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仙宗,浮生仙府偏殿。
已是入夜時分。
偏殿大門緊閉,點着連枝長明燈,照得殿內亮如白晝。
藍衣少女蜷縮在大殿的角落,她雙手死死抱着頭,身體抖若篩糠,眼睛瞪得極大。
嘴中不停地自言自語,恍若陷入瘋魔一般。
“滾出去、滾出去……”
“啊啊啊啊!”
她忽然尖叫,聲音帶夾着刺耳的尖厲。
“出去…快滾出去,給我滾出去啊!”
原本燦若星辰的眼眸此刻眼窩深陷,透着團團黑氣,恍若地獄厲鬼一般。
此刻少女的識海,已然一片混亂,烏煙瘴氣。幽綠邪氣與幽紫魔氣相互纏繞交織,肆虐飄蕩充斥着識海每個角落。
她的識海中飄蕩着一個聲音。
“蓮梔,不要掙扎了,你還是乖乖讓吾與你共享識海,吾不會害你的。否則,讓你師父發現,你要怎麼辦吶?”
“師父……”
藍衣少女想到師父,她使勁搖頭,不,一定不能讓師父發現。
那聲音帶着一絲蠱惑,“讓吾助你修煉,到時候,就算你師父飛昇仙界,照樣能上仙界找他。”
“只要能達到目的,修煉魔功還是仙術有何區別呢?”
是啊,有什麼區別呢?
她要修煉,不管是什麼功法,她都要修煉。
藍衣少女蠕動乾裂的脣舌,“好,你助我修煉。”
“有人來了。”
那個聲音開口,語氣前所未有的狠厲。
藍衣少女集中心神,掙扎着從地面起身。
扣扣……
“央兒,你在麼?是不是你回來了?”
門外男子的聲音清冷如玉。
越綺央沙啞着嗓子,有些驚慌,“是師父。”
她掙扎着想要去開門。
可看見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頓住身形。
“師父,央兒在呢,我想休息啦,明日再去給師父請安吧。”
她努力讓自己聲音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門外的男子沉默片刻,“好,師父明日再來找你。”
越綺央心神慌亂,整顆心七上八下,她絕對不能讓師父發現,絕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
第二日,宿雲殿廣場之上。
一羣藍衣弟子站成好幾列,正在一招一式練劍。
一黑衣弟子領頭在最前方,衆弟子皆跟着他的招式專心致志練習。
漣雲真人與淮寧真人站在遠處,看着一衆弟子如此認真,也是滿意地點頭。
二位長老悠閒走在長廊上,繼續攀談。
“淮寧,今日去我堯山一聚如何?冰鞘城又給宗門送來新制法器,我那處偏殿倒是放着許多,你隨我去看看如何處置了。”
淮寧真人面露一笑,“好,那便去一趟吧。”
待淮寧漣雲真人走後不久。
廣場上突發異況。
待練至‘平湖掂月’招式時,衆弟子卻紛紛棄劍,倒地抽搐。
一衆弟子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隨即皆倒在地上,接連不斷打滾,嘴裡發出‘嗬嗬’聲。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其餘沒出事的弟子徹底慌了神。
就見地上抽搐打滾的一衆弟子,赫然瞪大雙眼,眼中閃過道道詭異紅光。
活活像是中了邪。
領頭的黑衣弟子立刻大喊,“快,快去報告長老們,你們快把他們扶去大殿。”
剩餘還正常的一衆弟子這才俯身去扶那些倒地抽搐的弟子。
誰知那些原本倒地抽搐的弟子,像是忽然清醒過來,立刻去拿劍,隨後又像發瘋了一般。
“啊啊啊啊,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他們立刻舉劍朝着衆人砍去。
一時之間,廣場上混亂不堪,盡是刀劍廝拼的聲音。
尚且正常的一衆弟子舉着劍與發狂的弟子廝打起來。
一道道白光襲來,直擊這些發狂亂砍的弟子眉心,後者身形一滯,立刻昏迷倒地。
衆弟子這才收劍停手,看到來人,皆紛紛圍上前。
“琅亭長老。”
“你快看看他們。”
“是呀,長老,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就忽然發狂,見人就砍。”
琅亭長老一身白衣,年近不惑,生得俊眉疏目,身形高大,方纔便是他出的手。
琅亭長老掃一眼地上的弟子,皺着眉頭,“先把他們擡進殿。”
剩餘的一衆弟子開始行動。
不多時,這些突發異狀的弟子被送到宿雲殿內。
弟子們圍在一旁,近乎茫然無措。
“琅亭長老,您快給他們看看。”
琅亭長老俯身,出手去查看那些弟子的經脈。
結果發現他們的丹田之中竟盤踞着一縷縷幽紫魔氣。
琅亭長老皺着眉頭,臉色前所未有的沉重,“這是?”
————
“琅亭,他們怎麼樣?”
渙玉真人急急忙忙趕到宿雲殿中。
他一進殿便見到這些深陷昏迷的弟子。
琅亭長老搖搖頭滿腹疑惑,“他們的丹田染上了魔氣,可是不應該啊。”
“啊?”
衆弟子一陣唏噓,這個消息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琅亭長老繼續說道,“若只有一位弟子倒還好,可如今有這麼多弟子皆如此,着實令人費解。”
這時候淮寧真人與漣雲真人已經趕了回來。
得知了這些弟子的狀況。
漣雲真人提出他的看法,“我倒覺得,他們更像是同時中了某種毒。”
衆人一想,的確如此。
渙玉真人點點頭,“有可能,看來我們要徹查一番。”
他想了想,“今日之事,你們暫時不要外傳,我待會先稟報宗主。”
一衆弟子得令,皆俯身行禮,“長老放心,我等絕不將此事外傳。”
渙玉真人繼續吩咐,“你們把這些弟子先擡到嵐臺去。”
衆弟子得令,紛紛開始行動起來。
————
此刻流雲仙宗,舍妄山上。
一衆灰衣外門弟子手持長劍,面色惶恐,且戰且退至懸崖邊緣。
他們望着面前貌美的白衣女子,顫抖着聲音。
“你、你究竟是何人?竟敢擅闖護山大陣。”
白衣女子手握白綾,拂袖而立,裙裾隨風,容貌絕美。
她面上透着一抹諷刺與不屑,“呵,憑你們也敢攔我?還不快去告訴你們管事的,讓他來見我。”
衆弟子見女子容貌甚美,又氣質出衆,且能化白綾爲劍刃,定然修爲不低,多半是雲遊四海的修仙大能。
遂紛紛棄劍求饒,“還望前輩稍等片刻,我等立刻去告知長老。”
且說煙落此刻,已經在去花谷嶺的路上。
經過昨日,她也算正式與軒轅鳳歌表明了心意。
所以今日當然要來找他啦。
煙落還在天上御劍飛行,便看見凌雪與邢澤舉劍相擊。
她輕笑一聲落地。
“姐姐,你來啦。”
凌雪見她來了,立刻提着劍一臉笑嘻嘻地小跑過來。
煙落揹着手慢悠悠地走上前。
她面上淡笑,嘴角勾起兩個小梨渦,“嗯,看你們倆相處得不錯嘛。”
邢澤時候才慢吞吞地走過來,他搖頭,撇撇嘴,“姐姐,你真的要和鳳皇在一起麼?”
“當然”,煙落無比堅定地回答,她對兩人揮揮手,“你們繼續練劍吧,我進去找他。”
她一踏進殿,就見青年坐在臥榻上。
他正在飲一杯茶,姿容絕世,動作透着一股子漫不經心。
“落兒,坐吧。”
聽他叫自己落兒,煙落心中升起一股甜蜜。
她輕笑着坐上榻,撐着雙手,有些花癡地看着他。
她嬉笑一聲,“你真好看。”
白衣青年端着茶盞給她倒了一杯,面上淡笑,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今日我想你做一件事。”
他朝着殿外喊了一聲,“阿雪,你們進來吧。”
聲音伴隨着靈力傳至大殿外的廣場。
兩隻小妖獸得令,推推搡搡走進殿中。
白衣青年朝着冰藍長裙的少女勾手,“你上來。”
少女得令,乖乖走上來。
她擡眸望着煙落,“姐姐,主人說要讓你收我做靈寵呢。”
煙落有些驚訝,伸手指着自己,“你要讓凌雪認我爲主?”
白衣青年淡飲一口茶,微微點頭。
“可她是你帶回來的,應該認你爲主纔對。”
少女嘟着嘴,晃晃頭,“可是我很喜歡煙落姐姐啊,我願意認她爲主。”
邢澤在一旁插話,想阻止她,“好端端的,你給別人當寵物做什麼?”
煙落見他如此,就想嚇嚇他。
她說得煞有介事,“邢澤,你暫時回不了妖界。無主妖獸若是遇上比你厲害的修士,小心他強迫你認主,到時候你被抽筋拔骨反抗不得哦。”
她拍拍胸脯保證,“我可不會那樣對我的靈寵,我絕對會是個好主人。”
邢澤被她,連忙追問 “那能解契麼?”
煙落見他上鉤了,連忙解釋,“能解,只要主人願意,就能解契。”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邢澤咬着脣,想了又想,最終下定決心。
“好吧,凌雪要認你爲主,那我也要認你爲主。”
這下輪到煙落震驚。
“你緣何如此?”
邢澤視線轉向一旁的凌雪,見她天真無邪的模樣,心中腹誹,他還不是擔心煙落欺負她麼。
這樣他就有理由跟這個小傻子待在一起,反正他也回不去妖界,暫時認她爲主也沒什麼。
煙落心下了然,“既要認主,得以心頭血爲契,施以鎖魂咒。”
她又問,“你們誰先來?”
邢澤舉起爪爪,“當然是我先來!”
“好吧。”
煙落閉眼,催動靈力,這才發現,她的心頭血與軒轅鳳歌的心頭血並未合在一處,而是共同寄存在心脈裡。
該怎麼說呢?他畢竟是上神,他一滴頂她一半。
煙落遂逼出原本的心脈中的一滴心頭血。
這時卻聽見他的聲音。
“煙落,我出去一趟,片刻就回。”
她睜眼,就見軒轅鳳歌已經踏出殿外。
煙落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不過他定有他的理由。
她還是先把這兩隻小妖獸收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