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棠眼眶也跟着紅了,聲音都在顫抖,“宋老先生,當真沒有其它法子了嗎?”
“沒有了,而只有這樣…只有這樣才能斬草除根!”因爲情緒激動,宋天明突然咳起來,最後居然噴出一口血,艱難的嚥下口中血沫,宋天明還在堅持,“小姐,萬勿猶豫了,若是…若是我被奪舍,諸位命休矣,到頭來老夫一身本領沒有爲天下蒼生除魔,卻助紂爲虐,老夫…老夫死後有何面目去見我方士一門的列位大方師?!”
“凌霄道人之所以讓江小友將信物轉交老夫,也是他信得過老夫,知曉老夫…咳咳…知曉老夫會斷了這邪祟的妄念!我又怎可失信於人?”
宋天明的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也讓江城胖子深爲震撼,宋天明不愧爲方士一門的魁首,且不論手段高低,單是這番氣魄就遠非常人所及,俠之大者,不過如此。
“前輩高義,在下佩服!”江城對着宋天明鄭重一抱拳,宋天明的選擇看似殘忍,但卻最爲穩妥,時間緊迫,既然找不出藏匿的那個人,那就索性全殺了,以絕後患。
更令江城佩服的,這其中也包括宋天明自己。
“江小友,老夫…老夫曾經給你和這位富貴小友起過一卦,卦相顯示你二人前路坎坷,殺機四伏,但只要…咳咳…只要兄弟齊心,以這位富貴小友的命圖觀望,定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老夫行卦一甲子,富貴小友的命圖之吉實屬罕見。”
胖子也被宋天明這幾乎是遺言的話感動的稀里嘩啦的,“前輩……”
“咳咳……”應該是話說的多了,宋天明咳嗽的越來越厲害,臉色也如紙般蒼白,“多餘的話就不要說了,江小友,你還…你還有什麼話要問老夫,儘管問吧。”
既然對方都如此說了,江城也不再避諱,拱了拱手直白說道:“前輩,我同意你的計劃,可其餘人暫且不論,那位趙統領可是實打實的沙場悍將,怕是要這樣的人放下武器引頸受戮,可沒那麼容易。”
之前江城便觀察過此人,身手極高,眉宇間自帶一股子煞氣,還有利器傍身,他和胖子身上都帶着傷,想要同時對付趙統領還有其餘兩人,恐怕有難度,就算是偷襲也未必能成功。
胖子聞言眉宇間閃過一絲不忍,即便他知道這些人都不過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是類似遊戲中NPC的存在,可見到如此有血有肉的他們即將死在自己眼前,他還是很難接受,更何況這些人並非全都是壞人。
四人中只有一位深紅,而其餘三人都要爲此人陪葬。
聽到江城的話,宋天明緩緩搖了搖頭,“原來江小友是在擔心這件事,葉家鎮守邊關數十載,壓的南蠻喘不過氣來,靠的可不僅是治軍嚴苛,更是葉將軍愛兵如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邊關將士願效死命。”
頓了頓,宋天明長長嘆了口氣,“江小友,勞煩你將趙都統叫進來,我有話與他說。”
“還有,小姐,還有這位富貴小友,你們…你們都出去吧。”
趙都統看着眼眶泛紅的葉秋棠,臉上閃過一抹疑惑,可在得知宋天明在等他時,還是走進了廂房,經過江城胖子身側時明顯對二人多了些戒備。
進入廂房後,門也隨之關閉。
察覺到葉秋棠狀態不對,慕容總管忙快走幾步趕了過來,湊近後詢問:“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宋老先生怎麼樣了?”
“小姐,你可不要嚇我,你們究竟……”
慕容總管一連三問,可都沒有得到答案,葉秋棠複雜的心事寫在臉上,在不斷閃避着慕容總管的視線。
大概只過了幾分鐘,甚至更短,門開了,趙都統大步走了出來,眉宇堅毅,手中還攥着那柄短刃,略顯弧形的刀鋒在夜色的襯托下閃着寒光。
他直接忽略了距離最近的江城和胖子,直奔慕容總管而去,“趙都統,宋老先生他……唔!”
趙都統手腕一翻,刀鋒橫着劃過,一刀封喉,隨着裂開的喉嚨處大股的鮮血噴濺出來,慕容總管貌似還沒有回過神,他用手死死的捂住喉嚨,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趙都統,接着身體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最後朝前撲倒在地。
很快,大灘的鮮血涌了出來,染紅了冰冷的青石板,慕容總管的身體抖了幾下後,一條生命就此凋零。
而那位嚇傻的老媽子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這一切,直到趙都統走到她面前,老媽子下意識的想要去看趙都統的眼睛,可她註定是看不到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只看到一道寒光閃過。
“噗通!”
老媽子身體搖晃了幾下,最後摔倒在地。
做完了這一切後的趙都統轉過身,對着葉秋棠走來,胖子下意識的將葉秋棠拉到自己身後,此刻的趙都統提着刀,刀鋒還在朝下淌血。
在距離胖子三步處停下腳步,面容堅毅的趙都統提刀抱拳重重一頓,“趙孝父子受葉將軍大恩,無以爲報,今日先走一步了,小姐保重。”說罷後退一步,引頸自刎。
直到鮮血從喉嚨中噴濺出來,屍體摔倒在地,胖子纔回過神,而此刻葉秋棠早已淚流滿面,短短半分鐘,她帶來的人就已經死了個七七八八。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葉秋棠轉身朝着廂房中衝去,隨着江城胖子跟進去,葉秋棠已經跪倒在牀前,抓着宋天明的手淚流不止,此刻宋天明也已經沒了氣息,一根木簪插在心口,傷口還在不斷朝外滲血。
和外面的慕容總管老媽子不同,宋天明是自行了斷的,這點從攥緊木簪的手就能看得出來。
在牀邊的白色被褥上還有兩行血字,字跡有重疊的地方,稍顯倉促與混亂,不過上面的字卻讓江城胖子肅然起敬。
“葉將軍於我方士一門有庇護之恩,還望江小友代我照看好小姐,不負葉將軍所託,宋天明死亦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