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之上,河流波光粼粼,水面上的每一道波紋都似乎在訴說着歲月的流轉。戈西河岸兩側,鬱鬱蔥蔥的蘆葦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突然,幾隻錦雞從草叢中驚飛而起,前面的山坡上傳來了一陣沉悶而壓抑的轟鳴聲。
在阿木古楞和巴布爾等人驚詫的目光中,只見一輛輛鋼鐵之物出現在山坡上,而後緩緩地沿着山坡駛了下來。
“這是……鋼鐵怪獸?”
“蒸汽火車不是要有鐵軌才能行走嗎?”
“太不可思議了,莫非是大明新研製的火車?”
……
雖然他們早已經得知大明王朝擁有可以行駛在鐵道上的蒸汽火車,但這裡明明沒有鐵路,結果竟然亦是出現了鋼鐵怪獸,在場的蒙古頭領紛紛震驚地道。
十幾輛龐大的坦克如同鋼鐵巨獸般緩緩駛下山坡,履帶在柔軟的泥土碾出深深的溝壑,而那長長的炮管閃爍着金屬光芒。
“發射!”
正是這時,指揮官突然一聲令下。
坦克已經駛到坡下,主炮在調整好方向後,當即開始怒吼。一枚枚炮彈帶着尖銳的呼嘯聲,劃破天際,朝着蒙古騎兵這邊飛來。
完了!
阿木古楞和巴布爾等人在聽到驚天的炮響,再睜着眼睛看着已經飛過來的炮彈,心當即懸到了嗓門眼。
撲通!
撲通!
撲通!
……
一枚枚炮彈從他們的頭頂飛過,朝後面的河流傾瀉而下。
轟隆!
在炮彈接連落入河中的時候,瞬間激起數米高的水柱,河水在強烈的衝擊波下翻涌起來,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浪花。
爆炸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彷彿要將整個大地都撕裂開來。
河流中的魚蝦們還沒來得及逃離,便被這水中的衝擊波震暈,甚至已經直接震死。
“我們該怎麼辦?”一個年輕的蒙古騎兵顫抖着聲音問道。
一個經驗豐富老兵臉上刻着歲月的痕跡,但眼中卻閃爍着堅定的光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然是衝上去砍了它!”
砍?
年輕的蒙古騎兵聽到這個詞,不由擡頭望向那些在太陽底下閃着金屬光芒的鋼鐵怪物,然後又望了望手中已經刀刃捲了的彎刀。
自從見識到燧發槍的威力後,他便知道英勇在科技面前不值一提。
正當阿木古楞準備應戰的時候,突然看到前面的山坡出現一個英俊的年輕人,而看清對方面容的時候,當即便是愣住了。
此人皮膚白皙,長相清秀,眉目間透着一種自信,腰間掛着美玉,整個人的像貌跟朱厚炫顯得十分相似。
雖然他的身子骨沒有朱厚炫壯實,但比朱厚炫要高一些,讓人很容易想象詩句:“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這是一位讓人賞心悅目的年輕人。
只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的服飾,那華貴無比的服飾直接暴露他那尊貴無比的身份,正是當今弘治皇帝的嫡長子,亦是大明帝國的太子朱厚燁。
此刻坦克炮口的硝煙散去,全場的焦點匯聚在突然出現的太子身上。
朱厚燁居高臨下望向眼前的蒙古鐵騎,跟一幫弟弟不同,他從小便被當作大明帝國的繼承人培養,身上的氣質遠非常人能比。
只是跟傳統的太子不同,雖然他絕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京城,但亦會時常被安排前往海外替天子巡牧,像此次便來到了印度洋總督府。
朱厚燁的目光落在那位許久不見的弟弟身上,充滿自信地微笑道:“皇弟,這裡可是大明的地盤了,你這是大水要衝龍王廟啊!”
“大明太子,這洛迪王朝的地盤何時成了大明的了,我怎麼不知?”巴布爾的眼球子一轉,當即扯了嗓門迴應道。
陪在太子身邊的是仇鉞,當即進行嘲諷道:“你三戰三敗,連人家的王都都沒見着,不知道的事情多得很呢!”
巴布爾被人當衆揭了短,老臉不由一紅,但偏偏對方說的都是事實。
至於這裡的歸屬,想必大明不會作假,定然已經成爲了人家印度洋總督府的地盤。
其實他一直不解,以印度洋總督府的實力,取代洛迪王朝是一件輕輕鬆鬆的事情,但偏偏大明王朝一直沒有吞併印度的舉動。
“皇兄,既然這是自家的地盤,那麼我這便領兵退去!”朱厚炫看着那些威力恐怖的坦克,當即果斷選擇離開道。
“且慢!”朱厚燁突然制止。
朱厚炫心裡一緊,很快故作輕鬆地迴應:“皇兄,不知何事?”
衆人紛紛望向朱厚燁,而巴布爾的心裡不由得一陣緊張。
若這位大明帝國的太子要以這個藉口開戰,憑藉對方新型武器的威力,他們這支軍隊恐怕是很難全身而逃了。
朱厚燁的目光仍舊清澈,顯得十分自信地道:“父皇讓孤喊你回家吃飯!這些年你一直征戰,今便歇上一歇,隨孤一起趕回京城跟家人過年吧?”
“皇兄,皇弟剛剛……”朱厚燁伸手摸了摸鼻子,卻是不想放棄自己西征大業。
轟隆!
正是這時,最前面一個坦克發出轟隆之聲,只是目標指向前面的山頭。隨着射出的炮彈落在山頭上,那個山頭被炸得山石四濺,像是被削掉一截。
這……
阿木古楞看着這個動靜,不由暗暗嚥了咽吐沫。雖然他一直以蒙古鐵騎爲傲,但自認仍舊不是大明神盾營的對手,如今大明又研製出這種大殺器,他們壓根沒有跟大明叫板的資本。
即便他不想承認,但如今他們能夠以雷霆之勢橫掃三大汗國舊地,其實很大程度還是依賴於大明王朝所給予的這批燧發槍。
“皇弟,這是父皇的命令!孤給你一日的時間處理手上的事,明日隨孤返回京城,你恐怕亦很久沒有見北妃了吧?”朱厚燁整個人的氣勢一變,顯得不容置疑道。
雖然他一直十分照顧自己的幾個弟弟,哪怕對朱厚炫亦是慣着,不然朱厚炫的西征物資不會如此充足。
只是事關皇命,那麼他不會半點含糊,更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朱厚炫心裡暗歎一聲,於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大汗,你當真要前往京城嗎?”巴布爾看着朱厚燁離開,當即擔憂地道。
“京城是我家,你難道還怕有人害我不成?”朱厚炫瞥了一眼,而後作出決定道:“罷了,此行的收穫已經足夠,確實不宜冒進。在各地設置總督,本汗到京城一趟!”
阿木古楞等人看到朱厚炫已經打定了主意,自然是拱手遵從。
朱厚炫雖然心裡不願意,但將重要的事情交代完畢,便領着自己的親衛第一時間趕到了印度洋總督府,而後跟隨朱厚燁踏上返回京城的路途。
由於離春節僅剩下兩個余月,所以在時間上比較緊張。
朱厚炫雖然在京城出生,但前往蒙古時年僅三歲,所以對京城的記憶已經模糊。儘管在此期間回過幾次京城,但每次都是來去匆匆,如今對祖國的大好河山其實充滿着陌生感。
他們一行人從印度出發,到達白古港便下船,而這場旅程正是始於這座大明王朝的西南港口。
朱厚炫騎着駿馬穿行在明緬公路上,雖然他們的人會清理這條道路,但是可以看到路上的商隊絡繹不絕。
駝鈴聲聲,騾鼻噴噴,馬毛汗汗,各種商品琳琅滿目,從絲綢、棉布、茶葉到珠寶、珍貴藥材,應有盡有。
朱厚炫在走到一半的時候,亦是不由得感慨道:“這條明緬公路真是熱鬧,每年怕是有上千支商隊從這條路經過吧?”
“上千支?每年過往的商販早就過萬了!當年父皇力排衆議,這纔有了咱們大明王朝印度洋出海之路,這是多麼雄才大略之舉啊!”朱厚燁看着眼前筆直的公路,眼睛流露出敬佩之色。
朱厚炫並沒有附和,但在剩下的路途看着往往來來的商旅,很多商旅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亦是感受到他們那種歲月靜好的生活狀態,更是明白明緬公路已經成爲當今世界最繁華的商路之一。
在離開明緬公路,朱厚炫跟隨朱厚燁沿着長江向東而行。
長江,這條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宛如一條巨龍蜿蜒曲折,穿越千山萬水,奔騰不息,波濤洶涌,浪花飛濺,彷彿是大自然在演奏一曲激昂的交響樂。
朱厚炫雖然從自己老師張升那裡知曉這條母親河,但親自乘船而下,沿途欣賞着兩岸的壯麗景色,整個人被眼前的祖國河山深深震撼。
經過大半個月,朱厚炫來到了繁華的上海港,進入上海縣城休整。
朱厚炫原以爲一個縣城自然是破破舊舊的,但還沒有進入上海縣城便看到整個郊區繁華無比,更是出現了許許多多自己都未曾聽聞之物。
“這只是大明王朝的縣城?”跟隨朱厚炫的蒙古親兵們看到如此的場景,卻是再度刷新了他們對大明帝國的認知。
朱厚炫從來都不是一個高調的人,走進一家茶館,聽着悠揚的評彈聲,品味着香濃的茶香,感受着這座城市的獨特韻味。
前幾年因西洋十四號商船沉沒,導致大明不少百姓破產,從而被安排到澳州。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事情還有下文,一間名爲澳洲鋼鐵的超級企業出現了。
朱厚燁面對歸來的朱厚炫詢問澳洲鋼鐵,於是開始侃侃而談:“澳州的鐵礦品質是最佳的,當年王守仁帶回鐵礦石,那裡便已經有了定論。只是那片海域屬於無風帶,海流呈東西走向,所以直到蒸汽船出現,咱們才啓動開採澳鐵計劃!現在澳洲鋼鐵是由你三弟在管理,而今澳洲鋼鐵的市值超過皇家船業,已經成爲當今市值第一的巨無霸,這些年不知讓多少百姓受益。按父皇的意思,澳洲鋼鐵由三弟經營,讓澳洲鋼鐵成爲全世界最大的鋼鐵供應商。”
“你不怕嗎?”朱厚炫突然鄭重地詢問道。
朱厚燁初是不解,旋即便反應過來:“發展纔是硬道理!若是一個王朝停滯了,那纔是最讓孤害怕的事情,但咱們的王朝只要一直向前,那麼這個天下永遠都是咱們朱家的天下!以前江南無君,皇父亦是親臨江南,但你瞧瞧如今的江南家家拜皇父多矣!即便父皇滅了孔家,但天下的讀書人都以大明振興而讀書,都言父皇乃千古一帝。”
“你怕我真成了稱霸歐亞大陸的霸主嗎?”朱厚炫感受到自己這個哥哥的胸襟和氣度,然後鬼使神差地道。
朱厚燁淡淡地望了一眼朱厚炫,顯得無比認真地回答道:“大明只需要四大洋的海上霸權即可!只要你不指染大明的地盤,孤不僅不會視你爲敵,亦會跟你兄弟情義永存!”
朱厚炫看着朱厚燁這番表態,心裡既有感動又有失落。
自己或許能成爲成吉思汗那裡的霸主,可能恢復大元王朝時期的榮光,但在重視科技和發展的大明王朝面前永遠都是弟弟。
至於自己和一幫弟弟想要角逐皇位,他不相信英明的父皇在這種事情上犯錯誤,眼前的大哥纔是最理想的繼承人。
從上海港離開,乘坐海船北上。
天津港,這座被譽爲“天下第一港”的港口,見證了大明王朝的開放與崛起。
朱厚炫站在甲板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海灣,看到眼前那一座充滿現代氣息的城市,巨輪穿梭往來,忙碌而有序。
有那麼一刻,他感覺自己穿越時空,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之中。
在天津城稍作停留後,朱厚炫乘坐蒸汽火車前往最終目的地——世界級帝都。
一輛蒸汽火車在鐵軌上飛馳,軌道上發出轟隆隆的響聲,伴隨着窗外的風景疾速後退。
朱厚炫坐在車廂裡,雖然是第一次乘坐這種傳聞中的蒸汽火車,內心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或許,這一路讓他感到震驚的事情太多了。
經過漫長的旅程,朱厚炫終於抵達了帝都。
一直以來,他都是更親近北元一些。畢竟他是外婆滿都海親自養大的,身上流淌着一半黃金家族的血,而且他是蒙古大汗。
只是在踏進北京城的那一刻,他年幼的記憶恢復一點點甦醒,特別當他看到紫禁城的時候,頓時有了一種回到家的感覺。
或許,他由始至終都是大明王朝的二皇子朱厚炫,蒙古大汗僅僅是另一重身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