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吳老爺回來大家並不意外,他們開始還感覺是這個下人少見多怪,畢竟吳老爺的屍體回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直到最後這句,大家才意識到事情發生了變化。
趕去的路上,能看到吳府內部亂作一團,一扇門前圍着許多人,其中還有不少人肩扛手揹帶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來福堵在門前,說甚麼都不放他們離開,哭喊爭吵聲亂作一團。
“不讓我們走,讓我們三房和你們二房一樣等死啊!”有女人的聲音響起,在混亂的人聲中十分刺耳。
來福用身體擋在門前,“大家稍安勿躁,二少爺已經請來了幾位很厲害的師傅,師傅們答應幫忙,老爺的事很快就會解決了。”
“放你孃的屁!”一個半大的孩子衝上去,狠狠給了來福一耳光,響亮的耳光聲立刻讓現場安靜下來。
來福作爲二少爺的貼身侍從,在吳府中的地位遠非一般下人可比,這個半大孩子衣着華貴,擼起袖子,嘴裡仍舊罵罵咧咧的,貌似還不想放過來福,“大少爺我看快死了,你家二少爺也是進氣少出氣多,怎麼着,還想讓我這三少爺也留在府裡等死,讓我們吳家絕了後?”
“你個狗奴才,我看你是想等我們全都死光,然後好分吳家的家產,對不對?”
此話一出,這位少年的身份就明瞭了,正是從未見過面的吳家三少爺。
單就氣度而言,這位三少爺照比二少爺簡直天壤之別。
被抽了一耳光,來福都沒怎麼惱火,但聽到三少爺罵二少爺,來福也不知道哪裡涌出了一股力氣,衝上去撞開一位護着三少爺的下人,就紅着眼要和三少爺拼命。
在此過程中,大家也發現了不對勁,這位三少爺可不像他的兩位哥哥,一個命懸一線,一個一病不起,這位三少爺身手十分矯健,對着被摁在地上的來福猛踹。
二少爺不再,來福就成了他們與吳家聯繫的重要紐帶,他們必須出手救人。
一番拉扯後,來福被從地上拉起來,模樣十分狼狽,最後沒想到的是二少爺居然來了,而且是被人攙扶着走來的。
在看到二少爺後,三少爺和他帶來的人明顯也虛了,紛紛退後。
“你說大哥快死了,我進氣少出氣多。”二少爺盯着三少爺看,語氣沒有任何責備的意味,相反,十分平靜,可就是這種平靜更是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和口不擇言的三少爺相比,沉穩的二少爺顯然更適合成爲吳家的掌舵人。
前提是他能活下來。
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三少爺自覺理虧,也不敢再糾纏,狠狠瞪了一眼來福後,又將矛頭對準了江城一行人,冷笑道:“二哥,不是我這個做弟弟的多嘴,眼下的情況你我心中都有數,你可千萬不要病急亂投醫,被這些江湖騙子矇騙了。”
壓根就沒人理他,目送三少爺一大羣人灰溜溜的走掉後,大家看向二少爺的眼神變得警惕起來,畢竟不久前的二少爺可是站起來都困難。
正當大家在思考如何確認二少爺的身份,又能不引起對方懷疑時,來福突然哭出了聲,激動道:“少爺,您的身體有好轉了,真是菩薩保佑!”
二少爺露出苦澀的笑容,搖搖頭,“是我服用了家裡的那株老山參,但治標不治本,我的身體什麼樣,我自己清楚。”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二少爺之前的氣勢全無,甚至可以說是有氣無力的,袁善緣主動走上前幫助二少爺號脈,隨即不着痕跡的對大家點了下頭。
意思大家都懂,這位二少爺應該是真的。
在這耽誤了不少時間,二少爺行動不便,就讓來福帶着江城他們趕去前廳,吳老爺的屍體就站在那裡。
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推開門,見到眼前的這一幕,衆人心頭還是止不住泛着寒氣,只見吳老爺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就和上次一樣,可他的背上卻多出了一具臃腫的屍體。
屍體和吳老爺背靠着背,兩個人的大辮子粗暴的系在一起,屍體沒有吳老爺高,腳尖踮起,乍一看像是被掛在吳老爺身後。
“是王寶……”李白低聲。
一陣月色灑下,因爲辮子的拉扯,王寶鐵青色的臉皮扭曲中居然呈現出一種在笑的感覺,場面之詭異無法用語言形容。
“不是說鬼只針對吳家人嗎,這…這怎麼解釋?”丁振宗看着王寶露出一半的眼珠子,甚至懷疑下一秒他的眼珠就會轉動,盯向他們。
堯舜禹的聲音傳來,“有什麼難解釋的,昨夜擡轎子的時候王寶說錯了話,導致轎子落了地,他犯了忌諱,於是被找上了門。”
“人背屍,鬼過河,老屍背新屍這就夠邪了,可偏偏背的還是個踮腳笑面屍,他媽的吳家究竟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他們是屠城了嗎?”盯着眼前的一幕,洛天河驚的聲音都變了,看得出來,面對這一幕即便是他也喪失了冷靜。
袁善緣猛地看向洛天河,語氣急促道:“洛先生,吳老爺的屍體倒還好說,這具踮腳笑面屍要是不盡快處理掉,今夜怕是要出大事!”
此刻洛天河也冷靜了下來,“袁老先生,我也知道踮腳笑面屍容易生邪,但老屍背新屍的局怎麼解,我有把握鎮住這兩具屍體中的任何一具,但這兩具屍體已然合成一脈,只要一具受損,另一具必然詐屍,到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來也沒用!”
沉默片刻,袁善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語氣篤定道:“洛先生只管對付這具笑面屍,吳老爺那裡我有辦法!”
此話一出,洛天河貌似也想通了什麼,他視線不經意的掠過袁善緣在白漁的身上掃過,隨即點了下頭,“好,那就勞煩袁老先生和白漁妹子了。”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手,除了我們三人其餘人都退出前廳,不,最少要退出這間院子,否則一旦發生差池,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袁善緣挺直身體,語氣中帶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始終沒有開口說話的白漁也默默的擡起頭,空洞的右眼中是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