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後,吃了晚飯,踩着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舒暢還是往宿舍樓走去。他自然相信方若喬給他的那張紙條上寫的警告。可是,舒暢實在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濟仁道術中學是封閉住校制。每個禮拜只有一天放學生回去和家長團聚,放鬆一下。其餘的6天,都會緊張的學習。
國內的驅鬼大學只有八所,但是驅魔高中每一個城市都有,足足五百多家。每個驅魔高中大約一千人,五百所就是五十萬人。但是八所驅鬼大學,每年卻只能吸納4千個學子。千分之八的錄取率,百分之九十九點二的淘汰率。
實在是太殘酷了。
作爲吊車尾的舒暢,他沒啥天賦,魂根在入學的時候檢測也只有1.5。除了努力之外,他找不到任何可以考上大學的希望。所以每天放學,簡單的吃些食堂裡最便宜的白飯和一碗免費的,只有些蔬菜混着蟑螂味的湯後,他就會回宿舍溫習。
除了宿舍外,他也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了。
舒暢確實笨,可是高一時他實在是被李波給欺負的嚇怕了。甚至聽到李波的名字就會全身發抖。接到方若喬的警告,腦子一根筋的他決定還是避一避。可自己的課堂筆記以及教材都放在了宿舍中,哪怕是他鐵了心的決定今晚到學校的樹林裡坐一個晚上,但是作業不能不做,預習和對從前功課的溫習,他也不能拉下。
一天不預習不溫習,以舒暢的記性,他怕自己會忘記許多知識點。如果那樣,他僅有的一點優勢,也沒了。
舒暢怕李波怕到了骨子裡,他偷偷摸摸的早點回了宿舍,想要把教科書和筆記本全帶走。躡手躡腳的爬上三樓,走入宿舍中,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好,宿舍裡沒人。
這是一間四人宿舍,有着男生宿舍中特有的腳臭和汗臭,骯髒不堪。四張鋼架牀,牀在上邊,下邊是書桌和一個小小的衣櫃。舒暢被宿舍裡的其餘三個同學排擠,所以他的牀在最裡邊,永遠不透風,照不到光的位置。
舒暢怕夜長夢多,李波真的跑來找自己了。連忙加快腳步抓起自己的書後,毫不猶豫,轉身就朝宿舍門外跑。
剛跑了沒幾步,突然,舒暢整個人都停了下來。
門外邊,不知何時堵了幾個人。當頭一個臉上露着怪笑,渾身上下冒着戾氣的傢伙,正是他最怕的李波。
“李,李波。”舒暢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緊張的嚥下一口唾沫。
李波哈哈大笑起來:“這傻子怕了,我就說他最怕我了。你看,他怕的渾身都在發抖。”
舒暢確實在雙腳發抖,高一他被李波打了無數次,肋骨都打斷過幾根。直到最近這李波找到了新的玩具,噩夢才稍微遠離了些。
李波在三班蠻不講理喜怒無常是出了名的,不管幹什麼都由着性子來,急眼了連高年級的都揍,沒人知道他的套路。而且他打起人來如同一根火柴,一點就着,一點着就見什麼抓什麼的使勁兒朝對方腦門上招呼。不見血絕不罷手。
上一次班裡一個新來的同學被他收保護費後,告訴了老師。李波足足打了他一個月,將那同學打成了木乃伊,半殘廢的退了學。
李波玩味的看着舒暢,這傢伙被自己折騰了足足一年,也是唯一一個堅持到自己失去了興趣的玩具。
“傻子,最近我手頭有些緊。”他將宿舍的出口堵的嚴嚴實實,伸出手,向舒暢比了個要保護費的手勢。
舒暢滿嘴苦澀。家裡窮,媽媽將他拉扯大不容易,入讀這家高中後,自己甚至都沒有足夠的生活費吃個飽飯。平時爲了賺學雜費,舒暢每到週末都會去學校附近打些零工,任何出賣氣力的工作他都沒放過。可就是這些從牙齒縫裡掙來的零錢,都經常會被李波給搶去。
他沒有抵抗,一聲不哼的轉身從牀單下的破棉絮中掏出了一疊夾雜着汗水味的零錢。這些錢五塊、十塊的居多,只有一張五十的,一百的紅票子一張都沒有。
舒暢將錢遞給李波。
李波沒有接,他身旁的馬仔屁顛顛的拿了過去數了數,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波哥,才他媽一百多塊錢。”
“你X的打發叫花子啊。”李波炸毛了,一把抓過錢‘啪’的一聲扔在舒暢臉上。
五顏六色的毛票子飛散在空中,紛紛落地。舒暢仍舊沒有說話,他蹲下身想要撿起來。
“撿你M的。”李波一腳將他踹的遠遠的,冷笑着揉着自己的拳頭:“舒暢啊舒暢,你以爲我今天真的是來找你要保護費的?你知道你幹了什麼嗎?”
舒暢皺了皺眉,他吃痛的捂住肚子。不靈光的腦袋完全想不出自己幹了什麼,惹到了這個瘟神。
“波哥,我來我來。打這傻子只會弄髒您的手。”李波的兩個馬仔邀功的衝上前,想要把舒暢抱在懷裡的教科書和筆記本給搶過來。
“不,不要!”舒暢大叫一聲,拼命的將書和筆記死死的捂在心口上。他自己被打到吐血斷骨頭都可以,但是自己的書和筆記本絕對不能給那夥人。筆記本上記了許多考試要點,沒有這個,下個禮拜的考試就全完了。
“放手,他M的窮逼。”其中一個馬仔用力踩在舒暢的腦袋上,將他的臉壓在冰冷的地面。別一個馬仔用力踢了他的肚子幾腳,舒暢痛的哼了幾聲,終於忍不住放開了手。
“波哥,就是這個本子。”馬仔獻寶似得將舒暢的筆記本放在李波的手中。
李波翻了翻本子,嘴角虐笑更濃。
“還給我,把筆記本還給我。”舒暢拼命的掙扎起來,他爆發出驚人的力氣,竟然真的掙脫了兩個馬仔。死命的朝李波手裡的筆記本抓過去。他命都不要了,只想要回自己的本子。
李波剛好翻到了筆記本的最後幾頁,紙上畫了好多好多前排班花方若喬的背影。他的臉都氣的變了形,神色陰狠。眼看舒暢爬過來,李波隨手抓起身旁的一張凳子,一把砸在了舒暢的腦門上。
舒暢的額頭被砸破,鮮血流個不停。
“波哥,我就說這小子有事沒事就偷偷摸摸的在畫大嫂。”馬仔搓了搓手:“這傻子也不看看自己是誰,又蠢又笨又窮,竟然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
舒暢有些懵,大聲道:“我,我沒有。”
“我日,你TM都把我馬子畫在筆記本上了,還說沒有。”李波暴怒不已,用腳用手裡的椅子,狂風暴雨般不斷的砸舒暢。舒暢用手護住腦袋,沒多久就被砸的渾身都是血。
他仍舊一聲不哼。被欺負了一年的他深深知道,自己一旦叫痛,絕對會受到更加可怕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