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公孫雲岫那丫頭給咱們發信號了,是不是要去看看到底有什麼事?”
山野間的一所農舍裡,卜飛攬着廖知春的脖子含含糊糊地問道。
自從得知自己並非卜驚天夫婦的親生兒子後,他便幾乎天天不着家,白天在外面亂逛,晚上到這裡和廖知春鬼混,如果廖知春抽不出身,他就去天香樂坊找樂子。
這事他自然是不會告訴廖知春的,在她面前還要裝出一副情深似海、忠心耿耿的樣子,不過廖知春是什麼人,卜飛的那點小把戲豈能瞞得過她,只是她原本對卜飛也沒什麼真情,所以只要他肯聽從差遣,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得他去了。
此時,聽了卜飛的話,廖知春頓時伸指在他額上狠戳了一下,咬牙斥道:“你傻呀你!眼下剛發生了兩起命案,澹臺思澄正瘋了似的找兇手,這種風口浪尖的節骨眼上,人家躲都來不及,你還送上門去,不怕被逮住嗎?”
“這……”卜飛怔了怔,“不會吧?那不是水月靈乾的嗎?他們怎麼可能懷疑到咱們頭上?”
“你以爲他們是那麼好糊弄的嗎?”廖知春白了他一眼,“我們先前弄的那封信,雖然成功地把獨孤明和澹臺思澄引到平遙村,讓他們親眼目睹了那小妖女行兇的場面,但這事做得太着痕跡,經不起推敲!他們遲早會查出她是中了蠱,也遲早會追查到公孫雲岫身上。不過好在公孫家那傻丫頭從來沒見過你的真面目,只要我們跟她斷了聯繫,他們就算懷疑,也只能追查到那丫頭爲止,沒辦法把我們給牽扯進去!”
“說的也是啊!”卜飛蹙眉點了點頭,接着卻又若有憾焉地嘆了口氣,“可要是不去……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廖知春挑眉冷笑,“可惜了那個唾手可得的大美人是不是?上次就看出你居心不良,不過有我跟在後頭,你只好假裝正經,這還沒裝幾天呢,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瞧你,想到哪兒去了?”心虛地乾笑了幾聲,卜飛涎着臉去親廖知春的面頰,“我對你的心,可是天日可鑑哪!”
“去你的!”廖知春啐了他一口,一掌將他推開,“別鬧了,我還要去練功呢,沒工夫跟你鬼扯!”
“好好好,我不打擾你了!”卜飛很聽話地後退了一步,“你安心練功吧,我去外面幫你守着。”
說罷,他轉身往門口走去。剛要跨出門檻,廖知春忽然飛身而至,駢指朝他背心點去。他連哼都沒來得及哼出一聲,便如根被推倒的木樁子般橫臥於地動彈不得了。
“想趁我練功的時候溜出去會你的大美人?做夢吧你!”得意地拍了拍手,廖知春一腳把昏迷不醒的卜飛踢出門外,隨即“砰”地關上房門,自顧自練功去了。
一切歸於沉寂之後,只見剛纔還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的卜飛忽地翻了個身,一骨碌爬了起來。
“母老虎,就知道你會來這一套,本少爺早有防備!”
他得意地撩起外衣,摸了摸穿在裡面的金蠶護身甲——這是他父親卜驚天當年在比武大會上奪取“第一勇士”桂冠時獲得的獎品,前些日子,他因爲想弄清自己的身世真相,趁父親不在家時摸進對方的臥室去翻查了一翻,結果,別的東西沒找到,卻找到了兩件稀奇古怪的寶物,這護身甲便是其中之一。
卜驚天自當上城主後就很少親自與人交手,護身甲已被壓在箱底多年不用,再加上最近煩惱纏身,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小節,因而對兒子偷偷拿走自己東西之事是毫不知情。
“我纔不信獨孤明父子和澹臺思澄他們有那麼神,會懷疑到我頭上!放着送到嘴邊的肥肉不吃,豈不是傻瓜?”
正所謂“色膽包天”,對美色的強烈慾望讓卜飛無視可能存在的危險,再加上他自認爲手裡還有件可保萬無一失的殺手鐗,因此完全把廖知春的警告給拋在了腦後。望着透出燈光的窗口輕哼一聲,他便趁着月色躡手躡腳地離去了。
當卜飛來到初見雲岫的樹林裡時,雲岫已經在那裡提心吊膽地等待了個把時辰。又冷又餓又怕的她蜷縮成一團蹲在樹下瑟瑟發抖,可目光依舊倔強而固執地盯着入林的方向,顯然毫無知難而退的打算。
卜飛暗笑一聲,拉上面罩施施然走了出去。“公孫小姐,讓你久候了,對不住啊!”他放粗了嗓子大聲說道。
雲岫頓時驚跳起來。鼓足勇氣細瞧了對方一眼後,她火山爆發地衝上前去嘶聲大吼:“你這個騙子!你不是告訴過我,那種藥只是會讓水月靈變傻變呆,好讓浩原哥不再喜歡她的嗎?結果呢?她居然跑去殺了那麼多人,連浩原哥都差點死在她手裡!你安的什麼心哪?”
“喲喲喲,我們的大小姐生氣啦?”看着她淚光盈盈的美眸和被晚風吹得通紅的香腮,卜飛心癢難耐地踏上幾步,色眯眯地朝她伸出手去,“公孫小姐不愧是族裡數一數二的大美人,連生氣的樣子都那麼好看哪!”
“你幹什麼?”雲岫惱火地推開了他的手。對方與上次迥然相異的言行讓她下意識地感到有些不對勁,但極端憤怒之下,她忘記了應有的恐懼和防備,只顧繼續責問對方道:“你不要扯開話題!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你讓我給水月靈下的藥,到底有沒有法子可解?”
“解?”卜飛以誇張的驚訝姿態反問道,“是你自己說想要整那小妖女的,現在我幫你把她整進牢裡去了,眼看着就可以把她整死了,你怎麼反倒心疼起她來了?”
“我不是心疼她,我是心疼浩原哥,再這樣搞下去,只怕浩原哥會死在她前頭!”雲岫又氣又急地跺腳,“再說我也沒你那麼惡毒,我只想讓水月靈從浩原哥身邊滾開,可從沒想過要害死那麼多人,都是你,害我間接成了殺人兇手,我恨死你了!”
“哈哈!”卜飛仰天大笑起來,“真看不出來,原來我們的公孫大小姐還是個心地那麼善良的好姑娘啊!”
“你少跟我廢話!”失去了耐性的雲岫發瘋似的揪住了卜飛的衣領,“快把解藥拿出來,要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卜飛神色自若地笑望着她,就像看着一隻自投羅網的獵物。伸手在懷中一探後,他翻掌在雲岫鼻端輕揚了揚,雲岫渾身一震,滿面怒色陡然褪去,原本揪着他衣領的手也鬆弛下來,眼神變得恍惚而呆滯起來。
“乖,我的小美人!”卜飛扯下面罩色眯眯地笑着,雙手不規矩地向她衣底伸去。眼看着就可軟玉溫香抱個滿懷,忽聽頭頂的樹葉間“譁”地一響,一聲咬牙切齒的怒喝隨之劈頭而來:“害死寧家那麼多條人命的原來是你這狗賊,今天看我不活剮了你!”
卜飛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只見長髮如雪的澹臺思澄如復仇女神般威風凜凜地自樹梢躍落,緊攥成拳的柔荑間漫溢着迫人的殺氣。
暗呼了一聲不妙,強烈的求生慾望竟使他變得反應敏捷起來,趕在對方出手前一把拔出匕首抵在了雲岫的咽喉之處:“你敢動一下,我就殺了她!”
“她也是害人的幫兇,你以爲我會在乎她的死活?”澹臺思澄冷笑着朝他逼近過去,“你們兩個,都該死!”
她那不帶絲毫憐憫之色的冷酷神情把卜飛駭得魂飛魄散。“你別過來,別過來啊!”他色厲內荏地連連倒退,顫抖着發出嘶啞難聽的怪叫,“我不是在唬你,我真的會殺了她——”極度恐懼中,他當真失去理智地揮刀朝雲岫頸中狠狠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