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欺君之罪

當華嫵被捂着嘴打包到西廠的時候,還以爲自個兒在做夢。

任誰半夜三更被人從牀上捲成個春捲扛走都會驚慌失措這先不提,更讓人驚悚的是西廠獒犬充分發揮了犬類的能動性,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連邵傲都被打包一併扛走了事……

華庭壓根沒想到有人竟然會到自家來擄人,更何況華嫵好不容易纔乖乖地自願回府,一時高興之下自然也就沒有像之前華嫵住在鋪子裡那樣特意在她周圍放一圈暗衛,結果就着了道。

當然不排除有某些人暗中作梗特意放鬆警戒之類的行爲云云。

第二天早上華庭起來將會如何震怒自然不在西廠的考慮範圍之內,獒犬們手腳乾淨利落,走的時候還記得替她關好門窗吹熄燈燭,附送貼心無比的華嫵筆跡便箋一張。

我要睡覺,叫我者死!

華嫵上輩子還真沒踏進過西廠,薛逸那時兇名太盛,連帶着西廠都是血光沖天,這還是她兩輩子以來第一次踏進傳說中的薛大老本營。

至於所謂殘肢遍地,獒犬食人的諸多恐怖場景……薛大表示,他有潔癖。

門輕微地一響,華嫵迅速地閉上眼睛。

只聽到不疾不徐的腳步聲一步步靠近,一直到牀邊才停下,然後就是薛大那慣來的三分妖冶音調。

“別裝睡了,小阿嫵。”

華嫵閉上眼睛裝死。

“玩香粉的人,怎麼會分不出迷藥的味道,這一點點,不過是開胃菜罷了。”

華嫵繼續裝死。

一聲玉石碎裂地輕響,薛逸輕輕拍了拍手,“你那鐲子,可碎成渣了哦。”

那是欺君之罪啊魂淡!華嫵瞬間睜開眼,心碎欲絕地發現好不容易這輩子跟自己再續前緣那鐲子……真的四分五裂了。

尼瑪!薛逸你把我的鐲子捏成渣是要幹什麼!

“薛逸!”華嫵終於按捺不住怒道,“你別給我惹這些有的沒的禍事!”

“我就知道你是在裝睡。”薛大在華嫵對面坐下,非但壓根沒有負罪感,還直接無視了華嫵的話。

華嫵:“……”

你不要太過分哦我跟你說你真的不要太過分哦!

“區區一個鐲子而已,”薛逸不在意地把手中的玉渣隨手扔到一邊,“陛下不會爲了這種小事怪罪於你。”

華嫵翻着一雙死魚眼,“陛下當然不會說什麼,這鐲子又不是他賜的。”

……賜鐲子的是宋瑤啊親,華家和宋家這會恨不得捉對撕咬,平白無故給了人這個藉口,果然還是太大意了。

“誰敢?”薛逸輕描淡寫接了一句。

華嫵只覺得頸部一涼,接下來就驚駭欲死地看見薛大他他他他他他他他竟然欺身上來了。

餵你要幹什麼離我遠一點!

拇指扣在華嫵鎖骨處,食指順着骨骼的脈絡緩緩往頸後滑去,華嫵下意識打了個寒顫,緊緊盯着他的動作,彷彿一隻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那麼緊張做什麼?”薛逸低低一笑,氣息噴在華嫵耳邊,曖昧而低沉地開口,“難道小阿嫵還怕我動手不成?”

動什麼手?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放開我。”華嫵微微眯起眼。

薛逸的手指一直滑到華嫵後頸處在停止,還有意無意在她最突出的那塊頸骨上按了按,華嫵彷彿聽見自己的骨頭跟那個玉鐲一樣“咔拉拉”碎了一地的聲音……

“差不多了。”薛大自言自語一句,毫不遲疑地起身放開華嫵,後者雖然沒打算刎頸就死,卻也沒想到這人來了這麼一出。

……餵你究竟是想幹嘛要殺要剮勞煩快一點謝謝!

“你抓我來究竟是想做什麼?”華嫵終於有些忍無可忍。

薛大的反應倒像是壓根之前那動作就是華嫵在做夢,附送頗爲怪異地眼神一枚,“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不過,勸你一句,還是先換完衣服再來和男人說話比較好。”

華嫵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這樣是拜誰所賜嗯哼?

她之所以脫了薛逸的控制依舊裹得跟蠶繭一樣死活不動彈也是因爲此,從小到大的家教已經根植入骨,哪有姑娘家家穿着寢衣在外人面前指手畫腳的?

待到一切收拾齊整,華嫵也趁機把薛逸之所以半夜擄人的動機給揣測了一遍。

先前方黎所說的上面之人,按照她的猜測應該是夏澤抑或是幽微,而現在夏澤依然在表面上和國師沒有拉破臉的話……那麼薛逸動手,莫非是爲了搶佔先機?

她這段時間雖然一直在韜光隱晦,但卻也不是無跡可尋,是什麼引起了這些個大神的注意……抑或是她壓根就是替人受過?

“你以爲來的人會是誰?”薛逸看了看她的臉,忽然勾起脣角。

“我的人回報,你這幾日非但沒有加強警戒,反而甚至任憑華公子的人都在某些人的意思下放鬆了戒備。”

不能不說,薛逸實在是深諳人心,某些人三個字被他刻意拖長了聲調,分明有拉仇恨之嫌。

華嫵纔不上當,“天下人都知道西廠手段厲害,我家不過就是個平常人家,哪能擋得住可止小兒夜哭的獒犬?”

連獒犬都能止小兒夜哭了……那薛……

“恐怕你以爲會是陛下吧……”薛逸似乎在反覆摩挲着一個東西,在燭光下有些看不清楚。

……薛逸你自顧自說話的本事就快天下無敵了謝謝。

“你還打算在我面前裝多久呢,小阿嫵?”

“甄皇后的人馬,不是你能輕易駕馭的,她那樣的女人,雖然驚才絕豔,卻難免死在剛愎自用上。”

這是華嫵第一次聽見來自於西廠的評價。

“你說什麼?”華嫵擡眼,入眼是薛逸露出的果不其然的低笑。

不能不說,人長的美貌的確是佔便宜,哪怕薛逸做出這種在平常人臉上絕對有些小人得志的神情,眼下看來是賞心悅目的美景。

……真是沒救了。

“甄皇后雖然年少握權,但卻太過於相信自己和陛下的情誼。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甄家在她入主後宮後得到了飛速壯大,陛下是年少之君,自然是想着一展鴻鵠之志,豈能容得下外戚獨大?”

知道現在在薛逸眼中,她已經是實打實的甄綺勢力繼承者,華嫵也就懶得再跟他繞圈子,“甄皇后對甄家並非沒有加以遏制。”

“她在後宮又能看見多少?”薛逸好整以暇地看着華嫵,彷彿料到了她會這麼問,“上朝的時候,滿朝文武皆唯甄家之意之從,甄皇后的父兄,族人……甄家既然能捧上去一個,自然能再立一個。”

“這天下,畢竟還是聰明人比較多。”

不知是不是華嫵的錯覺,在說聰明人的時候,薛逸的話裡分明有一絲譏嘲。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背後,夏澤在朝上是這樣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

虧她還一直口口聲聲以爲自家純潔無暇,沒想到,一朝竟然也到了外戚獨大的地步……果然薛逸說她剛愎自用,一點都沒有錯。

“所以小阿嫵,保住你自己就好,沒必要插手那些男人間的事。”薛逸簡單說了幾句,話題又重新轉到了華嫵身上來。

“你把我劫持到這來,恐怕不僅僅是爲了和我說甄皇后吧。”華嫵壓根沒按照薛逸的思路走。

“你不過是不確定到底甄皇后的人是我的還是哥哥的罷了。薛大,說的這麼冠冕堂皇,歸根到底,你對甄皇后還是忌憚的吧。”

“甄家樹倒猢猻散,”薛逸輕描淡寫地帶過,“我不過是關心小阿嫵你罷了。”

“這份關心我可擔不起,華家也不需要和西廠走的那麼近,”華嫵的話裡終於帶上了幾分咄咄逼人,“之前對於張家的試探,你已經得到了你想知道的結果,那麼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現在你可不是陛下手中的人,就算能奉着爲他做事的名義,你真的認爲和國師衝突起來的時候,他會在滿朝文武面前保誰?”

華嫵的言下之意是明晃晃的譏嘲。

薛逸,老皇帝已經死了,不是你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時代了。

“真是可惜,華公子還以爲你是他羽翼下的小貓咪……”薛逸嗟嘆一聲,“真是浪費了女人如戲子的天賦。”

“恐怕你已經得到消息了吧。”華嫵下意思摩挲空蕩蕩的手腕,那裡曾經該有的玉鐲已經不見了蹤影,“方黎來見了我。”

“那是你的小師兄,來見一見你不是很理所應當的事。”

如果你話裡的意思真的是那麼理所應當就好了……

薛逸此人說話向來說三分留七分是根本,更讓人頭大的是喜歡誤導他人,如假包換的宮裡出品。

“你不是想知道甄皇后當年究竟留下了什麼秘密?”既然現在打算借華家的勢,那麼替華庭補一補可能的遺漏也就成了分內之事。

這邊華家可能借了甄綺的勢,那邊幽微怎麼可能不出手。

曾經做了什麼虧心事,他人不知道,難道自己還不知道誰有可能查到背後的真相?現在思來想去,方黎說的,多半是幽微要借宋家的手,對華家開刀了。

那麼這可能的把柄是什麼?自然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張清的貪墨。

“真是一點也不可愛,”薛逸勾起華嫵的下頷,細細看了半晌,“你說,他們是怎麼被你瞞天過海的呢?”

華嫵並未躲閃,反而伸手同樣扣上了薛逸的下頷,“你說,先帝又是怎麼被你瞞天過海的呢?”

手感不錯,肌膚細滑,真是溫香美玉,怪不得老皇帝……

“甄綺竟然會選了你做繼承人。”薛逸被她的動作先是一驚,西廠多少年沒人敢動手動腳的輕薄了……隨即古怪地低語一句,“真是令人驚異的眼光。”

當年甄綺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華家離京那麼早,這個女人竟然還能埋下暗線……幸而死得早,不然當真不容令人小覷。

夏澤,如果甄綺還在,現在和幽微的爭鬥,你是否能占上更大的贏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承諾的第二章加更送上,感謝jewel亦妹子的地雷,flank姑娘記得查收送分,一點小心意=3=

這一章是滿滿的喲!

嚶嚶嚶乃們不準霸王我,霸王明天我就不放出來了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