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帝位未繼，親故上門
几筵殿的正殿停放着成化帝的梓宮，而供案上的靈位已經刻好廟號和諡號。
宮女和太監跪在這裡哀嚎不絕，外面突然而來的一場秋雨平添幾分蕭索之感。
古人認爲人死後三天內要回家探望，因此子女守候在靈堂內，等待死者的靈魂歸來。
朱祐樘作爲人子，自然每日都要呆在几筵殿守靈，而朝堂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亦要來到几筵殿前致奠。
這場國喪既要齋戒，還要每日一大早前來這裡哭喪，加之期間各種喪禮，對於身體無疑是一種考驗。
朱祐樘平白無故得了這麼一個皇位，現在面對這一點辛苦自然還能忍受，故而亦是老老實實跟興王等弟弟輪番守靈堂。
跟很多人所誤解的歷史不同。朱見深並不是一個糊塗的皇帝，而萬貴妃亦並非殘暴的後宮貴妃，在朱祐樘的後面還有十個弟弟。
現年最大的弟弟是十一歲的興王朱祐杬，最小的弟弟則是去年剛出生的申王朱祐楷，可謂是人丁興旺。
得益於這些弟弟的存在，故而可以讓其他弟弟幫着守靈，反倒分擔了朱祐樘守靈堂的重擔。
几筵殿的偏殿是休息之所，這裡一應俱全。
朱祐樘發現自己就像是一箇中了五百萬的幸運兒，而今這些親戚都紛紛找上門來，待自己登基必定還會再來，甚至還會無休止地討要。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加上水利系統的完善，這些田地的“產值”是越來越高，已然具備了相當高的經濟價值。
“此事是臣說早了，回頭臣讓嬌兒再跟你細說，還請務必幫臣這一回！”張巒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當即便連連表態地道。
徐溥是景泰五年的榜眼，初授翰林編修，於天順元年充任東宮日講官。成化帝即位，升任翰林侍講，而後又充任朱祐樘的講官。
“太子殿下，節哀順變！”
朱祐樘停下送到嘴邊的茶水，卻是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顯得不可思議地望向直接說教的小老頭。
只是對方終究是自己的岳父，現在還不好自己回絕。
朱祐樘回到這裡暫作休息，這跪了一上午雙腿亦是十分的睏乏，黃盼顯得忠心耿耿地替他捏腿和梳理血管，
“新君，請用茶！”御馬監掌印太監樑芳送來茶水，顯得小心翼翼地道。
八月的雨透着絲絲的寒意，冷得外面的大臣瑟瑟發抖。
“我姐姐所言非虛，太子至孝！此事是本侯說早了，咱們不是外人，到時再議！”周壽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當即顯得十分親暱地道。
到了如今，這些沒有入冊的田地毅然成爲國親國戚和勳貴所掠奪的對象，他們先向朝廷奏討，而後將在那裡耕種的百姓攆走即可。
不過年僅四旬的張巒身份非同一般，正是朱祐樘的岳父。
由於雙親先後過世返鄉守孝，從而失去了入閣拜相的最佳時期。只是終究是三朝元老，而今已經官至吏部左侍郎兼翰林學士，更是成爲朝堂最有聲望的高官之一。
“太子殿下，咱們不是外人，那本侯便直說了！寶坻有一片肥地是未稅地，約莫五百頃，還請太子將那塊地賜予本侯！”周壽的眼睛閃過一抹貪婪，便直接進行討要地道。
朱祐樘重新端起茶盞，輕輕地點了點頭，只是茶水還沒送到嘴裡，門口又閃進了一道身影。
“太子殿下，節哀順變！”
來人的身份並不一般，正是朱祐樘資歷最深的太子講師徐溥。
以北直隸爲例，在大明遷都之時，周圍還顯得十分的荒涼，但如今被開拓出來的肥田是越來越多。
朱祐樘心裡自然是牴觸這種強搶民田的事情，便再度進行強調地道：“此事孤暫且記下，今國喪不宜行賞，到時再議！”
來人是周太后的弟弟慶雲侯周壽，現在擔任錦衣衛同知，只是臉上並不見多少悲痛，甚至眉目間帶着一抹喜意。
守在外面的太監原本想要攔阻，只是看到是張巒，又是給退了回去。
所謂的未稅地，並不是文官集團被朝廷免除賦稅的田地，而是朝廷爲刺激生產而給予復耕或開荒者“永不起科”的承諾。
“太子殿下，本侯並非讓你即刻行賞！今跟你提及此事，待登上大寶之時，還請成全本侯！”周壽對那塊地是勢在必行，顯得十分通情達理地道。
朱祐樘此時已經口渴難耐，決定不再理會進來的又是何人，又想要討要一點什麼，便堅定不移地將茶水送到嘴邊。
“太子殿下，臣有個不情之請！”張巒剛剛坐下，當即便認真地道。
站在旁邊的樑芳亦是看不慣這個貪婪的小老頭，而今更不是討賞的時候，不由得輕輕地咳嗽一聲。
原本以爲科舉無望，但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被選爲太子妃，而自己因此而被朝廷任命爲鴻臚寺寺卿。
朱祐樘不知張巒看上哪一家的女子，想要跟誰家結爲親家，但自己並不想做包辦婚禮的惡事，特別對張鶴齡的觀感並不好。
“此事跟犬子，嗯，就是你的妻弟鶴齡有關！他很快便年滿十六，所以臣想請你賜婚！”張巒故意將“妻弟”咬得很重，便是說明來意地道。
張巒的眉目間亦是藏着一抹喜意，亦是裝模作樣地安慰道。
朱祐樘望着送到嘴邊的茶，卻是突然沒有了喝茶的心思，便擡頭望向張巒道：“請說！”
朱祐樘卻是連對象都懶得過問，又拿出剛剛的理由，便將這個請求給搪塞回去。
“嗯，孤知道了！”
朱祐樘知道周太后這個弟弟是以貪婪著稱，只是不好直接拒絕，便放下手中的茶盞道：“今以父皇喪期爲重，孤尚末登大寶，此事後續再議！”
來人是鴻臚寺寺卿張巒，這鴻臚寺屬於閒散衙門，不過在這場國喪扮演比較重要的職能，正是提供各種喪葬之物。
“新君，慶雲侯暫時向先帝討要那塊地，但先帝不允！”樑芳看着周壽興高采烈地離開，當即便透露道。
朱祐樘將周壽的興奮看在眼裡，只是對方是自己的舅老爺，顯得不動聲色地擡手道：“慶雲侯有心了，請坐！”
朱祐樘接過熱騰騰的茶盞吹了一大口氣，正要將茶水往嘴裡送，門口便有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
現在朱祐樘登基在即，而自己很快便成爲國丈爺，到時的身份自然是要水漲船高了，將成爲大明王朝最耀眼的外戚。
朱祐樘將張巒的興奮看在眼裡，仍是不動聲色地擡手指着旁邊的座位道：“岳父有心了，請坐！”
“太子殿下，你安能如此坐態，有失嗣君之賢，忘臣昔日之教導乎？”從外面走進一箇中氣十足的小老頭，卻是當即指責道。
原本還想着要重用自己的外戚來掌控朝堂，但看着現在這一張張貪婪的嘴臉，卻是知道這些外戚只會壞事。
他是北直隸人士，祖父張迪曾任夔州府知事，堂兄張岐是原遼東巡撫，自己則以鄉貢的名義進入國子監，可以說得上是半個官宦之家。
現在朱祐樘即位，徐溥的風頭已經壓過禮部尚書周洪謨，成爲時下新朝呼聲最高的入閣人選，甚至是將來的首輔。
朱祐樘愣神好幾秒，只是亦是清楚跟自己一直以來的唯唯諾諾有關，便讓黃盼停止替自己捏腿，挺直腰板對徐溥不動聲色地道：“孤並沒有忘記徐師教誨，剛剛確實有失體態，不知徐師突然進來所爲何事呢？”
黃盼默默地退到一邊，卻是瞧了一眼這個不請自來的小老頭，明明自家太子在這裡歇息，而今闖進來還有理了。
“太子殿下，你可知先帝當年有廢儲之意？”徐溥看着這裡只有樑芳和黃盼，便是認真地詢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