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的手上,赫然是白家的家主信物——白玉葫蘆!
老太君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而其餘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卻是心中一驚。他們之所以會以白玉葫蘆爲藉口,就是因爲那東西早就已經被搶走了,然而如今白流蘇手上卻忽然冒出了這個東西,必然有一個是假的!
“好孩子,把白玉葫蘆交給祖母看看。這是我們白家歷代相傳的信物,遇水便會出現一個‘白’字。來人,去端一盆水來!”
不用某些人開口,老太君就主動把話頭接了過去,只要白玉葫蘆是真的,那麼今天不管是誰,都必須承認這兩個孩子是白家的血脈!凌厲的目光掃視了一番衆人,很快,就有人端來了清水。老太君親自把白玉葫蘆放了進去。
沒多久,一個“白”字便浮現出來,老太君舉起了手,讓衆人看了個清楚,這才厲聲道:“現在,可還有誰不服?”
大殿裡面鴉雀無聲,老太君環視衆人一圈,滿意地點了點頭,溫柔地對着白蘇和阿景笑了笑:“好了,別怕,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老太君,雖說這兩個孩子是承安的骨肉,可是這白玉葫蘆是我們白家家主信物,如此貴重的東西,怎麼能放在這個孩子身上?萬一不小心遺失了,豈不是成了白家的罪人?”
白承越再次開口,卻是明晃晃的打着覬覦這白玉葫蘆的主意了,這白玉葫蘆不僅僅是信物那麼簡單,還是代表着白家的權柄。白家家大業大,很多至關重要的生意和人脈,都要用它才能調動。
“這是我的!”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在這個時候開口的,竟然是一直都怯懦的低着頭的白流蘇,只見她居然上前從老太君手上搶過了白玉葫蘆,戒備地看着衆人:“這是我一生下來爹爹就給我的護身符,爹爹說了,這是我的東西!”
不管白玉葫蘆對白家來說意味着什麼,白蘇卻清楚,自己是絕對不能讓它落入別人手上的。至於她這樣的行爲白家人會怎麼想,她根本就不在乎。更何況,以老太君的想法,肯定也不會讓任何人得到這東西。
“行了老七,這麼大個人了,居然跟一個孩子計較,你還好意思嗎?既然這是三哥再世的時候送給女兒的護身符,那麼在白家還沒有立下真正的繼承人之前,這白玉葫蘆這就是屬於這孩子的!”
老太君頗有些警告地開口道,白承越知道再說下去,惹了老太君震怒,自己也討不了好。反正只是一個無知的臭丫頭,掀不起什麼風浪。而那個臭小子,一看就畏畏縮縮的上不了檯面。想要把這個小子捧上家主的位置,他倒要看看老太君能不能如願!
“好孩子,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我叫白流蘇,這是弟弟白流景,這是爹爹在世的時候爲我們取的。”
“我們白家這一輩的男丁都是昃字輩,女子是舒字輩,既然你們認祖歸宗,這名字也得改了才行。”老太君皺了皺眉,白流景還好說,反倒是白流蘇的名字不怎麼好改。
改名字?平心而論,白蘇並不太想改名字,看了看老太君的神色,白蘇開口道;“祖母,這名字是爹爹親自爲我們取的,也是一個念想,能不能不改了?”
“不行!身爲白家嫡、系一脈的子孫,這輩分不能亂!”老太君搖頭否決,不改名字,如何能夠算得上認祖歸宗?
“老太君,我看不如留下三哥取的名字中的一個字,八小姐就叫白舒蘇,十二少爺就叫白昃景。”開口的是一直沒出聲的白承林,顯然他這個提議得到了老太君的贊同,姐弟兩人對視一眼,也只能如此了。
“好了,昃景,舒蘇,祖母來給你們介紹一下家裡的人。這位是你們七叔,這位是你們的九叔,還有幾個叔叔都是旁支,以後有機會再介紹。這個是接你們來京城的二叔,想來你們已經很熟悉了。”
白家旁系的子孫衆多,除了白二爺膝下無子之外,其他幾隻都是兒女雙全,子孫滿堂。由於當初嫡、系子嗣艱難,老太君幾乎是三十多歲的時候纔有了孩子,有時候旁支同一個輩分的兒子都和白承安差不多大小。因此,也許一個和白蘇年紀差不多的少女,甚至有可能是她的侄女也說不定。
總的說起來,與他們同一個輩分的孩子有十三個,白蘇排行第八,白流景排行第十二。老太君指着房間裡面的衆人一一介紹,大殿裡面加起來三十多個人,姐弟兩人一圈下來,長輩還好一點,勉強還能記住。那些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侄兒侄女的,完全分不清楚狀況。
幸好老太君看他們神色疲憊,便讓他們下去休息,結束了這場認親宴。
國公府除了主院,還有好幾個大宅,分別住着二房,三房和五房的衆人。白蘇他們自然會被安排在主院,這裡居住了除了老太君,便是韓氏和白舒慧了。姐弟兩人以後的房間早就收拾好了,富麗堂皇的房間,僅僅只是一個客廳就有當初他們在雲州的宅院那般大小。更別說裡面的臥房了,只是她一個人住的地方,就比得上一棟別院。
她居住的這處院落叫做靜姝園,裡面還有韓氏爲她安排的十二個丫鬟,兩個管事嬤嬤。白流景住的地方叫安園,卻是父親白承安當年住過的地方。
“準備的有些匆忙,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心意,要是有什麼缺的,讓丫鬟過來跟我說一聲就是了。你三姐姐今天本來也是打算在府裡等着你們的,奈何被十三公主招進了宮去。等晚上的時候再讓你們見面,都是一家人,以後一定要好好相處哦!”
韓氏溫柔地開口,她本來就生的貌美,氣質出衆,這一番細語輕聲,很容易就讓人心生好感。雖然說白流蘇和白流景並不相信她,卻多多少少的有些放鬆了戒備。不管怎麼說,韓氏到底是白承安的妻子,膝下又只有一個女兒,雖然姐弟兩人的出現會讓她堵心,可是在這個時代,有了兒子纔算是有了依靠。
雖然不是親生,阿景的出現,對於韓氏來說,絕對是有利的。
“謝謝您!”白蘇有些拘謹地開口,而白流景更只是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語。
“傻孩子,我是你們的母親,爲你們做這些也是應該的。母親知道,你們現在對白府還有些陌生,一時間不怎麼適應也是正常的,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韓氏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就在這時,一個綠衣丫鬟走了過來,恭敬地稟告道。
“夫人,老太君傳您過去。”
“我馬上就來,你們幾個好好服侍八小姐和十二少爺,以後他們就是你們的主子,知道了嗎?”
“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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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設簡單卻奢華精緻的房間裡面,嫋嫋升起幾縷青煙。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手上舉着香燭,正在拜佛。說起來,這位老太君如今也不過五旬,她的這一頭白髮,卻是在當年兒子失蹤之後生死不明的情況下,一夜白頭的。
即使是死了丈夫,面對白家諸多陰謀詭計,她也絲毫不曾害怕動搖。雖然平時忙於事務甚少關心兒子,然而又有誰知道,自己這唯一的兒子,就是她的命呢!
白承安的遺體早就送回到了京城,安葬在白家的祖墳之中,白髮人送黑髮人,老太君心中的痛苦,永遠都是最深的。
“老太君,媳婦來了。”
“是月娥啊,進來吧!”
韓氏打開了房門,果然看到老太君又在祭拜白承安的靈位了。她走到老太君身邊,柔聲道:“母親,您這又是何必呢,承安若是泉下有知,見你這樣,肯定也會難過的。”
“他真的會心疼我這個老婆子嗎?”老太君搖着頭嘆了口氣,轉過身來仔細地看着韓氏,顯然不打算繼續那個話題。
“那兩個孩子,你覺得如何?”
“只是接觸了這麼一會兒,倒是看不太出來。不說卻是兩個心性善良,聰明討喜的孩子。長的也和夫君很像,一看就很懂事。”韓氏挽着老太君的手臂,柔柔的迴應道。這話老太君顯然愛聽,她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了笑容。
“雖說性子看起來內向了一些,不過到底年紀還小,又在那種鄉下地方長大,幸好的是沒染上那些鄉野村夫的習性。這今年好好找幾個夫子教導一下,應該還來得及。月娥啊,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這孩子雖然不是你親生的,可到底也算是你以後的依靠。我打算把他記在你的名下,過幾天就去上族譜,你看如何?”
“孃的打算自然是好的,能有這麼一個兒子也是媳婦的福氣。只是八小姐呢?他們是親姐弟,倒不如一起記到我名下!”韓氏贊同地點了點頭,臉上沒有絲毫不甘願的神色。
老太君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心裡更是滿意了幾分,當年發生的事情,怎麼都是白家的不是。反而讓這孩子嫁到白家守了十八年的活寡,她心裡也是過意不去的,因此對韓氏也十分信任看重。白流景是她嫡親的孫兒,自然不能成爲庶子。不過同爲女人,她也知道韓氏就算是心裡不舒服,也不會表現出來。
而她因爲心中的那份愧疚,自然也不願意讓韓氏爲難,聽了她的話,老太君頓時搖了搖頭:“景兒看着就老實,不過這蘇丫頭性子卻有幾分嬌蠻,你看她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前,居然敢從我手上搶走白玉葫蘆,說明她是個膽子大的。現在也只是因爲被白府的富貴震撼到了,要等她適應過來,指不定會侍寵生驕。”
“月娥,這些年來的你的辛苦老婆子我都看在眼裡,你放心,慧丫頭的地位,誰也動搖不了。而且,一旦景兒成長起來,你們母女兩個,以後也算是有個靠山。”
老太君意味深長的一番話,卻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好讓韓氏誠心對待白流景這個兒子。韓氏溫順地點了點頭,柔聲開口道:“媳婦兒明白,只是老太君,那君兒那裡,又該怎麼辦呢?”
白承安失蹤十幾年毫無音訊,又只留下了一個女兒無法繼承爵位,當時的情況,衆人自然以爲白承安已經死了,嫡、系無所出,自然引起了白府的一番動盪。而當初老太君之所以能夠壓下幾房人的心思,卻是因爲過繼了三房白承越的嫡出幼子白昃君到大房韓氏名下。除此之外,老太君還發話,只要是這一輩分表現傑出的子孫,誰的本事最高,誰就能成爲白家未來的繼承人。
這是白家的規矩,當嫡、系一脈沒有留下子嗣,就必須從旁支中選擇最優秀的那個人,維持白國公府的繁榮。而一旦那人承襲了爵位,就自動成爲了嫡、系,而原本的嫡、系,便只能淪爲旁支。不得不說,正是因爲這個制度的存在,白家才能保持着這第一世家的名頭。
有競爭,纔會有進步。
由此可見,白流景的出現,招惹了多少仇恨值。原本大家都有公平競爭的機會,現在忽然冒出來一個嫡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搶了他們的地位,心裡怎麼可能服氣?
白昃君比白流景大了一歲,小小年紀,已經是京城裡面大出風頭的人物。在衆多子孫之中,也一直都是最優秀的。也正是因爲這樣,三房的白承越纔會那麼囂張。
“景兒記在你名下,和君兒之間並沒有什麼衝突,你只要知道,誰纔是你該真心對待的人就行了。我雖然一心維護嫡、系的地位,可若是景兒實在不爭氣,爲了白家的以後我也不會做那糊塗之人。所以,月娥啊,你得盡到你做母親的責任,別讓一些別有用心之人教壞了他!”
今出驚已。說到這裡,老太君的語氣已經變得凌厲起來。韓氏眸光閃了閃,她知道,老太君這是在警告她,別去搞什麼小動作,尤其是那種貴族們經常使用的捧殺之法。很多世家夫人不喜歡妾侍所出的子女,又不想做的太明顯壞了自己的名聲,便會用這樣的手段,讓他們成爲只會吃喝玩樂的廢物。。
“老太君放心,媳婦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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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找回了淪落在外的嫡、系血脈,準備讓人認祖歸宗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裡面傳播開來,成爲衆人飯後的談資。甚至連當今陛下都被驚動了,上朝的時候居然還調侃了一句。不過,身爲當事人的太子太傅白建榮,在散了朝應付衆人一聲聲“恭喜”的時候,他的心情可不見得十分美好。
“太傅,聽說貴府的認祖儀式就在三日之後,正好那日本宮無事,去瞧瞧熱鬧倒也不錯,不知道太傅是否歡迎呢?”
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眼前一襲明黃色長袍,頭戴玉冠,邪肆俊美的男人,正是太子司馬炎。白建榮頓時對着他拱了拱手,連聲道;“不敢當,太子殿下能夠前來,是白家的榮幸。府上隨時恭候殿下大駕!”
“貴府此等大事,真是可喜可賀,我們同朝爲官,少不得也要到場送上賀禮。”
就在白建榮和司馬炎交談的時候,又走出了幾個穿着朝服的官員,爲首之人一襲紫衣蟒玳,和白建榮差不多的一品大員服飾,身長玉立,然而臉上卻留着一大圈絡腮鬍子,倒是很難辨清對方的面容。唯有一雙冷漠沉靜的眼睛,可見此人的不凡。
看到來人,白建榮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明明是毫無情緒的一段話,白建榮卻覺得從中聽到了一股諷刺的味道。本來就分屬於兩派的人物,平日裡針鋒相對,再加上這忽然冒出來的嫡、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是對他這種旁支的威脅。
太子殿下他倒是可以忽略,這位殿下喜歡湊熱鬧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可是這傢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打算上門嘲諷他?
“是啊是啊!莫非白大人嫌棄我們不是世家出身,此次的大禮只會邀請五姓之家?”
看到白建榮不說話,神色之間明顯是要拒絕的態度,紫衣蟒玳男人身後的其他官員紛紛出聲質問,反而弄得白建榮一時之間下不了臺。雖然打心眼裡瞧不起這些平民出生的官員,可是奈何對方位高權重又深得陛下寵信。他要是當面拒絕,反而顯得自己毫無容人之量了。
“各位同僚多慮了,淳于大人若是能夠前來,我們白家自然歡迎之至,到時候定會把請帖送到各位手上。”到底是朝堂上的老狐狸,白建榮倒不會因爲這麼幾句話就破了功。溫和有禮的態度,比起對面吊兒郎當的幾人,更加突出了世家貴族子弟的從容優雅。
“那我們一定會到場祝賀的,白大人慢走!”
“什麼時候,淳于大人居然也有這樣的雅興?本宮可是記得,淳于大人似乎從來不會參與世家的任何宴會的。這次不知道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居然讓你破了例?”太子司馬炎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地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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