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和蘇涼一模一樣的臉
跑出病房之後,衛少臣才發覺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無處可逃。
他本來就是一個淺眠的人,所以在那些醫生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醒過來了,可是他沒有精力,也不願意去敷衍他們,所以就繼續閉着眼睛,他知道韓振寧可以處理的很好,可是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聽到那樣的一件事情,蘇涼懷孕了!所以,他裝不下去了。
胸腔裡的憤怒讓他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197天的等待和尋找在那一刻讓自己覺得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既然都已經懷孕了,那她爲什麼還要離開呢?
不想要那個孩子嗎?自己也沒有逼她一定要生下來不是嗎?如果好好的對自己說,因爲她畢竟還年輕,自己也不會一定要她留下這個孩子,她爲什麼要選擇這樣一個愚蠢至極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情?
不知不覺放慢了自己的腳步,他漸漸的也冷靜了下來,自己終歸還是不知道蘇涼離開的真正原因,或許孩子只是一個導火索而已,如果她決定留下這個孩子,那麼這個孩子現在已經7個月了,再過不久就會出生了。
可是,他們在哪裡?
韓振寧和蘇喬一直在後面不遠處跟着,他們知道衛少臣的心裡此時一定很亂,上前安慰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但實在不放心讓他一個人,所以選擇了這種方式。
韓振寧心裡也不好受,每一種預想他都想過了,甚至包括蘇涼是不是得了絕症之類的事情,可是沒有一種是這樣一種讓每個人都覺得震驚的意外消息,他開始有些不理解蘇涼了,低不可聞的嘆息醫生,問身旁的蘇喬:
“你也不知道她懷孕了麼?”
“我如果知道,剛纔在病房裡的表現就等於在演戲,而演戲我一向沒什麼興趣。”
韓振寧少見的沒有笑:
“我覺得自己已經很聰明瞭,這類不告而別的事情電影和電視劇都他媽的快演爛了,可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可以讓蘇涼離開的理由,不是已經答應求婚了嗎?這麼作,有意思嗎?”
蘇喬聽的出他話語中對蘇涼的不滿,其實她也一樣,不管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至少應該讓一個知道,而她居然選擇就這樣走的乾脆,可自己埋怨是一回事,聽到從別人口中說出對她的抱怨卻又是另外的一回事,她的臉色也開始變的不好:
“韓振寧,在你眼中蘇涼就是那種不計後果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人嗎?如果不是發生了特別重大誰也解決不了的事情她會選擇一個人離開嗎?毫不誇張的說,衛少臣是她的命,她連自己的命都捨得了,你覺得她是爲了什麼?”
韓振寧愣住了,他也認識到了剛纔的自己確實有些情緒化了,可能也是因爲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衛少臣這樣近乎絕望的一面而下意識的心中的天平就有些傾斜了。
他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對蘇喬誠意的抱歉: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蘇喬看他一眼,卻沒有說話,徑自沿着衛少臣走過的路向前走去,韓振寧嘆息一聲,只能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走到前面的分岔路口,韓振寧的電話響起,他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號碼便接了起來,敷衍的嗯了幾聲便掛了電話,看一眼不遠處的衛少臣:“我要去機場了。”
“這麼快就要走?”
韓振寧微微一笑:
“怎麼?這是捨不得我的意思嗎?”
蘇喬沒有說話。
韓振寧看着她的臉,在夕陽的籠罩下暖融融的鍍着一層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光,他情不自禁的去觸碰,蘇喬閃躲了一下,卻最終還是乖乖的任他溫熱的大手摸上自己的臉頰。
這好像是兩個人第一次如此近零距離的接觸,感覺,還不錯。
“蘇喬,好好照顧自己。”
蘇喬還未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韓振寧已經從這曖昧不明的情緒中抽身出來,微微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去和少臣說一下。”
他轉身向衛少臣的方向打不走去,蘇喬也只是怔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韓振寧走了,衛少臣也似乎恢復到了最初的狀態,看一眼身邊的蘇喬,若有似無的笑了笑,蘇喬真的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現什麼問題了,爲什麼明明剛纔那件事情對他打擊那麼重,這一刻卻又能若無其事的笑出來。
她覺得詭異,眼神也毫不遮掩的暴露了這樣的一種訊息。
衛少臣說:
“蘇喬,你對阿寧也並非沒有意思吧?”
“我們只是談的不錯的朋友。”
“現在看來是這樣的。”
“以後也會是這樣的。”
他微微一笑,看向夕陽的方向:“人在眼前的時候,要好好的珍惜。”
這樣多愁善感的衛少臣還真的給蘇喬一種適應不良的感覺,不過好在蘇喬知道在他的身上都經歷過一些什麼樣的事情,想想也就釋然了,開車載他回家,照顧他休息,確定他沒有發燒以後才準備離去。
調回a市的這幾個月裡,蘇喬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極了衛少臣的一個保姆,可是沒辦法,這是自己心甘情願的,爲了有一天蘇涼的回來,雖然她並不知道會不會回來。
但如果這裡有她曾經視爲生命的東西,那麼也只是遲早的問題吧?
自從蘇涼離開之後,這還是衛少臣第一次沒有去jr國際,他爲自己放了一個不短的假,將公司的食物全權交給蘇喬去處理,蘇喬雖然樂意爲他分擔,卻在另一方不有些擔心他:
“你要去哪裡?”
蘇喬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衛少臣正從書房的抽屜裡拿出護照,然後在她面前晃了晃:
“出去走走。”
蘇喬不能攔,也不願意攔:
“蘇涼懷孕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
“你是要去找蘇涼嗎?”
衛少臣的動作停下,苦澀的一笑:“我自認爲自己沒有那個本事,這半年來我能運用的一些關係都用了,可是沒有一點的效果,或許她換了身份也不是沒有可能,你應該明白,她很聰明,怎麼躲過我們的追查似乎對她而言也不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所以我並不打算去打擊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根本找不到。”
蘇喬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衛少臣在電腦上敲打了一陣之後,擡起頭看向蘇喬:
“我如果說現在我是恨蘇涼的,你怎麼看?”
這一點蘇喬並不意外,每個人都有底線,蘇涼的所作所爲很明顯的已經觸犯了衛少臣的底線,但是這並不是不可補救,依着蘇涼對於衛少臣的影響力,只要她說幾句好聽的,隨便撒個嬌什麼的,衛少臣的底線可以爲她無限期的放寬,但是衛少臣已經給蘇涼預留了太多太多的時間。
從一天到一個禮拜,從一個禮拜到一個月,從一個月到兩個月,直至現在的半年,這個犯了錯的蘇涼卻始終沒有出現,即便衛少臣存了原諒她的心思,可蘇涼好像並不在意。
再加上,她懷了衛少臣的孩子,卻不告而別。
每一件事情,都足以讓衛少臣去恨,蘇喬沒有覺得這是不對的一種狀態,反而她覺得慶幸,恨總比遺忘的好,不是嗎?
“恨得好。”
衛少臣沒有意外,淡淡的笑了笑:“因爲我始終不懂,對我來說曾經那麼好的人,現在爲什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我的噩夢,我曾經那麼愛她,可是她在傷害我的時候竟然沒有爲我留下半分的餘地。”
蘇喬靜靜的站着,說不出一句話,是啊,她能說什麼?贊同和否定都不適合。
好在衛少臣也沒有非向蘇喬要一個答案,很快的就轉換了話題:
“公司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我可以知道你要去哪裡嗎?”
“法國。”
那是蘇涼曾經最常去的國家。
“旅途愉快。”蘇喬說了這一句話就想要離開了,衛少臣的突然決定離開留給了自己不少的工作,她還想要儘快的回公司去處理,卻在轉身的時候衛少臣叫住了她:
“蘇喬,等我從法國回來,你就去歐洲吧?”
蘇喬微微蹙眉:
“你即使這樣做也改變不了我和韓振寧之間的關係。”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停頓了一下:“我知道你調回a市的主要原因,你想代替蘇涼照顧我,也許還想爲她彌補一份愧疚,因爲你的舉動我甚至還曾經懷疑過你是不是根本就是知道蘇涼的去處,後來被我否決掉了,可是蘇喬,蘇涼對不起我的,只有她能還,誰也代替不了,即便是你。”
法國 普羅旺斯
這是法國最浪漫的地區之一,衛少臣卻對這裡並不感冒,蘇涼的個性其實也很缺少浪漫的因子,但卻對於這樣的一個地方很是情有獨鍾,好像是因爲曾經看過一部什麼電視劇,被裡面的風景吸引到了,便想着有機會要過來看一看的。
一個人漫步在薰衣草中,看着身旁成雙結對的情侶偶爾對自己偷來好奇或者同情的目光,衛少臣熟視無睹,他一向不太在意別人怎麼看,他來這裡也並非是爲了度假,其實他對蘇喬也並沒有說實話,他說自己不相信自己會找到蘇涼,可他還是想要試一試。
胸口中憋悶着的問題一定要親口問問她這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即便是她堅持要分手,知道原因也是自己起碼擁有的權利吧?
薰衣草的花香讓衛少臣有些悶,他停下腳步打量了一下四周,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坐着輪椅蒙着面紗的女人,雖然看不到她真正的面目,雖然即使蒙着面紗自己也只是看到她的側臉,但無可否認的覺得眼前的畫面看起來很美,衛少臣不由的笑了笑,打算走過去詢問一下要不要幫忙的時候,卻看到一名長身玉立的東方男子向着輪椅上的女人走去,衛少臣停下了腳步。
那男人來到女人身後,俯身說了一些什麼,衛少臣見女人點了點頭,便再沒有什麼別的反應,男人起身的時候好像也察覺到了衛少臣的目光,向這裡看了看,然後和衛少臣的目光碰撞到一起,兩人相視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衛少臣收回目光轉身離開,身後吹來的一陣風掀起了女人的面紗,露出一張清秀可人的臉龐,如果這個時候的衛少臣回頭來看,相信一定可以在他的臉上看到滿滿的驚訝,或許還有些憤怒的味道。
因爲那是一張和蘇涼一模一樣的臉。
男人收回了視線,看了看一望無際的薰衣草,再度俯下身來,小聲的詢問:
“小米,我們回去了,好不好?起風了,醫生說你還不能吹太久的風。”
被成爲小米的女孩兒,遮了遮被風吹起的面紗,微微點頭:“回去吧。”
開車回到古堡的時候,三個傭人已經迎了上來,艾利克斯打開副駕駛的門將蕭米抱了出來放到輪椅上,輕吻在她的臉頰:“讓傭人先帶你進去,我去停車,等下就去陪你。”
小米真正的名字叫蕭米,因爲與食物小米同音所以被親近的人稱爲小米,但是她卻對於這個名字一點也不熟悉,還覺得很不舒服,好像迫於無奈穿了別人的內衣褲一樣的彆扭,可是她沒有關於之前的任何記憶,所以對於這件事情也根本無可奈何。
這座古堡據說是自己的,是5年前她用自己的名義買下來的,現在因爲出了車禍需要靜養才被家人送來這裡,還有剛纔的那個男人,也是通過別人告訴自己他叫艾利克斯的,據說還是自己的未婚夫,可是真是遺憾,蕭米並不認識他,不過他這一個月以來每天幾乎24小時的陪在自己身邊,也漸漸的讓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雖然她還是覺得彆扭。
她其實已經可以不用輪椅,可以慢慢的行走,但是太久的話會累,還會麻煩到別人,所以蕭米寧可坐着自己不喜歡的輪椅。
從古堡的大門口進入房間,如果走路的話要走20分鐘的路程,蕭米很是不明白爲什麼不在古堡裡鋪上一條方便的可以讓汽車自由行使的路呢?當她這個問題對艾利克斯說出來的時候,他只是笑了笑:
“原來有路的,是你讓他們挖了的,你說這個古堡是你用來感覺原生態的,不想看到任何污染空氣的東西,汽車自然就被拒之門外。”
蕭米笑的有些僵硬,但已經不說話了,她覺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很難理解,而且還很陌生。
走到一半的時候,艾利克斯已經追了上來,接過傭人手中的輪椅:“你們去忙吧,我來照顧就好。”
傭人微笑着退開,很快蕭米就看不到他們的人影,偌大的古堡裡只有自己和身後的這個男人兩個人,她覺得有些怪異,便隨便找了話題:
“你沒有工作嗎?”
“有啊,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你現在在靜養,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來好好的照顧你。”
“可你在我身邊,我一點也靜不下來。”
這是蕭米的真心話。
艾利克斯停下了腳步,然後走到蕭米的面前,蹲下身來與她平視,眼睛裡還有一抹笑意,但這種笑意除了讓蕭米覺得陌生和戒備之外,沒有任何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的手輕輕的覆在自己的手上,微涼:
“你是在趕我走嗎?”
蕭米點頭:
“是。”
“你不想看到我?”
“是。”
“爲什麼?”
“你影響了我最起碼的思考,我沒有了以前的記憶,我想自己去找,可你一直在我身邊去告訴我以前的一些事情,就會讓我有一種先入爲主的感覺,我不想我所有的記憶都是通過別人來告訴我的,那樣我覺得這個世界都是一句虛無縹緲的話。”
“說到底,你根本就是不相信我。”
蕭米認認真真的看他,依然點頭,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
“確切的說,在我找回記憶之前,我不會相信任何人。”
“你不覺得這樣很傷人嗎?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怎麼可能騙你?如果我不是個好人,你的爸爸媽媽怎麼會將你交給我帶來這裡照顧。”
“我失憶了,不是嗎?”
一句話,將所有的問題通通擋了回去,是啊,她失憶了,就算傷人也情有可原,她並不是他們熟悉的蕭米,對於蕭米來說,眼前的任何人都是陌生的,即便這個和自己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一個月的艾利克斯,她也覺得陌生。
艾利克斯看着蕭米認真的模樣,率先妥協下來:
“我保證不會再和你提起之前的事情了,可以嗎?”
“你不走?”
“我不放心你。”
蕭米一笑:“既然你不離開也可以,今天從我的房間裡搬出去,我不想和你再睡在同一張牀上,我每天去哪裡,做什麼,你也不要跟着,儘可能的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裡,你說過,這座古堡是我個人的,如果你違反其中一條,我就會讓你立刻走人。”
艾利克斯一副很受傷的模樣:
“蕭米,你以前可從來不會這樣對我的。”
“我失憶了。”
蕭米突然發現,失憶,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藉口。
當天晚上艾利克斯就從蕭米的房間裡搬了出去,蕭米覺得這是自己從醫院裡醒來之後做過最開心的一件事情了,她失去了之前的任何記憶,包括對這個所謂的未婚夫,本應該理所當然的分房睡,可媽媽卻不怎麼同意:
“你們已經登記了,只差一個婚禮,很早之前就住在一個房間了,你只是生病了,他是你名副其實的丈夫,這點我們全家人都可以作證,你不能和他分房睡。”
其實對自己來說,媽媽也是一個極其陌生的存在,她甚至有些不能理解‘媽媽’的含義,可是卻莫名其妙的沒有說出任何反駁的話來,默許了她的安排,就這樣,從醫院出來之後,自己和艾利克斯,彷彿是自然而然的住到了一起,雖然因爲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沒發生什麼更彆扭的事情。
自己一個人睡在這個偌大的房間裡,其實是有一點點害怕的,可比起睡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邊,蕭米覺得目前的狀況反而容易讓人接受,她覺得連呼吸都自由起來,空氣都新鮮起來。
這一刻的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竟是這麼的討厭艾利克斯,竟然沒有原因。
也許他之前做過了什麼讓自己不滿的事情,也許他背叛了自己也說不定,可惜,自己不記得了,但至少還相信自己的那種感覺,她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的餐桌上,蕭米果然沒有再見到艾利克斯,她的心情也相比之前好了一些,因爲至少沒有人會在你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就問你一句“你想起了什麼嗎?”
蕭米在那一刻會覺得,如果自己再不想起什麼,可能他就會精神失常了,不過她的記憶並不會因爲這個而有任何的改變,她依然想不起來任何的事情,連熟悉的一件事物都沒有。
所有人都告訴自己蕭米是最喜歡薰衣草的,喜歡在漫天遍野的薰衣草中漫步,可是她已經在那片薰衣草裡試過一個月了,除了不討厭,一點也沒有其他任何的感覺。
吃過早飯之後,蕭米想要一個人出去走走,傭人不放心便在後面跟着她,被蕭米發現之後趕了回去,可身後的兩個傭人只是相識看了一眼,並沒有聽話的離開,蕭米很快的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她微微一笑:
“轉告艾利克斯,如果他還要讓你們監視我,這個古堡裡我不會再留下任何一個人。”
果不其然,兩個傭人在聽完這句話的時候,退下了。
蕭米嘆息一聲,小心翼翼的拄着柺杖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纔想起忘記帶面紗,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習慣,總覺得那樣安全一點,不過看看來時的路,已經那麼遠了,也就不再執着,將紮好的馬尾散下來,微微遮了一下臉頰,便出了古堡。
她沿着昨天的路一直走,還想去薰衣草裡漫步,試一下自己放鬆了整個心情會不會想起什麼,她走的很慢,因爲不想到最後舊傷復發而打電話去求助艾利克斯,可是漸漸的她發現有些不對勁,後面好像有個腳步聲在一直跟着她。
【最近默默是不是很給力啊~~~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