕的劍術天才?奧斯蘭,可惜喬裡並沒有在戰場上看到過他。
但見這一身靚麗的貼身戰鬥服纖塵不染,還不如稱作與羅莎款式相近的情侶裝,喬裡看都沒看他這位天才一眼,摟着索倫走到羅莎面前,然後在無聲中與她擦肩而過。
臉色猛然僵硬了片刻,羅莎轉而故作輕鬆的笑道:“刁民就是刁民,某些自以爲是的下等人,總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功勞想象的比天還要高。”
“呵呵。”奧斯蘭撫摸着羅莎的髮絲,他轉過身來,看向走出花園的喬裡。
奧斯蘭輕輕的上前一步,他微笑着出聲道:“我很喜歡與強者交手,特別是男人間的對決。朋友,聽說你很強,不如我們來一場公平的對決如何?呵呵,無名之輩我不感興趣,我只對你這樣入得領主大人眼中的戰士有挑戰的欲.望。”
“哦?”喬裡聞言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眸光四處掃了掃,此刻花園裡沒有別人,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
也就是說,接下來不管喬裡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看到了。
慢慢的,喬裡很慢的轉過了頭,漆黑的眸子在望向身後的同時,逐漸變得猶如血一般深紅。
嘴角掛着桀驁的笑容,喬裡那血紅色的眸子,透出了無與倫比的邪惡意志。血色邪氣由混亂神性收攏在周身,喬裡轉身面向兩個臉色漸漸蒼白的男女,右手一抖,綻放着陰暗血光的長鞭垂了下來。
黑色變成了紅色的瞳孔,突兀的背離了人類生命形態,前一刻還是個氣度平平的普通人。眨眼間面前披着紅色風衣的青年,渾身散發出了極盡令人崩潰的意志。混亂神性,充斥着歷代無數人類聚集的負面力量,神性的力量將他的邪氣壓縮成了一個驚悚的密集程度。
背對着月光的喬裡。淡淡的陰影覆蓋在他的臉上,血色的眼眸反而更加明亮。
奧斯蘭驀然間清醒過來,他直視着喬裡的雙眸,悚然失聲尖叫了出來:“呃……啊!!救……”
但見一道血色的鞭影閃過,奧斯蘭的尖叫聲頓時戛然而止,他猛地瞪大了雙眼,雙手顫抖的摸向了喉嚨上的血痕。喬裡的臉部皮膚下陡然鼓起了無數道猙獰的青筋,下一刻,他的身影如同爆發的閃電直射而來,羅莎僅僅眼前一花。喬裡的身影就從她的視線中消失了。
目光呆滯的羅莎看不到喬裡,於是就下意識的轉過了頭,求生本能帶給她的驚悚恐懼,讓她只知道逃跑。然而當她轉身的一刻,不巧看到了奧斯蘭無頭的屍體直立在自己身邊。
不知何時。喬裡已是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
抓住奧斯蘭噴血的頭顱,喬裡手中涌出了大量的血水,將這顆頭顱直接扯入了自己體內,喬裡猛地將臉貼在了羅莎面前,此時此刻的羅莎已是完全的呆滯了,她顫抖的眸光,呆呆望着幾乎與自己面貼面的喬裡。看着喬裡血紅色的雙眼,她的心神彷彿要被那雙血紅色雙眼下的暴戾吞沒進去。
喬裡湊到羅莎耳邊,輕聲呢喃道:“我想讓你死,你就得死,陪你的好朋友,一起進我體內和獅虎獸、喪屍王玩玩吧。”
“你……你到底……是……”
“如你所說。我是個無名之輩。”喬裡背後浮現出的血水,飛快的蔓延向了羅莎,他在羅莎耳旁輕聲笑道:“但我另一個名字,你也許聽過。以前別人都叫我……惡龍.德古拉。”
鮮紅色的血液潮水猛地將喬裡與羅莎兩人吞了進去,淒厲的慘叫與忘我的掙扎盡數被血繭包在了裡面。沒有任何動靜能從血繭傳遞出來,沒多久血繭內的尖叫就重歸於平靜,血液眨眼般涌回了喬裡體內,奧斯蘭的無頭屍體,與活蹦亂跳的羅莎已是無影無蹤。散落在草地上的血珠全都涌進了喬裡的身體,正片露天花園再也沒有留下兩個活人的任何蹤跡。
沒有血跡,沒有他們的氣息,只有喬裡一人能聽到,自己體內盪漾的慘叫聲。奧斯蘭與羅莎的尖叫響徹在喬裡心中,然而陪伴他們的是獅虎獸、喪屍王、熔岩魔、屍頭龍,它們將會在喬裡體內,盡情與兩個新加入的人類靈魂一起玩耍。
索倫緊緊閉着眼睛,縮在喬裡懷中,嚇的不敢發出聲音,她抱着的水果滴溜溜掉在了地上。
撿起索倫扔掉的蘋果,喬裡又是一口咬了上去,幾下把這個蘋果變成了一個果核,他嚼着果肉撇嘴道:“浪費糧食的傢伙,切……”隨手扔掉果核,喬裡抱着索倫回到了伊諾拉住宿的偏殿。
多蘭比亞城堡到處都是忙碌的景象,貴族們能悠閒的去參加宴會,衛兵和侍從、侍女可沒有這種待遇,他們每一個人都很忙,墨菲斯領主將大量的城堡侍從派出了城,與衆多士兵一起進行後勤工作,就連城堡內的衛兵也被領主派了出去,尤其是那些貴族圈養的私兵,全都被領主以配合後勤兵清理戰場的理由調走了。
換言之,目前的情況不止喬裡所在的花園空曠無人,甚至整個城堡內的人員都很稀少。墨菲斯有意抽空了多蘭比亞城堡內的兵力,就是爲了斬斷貴族手下的狗爪子,到了這個時候,也該是他這位宴會的主人登場了,慶功宴沒有墨菲斯這位領袖怎麼能行。
儘管墨菲斯即將所做的,是爲這場可笑的宴會花上句號,是要把那些貴族送去見他們祖先。
“大人,您來啦。”駐守在政務主殿門口的士兵,見到了龍行虎步走來的墨菲斯.賽亞,他立刻問了聲好,然後附上領主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片刻後,墨菲斯對他的文官命令道:“你去找羅莎,她肯定是和那個草包在一起。至於那草包就順手宰了。”
“那羅莎小姐……”文官應命的時候,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如果她不願意進地牢,就讓她安息吧。”對待親侄女的宣判,墨菲斯只是一聲冷哼與不加掩飾的厭惡。
大步走進了宴會廳。墨菲斯掃了一眼這些穿着漂亮衣服,談笑風聲的貴氣男女,他久久不說話。外面的人們還承受着戰爭帶來的傷痛,廳堂裡的先生小姐們,還在談論着天氣與愛好。墨菲斯要記住這一刻,永遠的記住,今天他將對貴族決然的揮下屠刀,拔除多蘭比亞的毒瘤!
見到墨菲斯走進來的貴族們,其中有位年紀稍大的先生走過來,對墨菲斯行了個優雅的撫胸禮。慢斯條理的笑道:“大人,我們等您很久了,您再不來,我們都要叫人去請您了呢。”這位貴族老先生,絲毫沒注意到以自己的身份。說出如此的話合不合適。
我們不耐煩了,你再不過來我就叫人請你了……儘管這位貴族是用禮儀敬語說出來的,但他表達出來的意思並沒有多少敬意。
“是啊,我等這一天也很久了。”墨菲斯感慨的嘆了口氣,他似乎是想了想,然後對主殿外埋伏好的一百多個士兵說道:“已經有人等不及了,你們還在外面愣着幹什麼?”
老貴族不解的問道:“大人。您……”
一隻黑色的箭簇呼嘯而來,狠狠的射進了這個貴族的眼眶,鮮血和無色的不明液體登時飛濺了出來。抹掉臉上的污穢液體,墨菲斯領主從腰間抽出了佩劍,他一頭衝向了愕然中的貴族們,暢快的大笑出聲。
用傳統的方法。指控這些貴族的罪證將他們羈押去卡米羅的長老會,互相照顧的貴族只會以不痛不癢的象徵性懲罰,變相赦免他們。與其流着他們繼續禍害別人,糟蹋資源,不如趁現在幹掉他們。
政治的紛爭。是需要用血來鋪路的。
墨菲斯這樣冷酷鐵血的統治者,在歷史中並不是唯一的一個,而被當做毒瘤拔掉的貴族,也不是隻有今天才出現的。
剛一回到偏殿,伊諾拉就攔在了喬裡面前,從喬裡懷中搶過索倫後,她就目露慍色的看着喬裡。伊諾拉的慍怒有點莫名其妙,喬裡可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了她,難道……剛纔暴露出支配之力吞下了兩個人,被伊諾拉察覺到了?
不應該啊,喬裡可是用混亂神性壓縮着邪氣,他自問不可能有氣息逸散。但換個角度伊諾拉要是真察覺到了喬裡的底細,就不會是這樣瞪他了。被伊諾拉這樣無聲慍怒的目光盯着,喬裡沒由來的一陣心虛。
“索倫……”伊諾拉念出這個名字,因爲慍怒而皺起的眉毛又是挑了一挑,看來她對喬裡取的這個名字很是介意。伊諾拉用質問的聲音問道:“索倫才這麼小,你怎麼能把她一個人放在別處,自己離開!今天你是把她找回來了,明天呢?”
如果我想的話,她在我的血液感應中無所遁形……這麼想了想,喬裡沒說出來,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此刻的偏殿內只有伊諾拉和喬裡兩個人,卡米羅不知去了哪,這倒也好,沒那個對自己有成見的英雄在場,喬裡總算能輕鬆點了。
抱着瑟瑟發抖的索倫,伊諾拉坐到了牀邊,她狐疑看着很害怕的索倫,不明白索倫爲何而恐懼。或許是敏銳的直覺發生了效果,伊諾拉用懷疑的眼神瞥向了喬裡。對上伊諾拉那精明的眼神,喬裡立刻擡頭看着天花板,表示一切與自己無關,而他越是這麼做伊諾拉就越是懷疑他對索倫幹了什麼。
“哼……”伊諾拉不再去看喬裡,而是不太高興的說道:“以後索倫就交給我了,我信不過你的撫養能力。”
“那樣再好不過。”無所謂的攤了攤手,喬裡伸了個懶腰坐在了伊諾拉對面長椅上,從懷裡掏出一隻從花園繳械過來的果子,放在嘴中咬了一口,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結果喬裡還沒吃幾口,他咬水果的清脆聲音就傳入了索倫的耳中。吞嚥着口水,索倫在伊諾拉懷中探出了脖子,眼巴巴的看向了喬裡。
小孩就是這樣,你不吃她就不覺得有什麼好,你一吃她就認爲你手裡的食物非常美味。放着桌子上兩盤大廚做出來的肉食不看,索倫反而直勾勾的盯着喬裡手中的蘋果,舌頭不斷舔着嘴脣。
伊諾拉順着索倫的目光,和她一起看向了喬裡。聰明如斯的伊諾拉不需要索倫額外表達出什麼,立刻明白了索倫渴望的東西。她對喬裡伸出了一隻手,簡潔明瞭的說道:“給我。”
用力的一巴掌拍到自己額頭上,喬裡痛苦閉上了眼睛,一副頹喪之色的將蘋果拋向了伊諾拉。這小屁孩還沒長大,就學會扮可憐給伊諾拉看了,繼續下去以後還得了?不行,決不能姑息索倫!
“外面挺亂的啊,你聽到了麼?”拿着蘋果猶豫是否要餵給索倫的時候,伊諾拉突然這麼說了一句。喬里正準備換一塊鐵疙瘩咬幾口來誘惑索倫,聞言他望向了窗外,不屑的撇嘴道:“別人的家事你最好不要管了吧,領主想在自己的領地上殺誰,不需要我們去過問。”喬裡當然知道伊諾拉指亂的是什麼,無非是外面傳來慘叫的貴族,和士兵的呼喝聲。
貴族多年荼毒多蘭比亞的結局,就是墨菲斯領主的裁決之劍。很簡單的一件事,不該管的不要插手,不該問的不要多嘴,然而這些沾沾自喜的貴族總喜歡插入不屬於自己的是非中,享受虛榮與存在感,但這樣的下場就是將有一天死得很慘。
猶豫許久之後,伊諾拉還是覺得給一個嬰兒喂蘋果很危險,說不定果肉會卡在索倫的喉嚨,伊諾拉一甩手將蘋果拋還給了喬裡,有些苦惱的抱起了索倫盯着看。眼瞧着到了嘴邊的蘋果不見了,索倫急的扁住了嘴巴,哇哇的哭了出來。
“喂,伊諾拉。”
這時,喬裡突然叫了伊諾拉一聲。伊諾拉麪容祥和的擡起頭,對上了喬裡的雙眼。
“有些事我得告訴你。”喬裡一邊說着一邊站了起來,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說道:“外面的世界纔是我的歸處,安逸的生活留不住我,我想,道別的時候到了。”
低頭哄着索倫,伊諾拉似乎有些迷茫的,用淡淡聲音的問道:“你走了,那我呢?”
失去了記憶,忘卻了過去的往事,伊諾拉失憶後現在世間唯一熟悉的就是喬裡,若是喬裡離開,她將會重新歸於入眼所見一切陌生的情形。
“我這個自由的傢伙可是和你不一樣,我走到哪裡都是家,而人類更需要你,人類的城堡纔是你的家。”
“我的……家?”
聽到喬裡這句話,伊諾拉居然笑了出來。
“嘿,以後又不是見不到面了,我有時間就會來一趟多蘭比亞,你要是還在的話,我們肯定能見面的。”
喬裡走了,走得很安靜。伊諾拉低頭哄着索倫的時候,喬裡離開了這座偏殿,也離開了多蘭比亞城堡。
城牆攔不住的他,伊諾拉知道的,只要喬裡想走沒人可以留住他。
好不容易哄得索倫不哭了,伊諾拉撫摸着索倫光滑的臉蛋,有一句話她沒有在喬裡面前說出來。
“我,哪裡有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