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回到學校, 已是晚飯時間。
儘管沈芙嘉還想在外面和宓茶吃頓美味的晚餐，無奈下週六的練習賽就像繩子一樣，不鬆不緊地勒住了她們的脖子，提醒着她們點到爲止, 趕緊回去訓練。
柳凌蔭和嚴煦已經等候多時了, 兩人一回來, 就攆着她們去九樓的多人訓練室訓練。
接上午有關提高莫氏硬度的話題, 柳凌蔭問向沈芙嘉, “你之前是怎麼把硬度從1提高到3的？”
“沒什麼捷徑, 就是不停地練習, 量變累積到質變自然而然就上升了。”
“那你估計從3提到4要多久？”
沈芙嘉思忖道，“估計要等大學。”目前錦大附中的冰系能力者裡, 還沒有出現莫氏硬度能達到4的學生。
“我其實有一點想法, ”嚴煦嘆了口氣，“只不過比較難以實現。”
“什麼？”宓茶問。
“H市地處南方，冬天溼冷, 但難以結冰積雪, 偏偏最冷的那一個月學校還放假，不能訓練。所以沈芙嘉的訓練環境一直比較困難, 她身邊的冰元素非常稀缺。”
嚴煦指了指訓練室的控制面板，“即使我們能靠調節室內溫度創造出適合她的環境，但人工的控溫到底和自然界的低溫是不同的，如果能讓沈芙嘉去雪山、冰川這種地方修習十天半個月, 我相信她會有長足的進步。”
“確實有這種方法。”柳凌蔭繞了繞胸前的捲髮，“就像是學外語最快的方法就是出國。很多有錢的能力者都會去元素充裕的地方小住, 我暑假寒假的時候也經常去火山或是熱帶，增加和火元素接觸的機會。”
她說着, 看向了沈芙嘉，“你月初就成年了吧，可以申請攜帶武器出校了，正好這個寒假找個雪山去訓練一下？”
“這個恐怕有點難。”沈芙嘉蹙眉，“過年的時候爸爸媽媽都要回老家，不可能讓我一個人去雪山裡住。而且可以居住的雪山都是開發過的景區，過年還會營業麼。”就算還營業，住上半個月的開銷可着實不菲。
沈芙嘉的家庭環境只能算是小康，媽媽作爲錦大的心理老師，聽着厲害，其實就是給大一的學生們上心理輔導課的，一個月的工資只有幾千。
爸爸作爲國企職員，福利待遇雖然好，但薪酬到手也並不算高。
沈芙嘉作爲能力者，是這個家庭最大的開銷之一，錦大附中一年的學費加上她的生活費，就要花掉媽媽整年的全部工資。
家裡偶爾出去旅遊幾次沒有問題，但供女兒在景區小住，確實會令父母爲難，沈芙嘉的哥哥年紀愈大，家裡也在開始考慮給兒子買結婚用房。
沈芙嘉相信，只要她開口，父母一定拿得出這筆錢，但她委實不希望再給家裡增加負擔。
除了每個月一千塊錢的生活費，沈芙嘉平時出去玩、買衣服的錢都從她的獎學金里扣。
這也就是爲什麼，沈芙嘉對於利益二字格外敏感。
身爲能力者，她身邊的同學非富即貴，用的東西都是一等一的高檔貨，長期的耳濡目染，沈芙嘉的慾望由此被刺激發酵。
嚴煦理解沈芙嘉的難言之隱，她推了推眼鏡，“如果是這樣的話，確實不能勉強。還是先回歸默契度的訓練，我找了火冰系能力者配合的視頻，你們先看看，嘗試着先從模仿開始。”
幾人於是一起蹲在地上，盯着柳凌蔭的平板看。
宓茶抱着沈芙嘉腰，跪坐在她後面，從她的肩上探出半個腦袋跟着一起觀摩學習。
看了兩眼她就開始眼花。
動作好快，技能好炫，她根本看不清。
宓茶的視力雖然不錯，但是動態視力比攻科生差多了，沈芙嘉看得津津有味時，宓茶已經眼睛疼得開始泛淚。
擡手揉了揉眼睛，沈芙嘉立馬發覺了，她回頭，輕聲問宓茶，“困了嗎？”
宓茶搖頭，接着用眼神指向平板，“看起來好難，只有一週了，能做到嗎。”
“你以爲是誰的問題。”柳凌蔭睨了她一眼，“我就說你們兩人這半個月怎麼那麼不對勁，原來是沉迷愛河了，搞得我們組的進度落後那麼多。”
嚴煦點了暫停，“沈芙嘉和宓茶的配合是不用再練了，你們已經磨合了半個學期，接下來這一週的晚上，沈芙嘉你要和柳凌蔭一起去八樓加訓。”
今天沈芙嘉和宓茶出門的這段時間裡，柳凌蔭和嚴煦配合訓練了兩個小時。
按照嚴煦的規劃，這一週的小組能力課上，進行宓茶、沈芙嘉VS她和柳凌蔭的對抗賽，而晚上的時間則全部留給沈芙嘉和柳凌蔭的組合。
“也就是說，”沈芙嘉屈指抵脣，又驚又憂，“我要和茶茶分開了嗎。”
“分開個屁！”柳凌蔭一巴掌呼在她後腦勺上，“不就是晚上分開兩個小時麼，又不是見不到了。”一副少女漫女主角悲傷的臉，戀愛腦真噁心。
“我會等你回來再睡覺的。”宓茶握住了沈芙嘉的一根食指，“要好好練哦。”
沈芙嘉正要說話，宓茶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拿出來一看，自語道，“是媽媽。”
宓茶上週請她幫忙弄一點防身武器，宓茶媽媽今天就拜託同事把東西送到了校門口。
危險物品，快遞不送，宓茶要親自去校門口拿。
“我陪你一起去。”沈芙嘉說着站起身來，被柳凌蔭一把按住。
她回頭，和柳凌蔭不善的雙眼對了個正着，“沈芙嘉，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偷懶多久了，快點過來和我加訓。”
宓茶見此，遂也擺手道，“沒關係的，我很快就回來，要加油訓練哦。”
她一個人推開了門，輕快地朝樓下跑去。
這時候校門早已關閉，宓茶走近一看，就見鐵欄外面站着個面熟的男人。
“張叔叔。”她認出了那人，是媽媽的同事。
男人見到宓茶之後和善一笑，將手裡提的小皮箱從鐵欄的間隙中遞了過去。
宓茶接手的時候，他提醒道，“是很危險的東西，你媽媽本來不想拿給你的，害怕你受傷。已經提前跟你們班主任講過了，明天要交給老師，用的時候再去老師那裡拿，現在不要打開。”
宓茶眨了眨眼，“是什麼東西。”她會小心使用的，不用再交給老師了。
張叔叔笑了下，道，“是槍。”
“AMT的支援型袖珍手.槍，十三釐米，五百克，容彈八發，是專門用作標準武器失效時使用的備用武器，隱蔽性安全性都很高。”他對着宓茶道，“是不是正是你需要的？”
宓茶吃驚地張了張嘴，竟然是手.槍，難怪要交給老師，“可我不會用槍。”
“讓你們老師教教你，這把槍不難上手，你練習一兩週，作爲防身應該是沒有問題了。”張叔叔笑着，隔着欄杆揉了揉宓茶的頭，“熱武器可是要六級刺客證才能購買的，且有極爲嚴格的管制，必須提交申請才能購買，我估計你們學校里正兒八經的刺客學生都沒幾個人能弄到手。好好加油，期末考個好名次出來，叔叔帶你去吃好吃的。”
宓茶被揉得有點害羞，她低呼了一聲，“張叔叔，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哈哈哈且小着呢。”男人笑了出聲，說罷，抽回了手，“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趕緊回宿舍吧。”
“好，”宓茶乖巧地點頭，“叔叔再見。”
她目送男人離開，西裝革履的男人沒有開車，他腳上穿着皮鞋，然而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顯然，這是一名優秀的風系能力者。
宓茶對此見怪不怪，她抱着手裡的小皮箱，轉身回了訓練室和同伴們匯合。
她離開了不過十分鐘，然而再一次推開九樓多人訓練室的門時，裡面的情景令宓茶大吃一驚。
還是模擬狂戰士和重劍士的組合，可情況和幾天之前有着天壤之別。
聚炎染火，金紅大蟒一般遊移場中，同火系的狂戰士相碰，溫度高得能夠直接將人燙熟。
柳凌蔭的部分未變，還是一樣的力量碰撞，變得是沈芙嘉的部分。
她站在離柳凌蔭最遠的牆角，最大限度得避開了高溫的影響，重劍士被她勾引過來，雪胎梅骨霎時迸發。
高速竄出的雪枝像是銀蛇出動，剎那之間，多人訓練室內一半是殺氣騰騰的紅蟒，一半是陰冷詭異的銀蛇。
兩股不同又相似的殺氣在空中凝結成團，使得整個密閉的室內籠罩了一股駭人的氣場。
沈芙嘉的攻擊力和耐力不如柳凌蔭，可單論觀察力她則遠高於常人，這一招雪胎梅骨有三成的冰枝鎖住了重劍士。
獸已困入籠中，她高喝一聲，“柳凌蔭！”自己則立即繞道重劍士身後，長劍一閃，碩碩寒光逼得重劍士往前踉蹌了幾步，越發陷入雪胎梅骨之中。
柳凌蔭聽到呼喚，心領神會，劍鋒一收，毫不戀戰，將面前的狂戰士放下，迅速奔至陷入雪胎梅骨叢中的重劍士。
這便是嚴煦方纔視頻裡冰火兩系配合的核心。
先將敵人打散，由易化的冰作爲繩索，束縛敵人，再迅速交換方位，由火系進行強攻。
柳凌蔭助跑躍起，凌空下劈，重劍士想要離開，沈芙嘉立即甩出冰錐牽制。
此時的柳凌蔭正處於上空，並關閉了火凝空，下方的溫度並不高，冰錐擦着低地順利地飛射出去，打在了重劍士的腳腕上，使得他剛剛提起的腳晃悠一下，身形不穩。
彼時柳凌蔭從上躍下，十六公斤的聚炎直直地劈開了重劍士的半邊身子。
咔——的一聲，模擬影像碎成了齏粉，就此死亡。
發射出冰錐的沈芙嘉並沒有留在原地觀看剩下的表演，她扭頭趕至狂戰士身前，又是一樣的冰枝叢生，將其困在了原地，隨後柳凌蔭折返，用一樣的套路解決了狂戰士。
宓茶剛好看到模擬敵人死亡的這一幕，她錯愕地張大了嘴巴，想不通爲什麼前兩天還被打得直不起腰的兩人今天突然逆襲翻盤。
柳凌蔭倒是清楚得狠，她惱怒地瞪向了沈芙嘉，怒道，“你之前果然沒有認真訓練！”
先前的雪胎梅骨釋放速度慢不說，產出的冰枝又細又孱弱，毫無威力可言，沈芙嘉本身的動作也慢吞吞軟綿綿得不像話，難怪總是輸。
沈芙嘉那段時間滿心滿腹的全是宓茶，別說是練習，她整個人都飄飄忽忽極不安定，哪還有心思管什麼學習。
如今宓茶和她在一起，她心中的一切憂鬱悉數轉化成了熱情，再一想到自己馬上就可以和茶茶組隊上場，沈芙嘉訓練起來自然精力充沛又分外賣力。
即使她不是男人，但想要在女朋友面前展現自己強大的心理是一樣的。
宓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推門回來，她絕不想讓宓茶看見自己被按在地上被揍的模樣。
沈芙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啦，對不起嘛，我們今天不是帶吃的回來給你們了嗎。”
說着，她瞥到了站在門口的宓茶，馬上把道歉放到一邊，走向了宓茶。
“拿到什麼了？”她對着宓茶手裡的小皮箱問。
“手.槍。”宓茶把包提得離她遠了一點，“很危險。”
她將張叔叔的話跟幾人轉述了一下，嚴煦一怔，立馬想起了期中考試時陸鴛使用的炸.彈。
“那我們以後也能用炸.彈嗎？”柳凌蔭問，“讓你媽媽代買一下。”
“可以是可以，但是應該不便宜。”宓茶道，“而且如果全靠炸.彈解決了敵人，我們的個人表現分該怎麼打。”
陸鴛之所以敢大規模的使用熱武器，某種意義上源於她對408實力的肯定。
她清楚幾顆炸.彈不會要了408的命，只是對其產生阻礙而已，在這之前的練習賽裡，她們是一次都沒有使用過的。
“這倒是個問題。”柳凌蔭頷首，“那就等着下回遇到407的時候用好了。”
“不過有了這個小東西，以後茶茶上場也能安心一些了。”沈芙嘉好奇地碰了碰皮箱，“六級以上的刺客才能申請購買，難怪我都沒見過一顏用。”
如錦大這般的名門，畢業的條件也不過是達到七級，可想而知，六級的能力者有多麼難得。
但這還不是最難得的部分，難得的是通過審批。
熱武器對於能力者來說和冷兵器並無差別，但對於大多數普通人而言，卻截然不同。
如果熱武器流傳到了普通人或是低等級的能力者手中，造成的傷害將不可設想。
因此，熱武器的審批極其嚴格，所有槍.彈都會登記申請人的姓名，一旦出事，立即監.禁。
陸鴛一個高中生能拿到那麼多炸.彈，必定是走了軍方的關係。
嚴煦望着那裝有手.槍的箱子喃喃自語着，“如果是這樣的話，宓茶算不算成了半個弓箭手？”
幾人一頓，沈芙嘉立即搖頭，站出來堅決反對：“不行！如果把它當做常用武器，對方肯定會想方設法地攻擊茶茶，至少也會想辦法把這支槍破壞掉，那樣的結果和我們的初衷相悖。”
暗處的弓箭手往往是重點目標，結合了弓箭手的牧師則是重中之重。
她們的本意是讓宓茶有個防身工具、能夠自保，怎麼能讓她再度陷入危險之中。
“好吧，那先不提這個，”嚴煦轉向兩人，“你們剛纔的表現倒是進步了不少，基本要領算是掌握了。”
“不過笨拙的重量級角色打起來還算簡單，遇上刺客或是風系輕劍士恐怕會難，好在方法會了，剩下就是熟練度的問題。”
她抽出一張紙來，“我按照十級刺客和風系輕劍士的標準擬了一張表，一會兒你們自己把數據輸進控制面板裡，在這裡繼續練習。我和宓茶今天就先回去了。”
柳凌蔭接過了單子，問了一句，“時間還早，你回去幹嘛。”
“我去找找現階段我能提高攻擊力的方法，然後去健身房跑步。”
“跑步？”幾人一驚，嚴煦上半學期忙得不可開交，兼之能用風系能力提速，所以健身房一直擱置了下來，“你怎麼突然要去跑步了？”
“我的體能太差。”
期中之時，陸鴛靈活的動作給了嚴煦不少刺激。
一直以來，她都忽略了體能這一塊，高三的半個學期已過，她不能再拖延了。
“那我也一起和嚴煦去跑跑。”宓茶撿起了她的法杖，提着小箱子和柳凌蔭沈芙嘉道別，“我們先走了，要好好練哦。”
“行，你們去吧。”柳凌蔭說完，倏地發現她旁邊的沈芙嘉開始捋頭髮。
她捻着臉旁的一縷碎髮，眼神飄忽落在地上，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又羞於出口，唯有右腳的腳尖點在地面上輕輕搖晃。
嚴煦剛想問這是怎麼了，是還有哪裡不懂的麼，宓茶就先她一步邁了出去。
她踮起腳，飛快地在沈芙嘉脣上落下一吻，分開之後小聲地開口，道，“今天晚上一起睡覺嗎。”
沈芙嘉雙眸立即煥發出明亮的光彩，像是被父母許諾考試得高分就買玩具的孩子。
她抿着脣，舌尖抵着脣內，舔着宓茶留下來的味道，紅着臉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一定好好練，她一定不讓宓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