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異常的遠不止407四人, 下午的能力課上時，柳凌蔭和嚴煦也察覺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沈芙嘉，你是怎麼了。”
休息途中，柳凌蔭走到沈芙嘉身旁喝了口水, “姨媽痛也不是這個痛法, 你今天好像還沒有和宓茶聊過天吧, 剛纔宓茶遞給你毛巾你都不拿, 她多尷尬啊。”
貓眼後瞥, 她用餘光掃了眼站在嚴煦身旁的宓茶。
宓茶從週一就期待着週六晚上的成績公佈, 昨天開始就十分亢奮。
可到了今天, 還有兩個小時就要放榜了，她卻耷拉着腦袋, 有氣無力的, 沒有一點精神。
沈芙嘉順着她的目光往後看了一眼，當她看見宓茶失落的臉後，心跳一滯, 捏着水瓶的指尖顫着挪了位置。
但她很快收斂起一切情緒, 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說你怎麼越來越八婆了, 像個老媽子一樣。”
“你說誰是老媽子！”柳凌蔭一撩撥就怒，她扔了水，“我才懶得管你。”
“啊對了，”沈芙嘉扭頭, 喚住她，用能讓嚴煦和宓茶都聽到的音量, 說道，“晚上的火鍋我就不去了, 肚子痛，吃不下。”
宓茶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將功折罪的機會一般，欣喜地往前走了兩步，“那讓我用治癒…”
“不用了，回去躺一會兒就好。”不等她說話，沈芙嘉便笑着回絕。
嚴煦打量了一下沈芙嘉的臉色，“既然你不舒服，那就改天吧。”
“沒關係，你們去吧。”沈芙嘉擺手，“我最近減肥，改天不知道要改到什麼時候。”
說罷，她拾起了劍，繼續方纔的訓練。
柳凌蔭切了一聲，“誰稀罕你去。”不去拉到，她們三個也一樣玩。
她罵是這樣罵，可是眸中的擔憂不掩，頻頻投向宓茶。
沈芙嘉那個女人心理承受力比城牆還厚，用不着關心，但是宓茶……
她和嚴煦對視了一眼，由嚴煦去小聲詢問宓茶到底發生了什麼。
宓茶搖頭，茫然地低聲回答，“我不知道。”
她想了一個白天，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昨天晚上她強迫了沈芙嘉和她一起洗澡。
難道是因爲那個澡麼？
可是沈芙嘉明明也玩得很開心，睡覺前還問她明天吃火鍋前要不要買奶茶。
期中考試的排名在周□□點後貼在了布告欄上，408原本約好，看完成績後就去吃火鍋，不管考得怎麼樣，都不許難過。
可是由於沈芙嘉的缺席，這一場慶祝寡淡了許多。
能力課一下課，嚴煦打開門，她和柳凌蔭邁出去之後，宓茶忽然停了下來。
她站在門口，將後面的沈芙嘉堵在了訓練室中。
“凌蔭，你們先去看成績吧，我一會兒再過來。”
柳凌蔭和嚴煦看了眼宓茶和她身後的沈芙嘉，意識到恐怕是宓茶要和沈芙嘉單獨說什麼話，於是識趣地應下，“那好，我們在校門口等你。”
畢竟，今天這一整天，沈芙嘉和宓茶之間的氣氛太過反常了。
等兩人離開，宓茶轉身，鼓起勇氣直視着沈芙嘉。
“嘉嘉，”她喚了一聲，想要問個明白，“我哪裡惹你不開心了嗎，你今天……一直都不理我。”
沈芙嘉意外地偏了偏頭，像是十分驚訝，“我有不理你嗎，我們今天說話的次數不少啊，宓茶。”
“宓茶……”又是宓茶，“可你昨天還叫我茶茶的。”
宓茶討厭這種感覺，像是她們兩人絕交了一樣，偏偏她還不知道原因。
“啊，你說這個。”沈芙嘉撫了撫鬢邊的長髮，不急不慢地回答道，“‘茶茶’兩個字發音起來有點饒舌呢，宓茶也很可愛呀。你看，你不也是一直管嚴煦叫嚴煦、管陸鴛叫陸鴛的麼。”
她說罷，笑了笑，從宓茶身側走過，“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宿舍了，今晚玩得開心。”
兩人就此擦肩而過——
宓茶眼前失去了人影。在期中考試之後、在她以爲她會是沈芙嘉眼中特殊的存在之後，她被毫不留情地打回了原點。
沈芙嘉用實際行動告訴她：
她什麼也不是，那場奮不顧身，不過是她的自以爲是。
不，她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失去她最喜歡的朋友。
“嘉嘉！”宓茶猛地轉身，從後抱住了沈芙嘉，想阻攔她的離開，“我錯了，你不要討厭我，你告訴我我做的哪裡不對，我馬上改好不好。”
她不知道她哪裡錯了，但是她不想沈芙嘉討厭她。
沈芙嘉瞳孔一縮，在溫軟的身體包裹她的瞬間，她什麼都不想思考，什麼都願意忘了，只想像平常一樣，轉過身來，摟住宓茶的背，和她貼貼臉頰。
宓茶怕沈芙嘉離開，於是抱得極緊，同她緊緊相貼，“嘉嘉，我們是好朋友呀。”
我們是好朋友。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她和宓茶在浴室裡的玩那種劇情遊戲……
如果不是宓茶突發奇想地將她按在牆上，將兩人的距離拉得如此之近，使得水光與肉.色在沈芙嘉入睡之後，不經意地滲入了夢裡……
如果沒有那個夢，她們還是好朋友。
可即使是現在、即使宓茶穿戴整齊地出現在她面前，她眼中浮現的依舊是在浴室的溫暖水汽中，泛着淺桃粉的胴.體。
而好朋友是不會因爲洗一次澡，就在夢中對着對方的身體產生非分之想的。
這一句話立即將沈芙嘉的理智抽回，陡然清醒。
她猛地從宓茶懷裡掙脫開來，退開數步。
“對不起，我不喜歡和別人靠得太近。”
拋下這一句冷硬的拒絕，她再不停留，徑直離去，留下宓茶一個人愣怔着站在房內。
已經過了下課時間，訓練樓裡空空蕩蕩，徒留走廊上兩排燈管發出慘白的燈光，安靜得可以聽見電梯門開合的聲音。
宓茶低着頭，抱着法杖站了一會兒，良久之後，擡起了袖子擦了擦眼睛。
凌蔭和嚴煦還在等她。
她把訓練室的燈關了，慢慢地下樓，朝着公告欄的地方走去。
過了最熱鬧的時間，大部分學生已經查完了自己的成績，沒有人宓茶擠，她於是一眼就看見了408幾人的排名——
NO.2 嚴煦
NO.7 沈芙嘉
NO.40 宓茶
NO.46 柳凌蔭
拿出手機，宓茶看見了自己的分數：
語文（100）：80
數學（100）：75
英語（100）：83
能力（300）：273
練習賽（15）：10
總分（615）：521
75，這是宓茶在錦大附中裡的考過的數學最高分！
她進步了，在能力分降低的同時依舊進步了整整九名，再不是一班最後一名，而且408沒有一個人掉出一班！
宓茶精神一振，可很快又消沉了下去。
目光在沈芙嘉這三個字上停留了下來，這一天的經歷，讓宓茶彷彿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高一高二時的情形。
那時候的她也如現在一般，只能從公告欄上和沈芙嘉取得聯繫，從不敢靠近謫仙似的學生會長，和她說一句話。
嘉嘉考了第七，她應該會高興的，再不用因爲分數而把自己折騰病了。
“恭喜了。”
身後忽然響起一聲溫潤的男聲，宓茶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是曾經交過手的謝錦昀。
謝錦昀衝她笑着揮了揮手，算作打招呼，“好久不見，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你是副會長謝錦昀。”宓茶說罷，連忙扭頭去看謝錦昀的排名。
NO.49
又是隻和第四十八名差了半分。
他擡頭，同樣發現了自己尷尬的名次，於是自嘲般地笑着嘆了口氣，“看來是和一班無緣了。”
“對不起，”宓茶莫名有些愧疚，“如果你不把標記物讓給我們的話，肯定就能進一班了。”
謝錦昀搖頭，“那可不是讓，是補償。”
他忽而勾脣，開玩笑似地提議道，“不過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的話，不如明天請我吃頓飯怎麼樣？”
宓茶點點頭，“好。”
謝錦昀剛詫異宓茶的乾脆，下一秒，就看見她把飯卡拿了出來遞給他，細聲細語地同他道，“不要客氣，週一再還我好了。”
她們白白拿了人家五分，請吃一頓飯沒有關係。
謝錦昀被她的反應給逗樂了，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笨蛋，你就這麼小氣麼，好歹請我去吃一次沙縣大酒店吧。”
“啊，是外面的飯。”宓茶這才反應過來。
她想了想，有些遲疑，“那我一會兒問問隊裡的人。是就請副會長嗎，還是要請整個303吃？”
“不，”謝錦昀忽地邁步上前，他彎下了腰，一瞬間和宓茶拉近了距離。
那雙黑眸溫和地凝視着宓茶，謝錦昀俯身，在她耳畔柔聲開口，“是你和我。”
男人特有的氣息迎面襲來，儘管謝錦昀不是肌肉型的男生，但到底是個一米八高的男人。
宓茶慌了一瞬，這樣壓迫感極重的氣場，令女性本能地想要逃離。
謝錦昀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並不急着進行吃飯的話題，轉而開口，“學生會早就換代了，不用管我叫副會長，宓茶，叫我的名字吧。”
這句話讓宓茶立即止住了想要躲閃的腳步，她被釘在了原地，寸步不能離。
……
「會長和他很熟嗎？」
「學生會這周就要換屆了。宓茶，叫我名字吧。」
「喔，沈芙嘉。」
「不能再可愛一點嗎……」
「嘉嘉？」
「嗯，對了。」
「比賽的時候跟在我後面，遇到危險了就喊我，我一定儘快趕來。」
……
然而，正是那個說讓她遇到危險就喚她名字的人，在方纔一把推開了她，冷漠地同她劃清界限：
“對不起，我不喜歡和別人靠的太近。”
她不理她了，她不要她了……連個理由都不給她，就那樣單方面地宣佈了絕交。
謝錦昀眼睜睜看着面前的女孩從慌亂無措變得呆愣，最後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發紅，就在幾秒之內，溢出了眼淚。
他茫然了一會兒，在宓茶啜泣出聲之後，連忙退開幾步，慌忙擺手解釋道，“我就是說着玩的，不會讓你付錢，啊、不想去也沒有關係，你別哭……”
宓茶抽了抽鼻子，隔着模糊的淚霧，她忽然之間發覺，面前的謝錦昀鬼使神差地和沈芙嘉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可是……
好像…和嘉嘉好像！就像是嘉嘉變成了男人一樣。
不管是氣質神態，還是說出來的話，都和嘉嘉一模一樣。
和嘉嘉一樣……
是不討厭她的嘉嘉，是願意和她一起吃飯的嘉嘉……
一朵繽紛的煙火在宓茶眼前突然綻放，華美的火花燦爛地開在了她觸手可及的地方，令她看見了光明的希望。
不用思考，她的嘴替她做出了回答。
“不，我明天有空，可以去。”
隨便答應和男生單獨出去吃飯，這是宓茶從未有過的大膽舉動。
或許有些衝動，可她已經忍受不了嘉嘉不在她身旁的日子了。
她想嘉嘉，她好想那個喜歡她的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