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舌辨羣醫
衆人以爲薛毅自己打了自己臉,無不冷笑。
但那些明眼人這次卻都明智地選擇了閉嘴,畢竟薛毅之前所說的那翻話,都是頭頭是道,不可能在最後關頭自己打自己的臉。
而海龍帝國的女王上也很有興趣地看着薛毅,等着薛毅給出解釋。
尚若水的小妹則握着小拳頭,心裡暗叫着說:二姐夫,回答啊,回答他們,讓他們都閉嘴。
那鬍子頭髮最多的九級龍醫此時則面色凝重,開口道:“雷域,你說這隻龍並非斑點背龍,並說張柯爲誤診。但連龍的主人都承認,甚至龍自己都承認,它就是斑點背龍,這又做何解釋?”
此時薛毅轉身,緩緩踱步,回到場中,冷笑開口:“每個人一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是人麼?”
衆人聽此,面面相覷,不知道薛毅問這句話什麼意思。
薛毅繼續開口:“如果一個人生下來,我們就給他灌輸他是豬而不是人的思想,他是不是就認爲他是豬而不是人?如果一個從人生下來,我們就給他灌輸他是女人而不是男人的想法,他是不是就認爲他是女人?據我所知,龍蛋孵化後,也如人剛初生時一樣,是沒有意識的,沒有想法,大腦一片空白。它之後的認識、思想都是慢慢學習的結果。我想問一句龍的主人,你的龍說它是斑點背龍,是它從學會靈魂與你溝通開始,就告訴你的,還是你從別人那裡知道他是斑點背龍,而後告訴它,讓它覺得它自己是斑點背龍?然後剛纔我問出那個問題之後,你又問了它一遍,它才告訴你的?”
那龍的主人聽了,猶豫了片刻,說道:“我……剛纔問它。它告訴我的。確實是以前我從別的龍醫那裡聽到他的種類,然後告訴它的。”
薛毅嘴角冷笑溢出。
其實剛纔那龍的主人與龍交流時,薛毅的靈魂早已捕捉到了,因此他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薛毅繼續出言說道:“這就是了。它剛開始並不知道自己的種類,是你告訴它是斑點背龍,它才認爲自己是斑點背龍。”
薛毅得出結論,衆人此時都徹底噤了聲。
那些剛纔嘲諷薛毅之人,此時都愣在了那裡,他們真沒想到,眼看是薛毅的自己打臉,他卻實現了這華麗的逆轉。
尚若水的小妹則揮着手,連連叫着:“二姐夫,太棒了。我頂你！”
那張柯聽到這裡,更加面無人色,連連咳嗽。
難道,我真的辨認錯了?
但是,那三個九級龍醫卻不能就此認輸。他們都是名聞大陸的九級龍醫。不可能被薛毅的幾句話唬住。更有一點,如果薛毅剛纔所說的成立,那麼不光說明張柯誤診了,他們三個九級龍醫也誤診了。而且不光是誤診這麼簡單,還連龍的種類都辨別不清。這還做什麼九級龍醫。
所以,他們不能輸。
那鬍子頭髮最少的九級龍醫面沉似水,說道:“看來你說得沒錯。確實是那位龍騎士剛纔與它的龍交流之後得到的結果。但那位龍騎士之前也說了,他以前諮詢過其他龍醫,那些龍醫都說他的座龍是斑點背龍,我們三人也一致認爲,它就是斑點背龍。你又憑什麼說它不是?”
薛毅冷聲一笑,說道:“‘斑點背龍。鱗甲生有斑點,頭生雙角,肋生倒刺’,這可是《古龍志》中對斑點背龍的記載?”
那三個九級龍醫聽了,都是一愣。薛毅所說確實不錯,不過他們只是知道個大概意思,至於《古龍志》的原話是什麼,他們卻是記不得了。《古龍志》中所記龍有七千三百多種,要讓他們每一種都背下來,卻是有些爲難他們了。即使身爲九級龍醫也太過於難了。
而此時,一直在咳嗽之中的張柯終於勉強止住咳嗽,說道:“沒錯……這正是《古龍志》的原話,這也正好證明了,這正是斑點背龍。”
薛毅聽到張柯說話,眼裡閃過一抹亮色。隨後他說道:“既然你知道這是《古龍志》的原話,你也該知道,這並未完,還有最後一句——其叫聲嗡嗡然如蜂。既然你在第二關聽聲辨龍中所向披靡,只聽一聲叫聲便可辨別龍種,剛纔診治時龍也叫了一聲,其聲如鍾,你爲何還認爲它是斑點背龍?”
張柯聽了,一時語塞。片刻之後,勉強答道:“我覺得他應該是有些變異,聲音產生變化。”
“應該?”薛毅冷笑,“身爲龍醫,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豈能有‘應該’的態度?這也正是我說你的態度是所有參賽者中最不認真的,你敢否認麼?”
張柯無言以對,面色慘白。
那三位九級龍醫眼看薛毅被這樣一個小輩“欺負”,都看不過去了。那個大鬍子九級龍醫開口道:“以我們三人來看,這隻龍確實是斑點背龍,它的聲音如鍾確實是因爲變異所致。據此來看,張柯並未誤診。”
“哦?既然如此,請問這隻斑點背龍是部分變異還是整體變異?”薛毅面色平靜問道。
“並未產生太大形變,自然是部分變異。”
“哪個部分?”
那大鬍子龍醫此時也不敢亂言,走上場地,在那隻龍的左右前後看了許久,又聽了許久,再思考片刻,最終說道:“頭部的雙角變異,扭曲的弧度太大。”剛纔檢查過後,他確定,除了雙角,並無其他地方變異。
說完這句話,他已然有些心虛,其實嚴格來說,雙角的生長會產生各種可能,而這種可能並不能稱之爲變異。
“再無其他部位變異?”薛毅冷聲問。
“再無變異。”
“哈哈哈哈,”薛毅冷笑幾聲,“你們身爲九級龍醫該知道,龍的發聲,都由喉部的聲帶震動形成,如果這是一隻斑點背龍,喉部並未產生變異,聲音也不該變,爲何它的聲音卻變了?”
那三個九級龍醫聽了,一時語塞。
現場的觀衆們聽了,無不默然。
海龍帝國王上見了,臉露驚訝。
按薛毅剛纔所說的話,這隻龍聲帶沒有變異,聲音也應該沒有變。如此說來,它的聲音本來就是如鍾一般。也就是說,這根本不可能是斑點背龍。
現場再無任何聲音,連那三個九級龍醫也自知理虧,不知該如何應對。
海龍帝國的女王上在驚訝片刻之後,終於開口:“雷域,依你看來,這隻龍該是什麼龍?”
薛毅回過頭,面對女王上,聲音朗然:“斑點紅背龍。”
“斑點紅背龍?”
“斑點紅背龍?”
“有這種龍嗎?”
觀衆們議論紛紛。
鬍子頭髮最少的九級龍醫開口道:“據我所知,大陸之上,並無什麼斑點紅背龍。”
張柯的面色微微好看了些,說道:“《古龍志》中有九千三百三十一種龍,卻並無斑點紅背龍的記載。”
薛毅冷聲說道:“你敢肯定,《古龍志》記載了所有龍類嗎?”
張柯一頓,那三個九級龍醫也是一頓。
《古龍志》上記載的龍確實很多,幾乎可以說只要大陸上有的,它都有記載。但誰也不敢肯定,《古龍志》將所有龍類都收錄了。
薛毅繼續開口道:“其背色紅如火,其鱗甲生有斑點,其狀如斑點背龍,而其聲如鍾,此爲斑點紅背龍。這是《異龍志》上的記載。斑點紅背龍與斑點背龍最大的區別,就是背部是火紅色,聲音如鍾。”
“《異龍志》?！”張柯失聲叫道。
“《異龍志》?！”那三個九級龍醫也驚叫起來。
他們都知道,《異龍志》是一本極其罕見的關於龍類研究的書,如今世面上已經消失了。而根據流傳下來的說法,《異龍志》是記錄龍類最全,對龍類描述最完整的典籍,甚至比《古龍志》記載的龍種類還要更全。只可惜現在已經沒有這樣的書了。可這小子竟然看過《異龍志》！
那鬍子頭髮最少的九級龍醫至此,再無言語。
那大鬍子九級龍醫雖然還想辯駁,卻苦無言辭。
良久,那鬍子頭髮最少的九級龍醫嘆了口氣,說道:“後生可畏啊,老朽看來真的是老了。雷域,既然你說這隻龍是斑點紅背龍,你可能診斷出它得了什麼病?”
薛毅淡然一笑,說道:“古法診斷病情,分爲四步,望、聞、問、切。”說着繞着那斑點紅背龍轉了幾圈,細細觀看,之後將那龍的眼睛,舌頭和鱗片又仔細觀看——這是“望”。
接着,他拿出一個獸骨,獸骨中間被打穿,一頭放在龍的心臟部位,另一問貼着自己耳朵。先聽心,再聽肝,再聽脾,再聽肺,最後聽腎——這是“聞”。
然後開口問道:“最近食量如何?睡眠如何?”
那龍的主人開口做答:“最近……”
薛毅卻打斷了他的話:“沒問你。”
那人驀然一驚,擡頭看去,只見薛毅看向自己的座龍——竟然是在問自己的座龍！
現場那些人見此,一個個都驚駭不已:這小子,竟然是在問別人的龍！他用靈魂與別人的龍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