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樊通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拔出佩刀便向駱無花撲去,同時嘶聲大喊,“月靈,快帶婆婆走!”
“想走?”駱無花喈喈怪笑起來,“沒那麼容易!小賤人,我要你給我的兒子陪葬!”
樊通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可光看她眼中濃重的殺氣,就料到情況定然不妙,他自知身手與對方相差甚遠,爲了給月靈祖孫贏得脫身的時間,他抱定必死的決心,一出手便是完全不顧自身的拼命招數。可饒是他使出渾身解數,駱無花僅僅輕蔑一哼,隨隨便便揮動了幾下法杖,他應付不暇,左支右絀起來。
見樊通遇險,月靈豈肯丟下他自行逃走,於是匆匆對餘婆婆道了句:“外婆,您快回南坪城去通知澹臺長老,我去幫樊大哥!”說罷便抽下腰帶返身掠去。
入獄之時,她的銀絲軟鞭已經被當作兇器收走,後來雖然無罪釋放,卻也不可能再要這留下傷心往事之物,所以現在她只能用腰帶代替軟鞭,其稱手的程度當然不可同日而語,只是情急之下別無選擇,也只好姑且一用了。
“你回來幹什麼?快走啊!”鉚足了勁猛劈一刀,樊通又氣又急地衝着加入戰團的月靈大吼。
“她是衝我來的,我怎麼能丟下你自己走?”勉力替他撲上招數間的空隙,月靈倔強地吼了回去,“不想一起死的話就專心點,別再說這些廢話!”
他們互相維護、不離不棄的情狀如利刃般刺在駱無花心坎上,狠狠咬了咬牙,她眼中的怨毒之色更深了:“看不出,你們之間倒還真是情深義重啊!那好,我就成全你們,送你們到黃泉路上去做對同命鴛鴦!”
話音一落,她手上猛然加力,霎時間,法杖過處勁風呼嘯,撲面如刀,樊通和月靈一下子被她迫得喘不過氣來,方寸全亂。
只聽“當”的一聲,樊通手中的鋼刀被挑落在地,接着又是“啪”的一響,月靈的腰帶也被繃斷。駱無花陰森一笑,左掌右杖同時使出致命殺招,朝兩人胸口直擊了過去。
“小月兒!”餘婆婆嚇得心膽俱裂,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想要保護她的外孫女,可惜她絲毫不懂武功,才踏前一步就被強烈的氣勁彈了出去,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與此同時,已知再無接招可能的樊通一把抱住月靈,身形旋風疾轉,用自己的脊背迎向了駱無花的一掌一杖。
“樊大哥,不要!”月靈惶急地尖叫出聲,可再要推開他也來不及了。眼看着樊通就要喪生在那兩招致命殺手之下,忽然,一股排山倒海的勁風自後而來,閃電般接住了駱無花襲向他們的掌力,砰然巨響中,兩人被震得踉蹌出好幾步去,可站穩之後卻是毫髮未損。
“少……少主?”臉朝後的樊通先看到了出手相救之人,不由得失聲驚呼起來,月靈愕然回身,只見浩原手持玉簫,神色肅然地朝他們走來,他的臉色依舊透着病體未愈的蒼白,額上也帶着傷,可眼底迸射出的是卻她所不熟悉的凌厲光芒。
“獨孤浩原!”駱無花緩緩收回雙手,陰鷙地眯起了眼眸,“我果然沒有看走眼。今天,你這位深藏不露的高人總算是肯現出真身了!”
“是你逼我的!”浩原冷睨着她,神情中有一絲令人心悸的悽絕。
“習武之人,本就該縱橫四海,快意恩仇,否則這一身的武藝要來何用?”駱無花別有用心地輕笑了一聲,“只不過,這般當世罕有匹敵的身手,竟用來維護一對揹你私奔的狗男女,唉,連我……都禁不住替你可惜呀!”
“這是我和他們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挑撥離間!”戒備地盯着駱無花,浩原頭也不回地對窘迫呆立的樊通冷冷丟出一句,“回頭再跟你算帳!現在,馬上帶着月靈和婆婆回望月堡去!”
“去”字方自出口,只見金光一閃,駱無花鷹翔隼刺般驟然撲來,手中法杖化作一道長虹,繞過浩原徑直襲向他身後的月靈。
浩原早料到她會有這一着,當即一把推開月靈,手中玉簫一轉從容不迫地迎上了法杖。霎時間,金光碧影帶着虎嘯龍吟之聲戰在一處,滿地沙石和落葉隨着四散的勁風漫天飛揚,把兩個流溢着肅殺之氣的身影籠罩在一片眩人眼目的蒼茫之中。
這邊激戰方酣,另一邊,餘婆婆也已在月靈和樊通的攙扶下爬了起來,三人默立一旁,駭然遠觀着這場驚心動魄的生死相搏,渾不知眼前一切是真是幻。
幾個起落之後,忽聽一聲震天巨響,金光碧影瞬間消失,原本糾纏在一起的兩道身影倏然分開,各自後退三步收招而立,只見駱無花的脣邊掛着一縷血絲,而浩原的左肩處也暈開了巴掌大的一片猩紅。
遙相對峙了一剎之後,駱無花丟下法杖返身飛掠而去,眨眼間就到了數丈之外。當她的背影終於完全湮沒在叢林深處的時候,剛纔還如淵停嶽峙般凝立不動的浩原忽然毫無徵兆地晃了晃,虛脫地栽倒了下去。
“浩原!”
“少主!”
驀然回神的月靈和樊通不約而同地驚呼着飛奔過去,同時抱住了他險險倒地的身子。
“怎麼這麼冷?”剛一觸到浩原的身體,月靈就再次驚駭地嚷了起來。
樊通見多了浩原發病的樣子,忙接口道:“少主一定是又發病了,快幫他找藥!”說着,他便想到浩原懷裡去摸藥瓶,不料未及伸手,就見浩原身周陡然騰起了一片融融的白霧,四散的寒意凍得他和月靈也情不自禁地發起抖來。更令人吃驚的是,浩原左肩處流出的血竟在瀰漫的白霧中漸漸凝固起來,結成了一片觸手生硬的薄冰!
這從所未見的異狀把樊通嚇得不輕。愣怔了一瞬後,他驚跳起來,手忙腳亂地開始找藥瓶,如今除了指望那種浩原從小吃到大的藥能起作用之外,他也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來了。
“樊通,別……找了,沒用的……”
忽然,一隻冰冷的手顫抖地按住了他的手腕。他茫然擡頭,映入眼簾的是浩原強忍着痛楚的神情。
此時的浩原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一寸寸的變得僵硬,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他喘息着道:“聽我說……趁駱無花……還沒有……發現我的情況,趕快……帶月靈和婆婆走……”
聲音越來越模糊,終於,他再也無法說出一句清晰的話,他的面龐、他的口舌甚至他的思維都被瘋狂蔓延的寒氣凍結,漸漸化成了毫無生氣的堅冰。
“糟了,我們快帶他去找皇甫神醫!”
樊通急得一躍而起,想把浩原負到背上,可月靈卻一把拽住了他:“不行,恐怕來不及了!”
“那怎麼辦?”樊通氣急敗壞地跺腳,“難道,我們就這樣看着他死?”
“讓我想想!”狠狠咬脣,月靈的頭腦在痛苦的煎熬中飛快轉動,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被樊通扔在一旁的酒葫蘆上。
“外婆,快,把那個葫蘆給我!”她回頭衝正蹣跚着向他們走來的餘婆婆喊道,此時,酒葫蘆正在老人的腳邊。
餘婆婆不解其意地怔了怔,帶着一絲困惑彎腰撿起酒葫蘆丟了過來。月靈伸手接住,先扳開浩原的嘴給他灌下了一大口酒,然後倒了一些酒在掌心上,雙手迅速搓了幾下後解開他的衣衫,把發熱的掌心貼在他身上四處按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