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很舒服,很享受,但是心裡也越發地覺得恐懼。
當然,亞美也不過就是一個小角色,僅僅是雙方用來相互表達善意的工具而已,她最聰明的地方,在於很會拿捏自己的地位。
並不過多地要求份外的寵愛。
因此,這幾天,她還是很愉快的。
黑澤凱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情人,基本上能夠很自然地照顧到她的一切需要,如果沒有晚上那漠然的一面,亞美覺得自己一定會愛上他的。
甚至,就算他晚上永遠都精準到彷彿機器一樣,如果時間一長,也許亞美還是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
畢竟,他太優秀,太完美了。
一開始對於讓自己來陪客人這樣的安排還非常不情願的亞美,內心甚至開始偷偷地希望,黑澤凱能夠在這裡逗留的時間長一點,或者,黑澤凱也許不用喜歡她,但是能夠將她帶走,不要讓她留在這裡。
她不希望和那些大姐姐們一樣,成爲人盡可夫的女孩子。
但是這些願望,都是份外的要求,亞美每次看見黑澤凱的微笑的時候,都想說,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她沒有辦法說出來。
她只能和其他的女生一樣,逛街,購物,將美麗的衣服在自己的身上一件一件地嘗試着。
把自己打扮到最漂亮的程度,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但是,這一次的晚上,顯得有些不對勁。
他們去了一趟涉谷,亞美挑了很多洛麗塔風格的衣服,配合反覆的洛可可的裙子,還有洋傘,晚上的時候將自己打扮得彷彿是畫裡面走出來的娃娃一樣。
然後,黑澤凱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鐘,很平靜地說,今天晚上不想做,讓她自己早點休息。
亞美知道自己唯一的資本,只有身體裡,突然一下,連她都不知道原因的,黑澤凱居然不需要她的身體裡,這讓她極度的恐慌。
她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
她知道,黑澤凱肯定不是那種放縱慾望的人,在牀上,他有風度,有節制,而且不帶任何特殊癖好,除了冷漠一點看起來完全不激動以外,沒有任何缺點。
她對他的吸引力本來就夠,現在居然沒過幾天,黑澤凱就拒絕再和她發生關係,讓亞美很擔心。
她躺了很長時間,旁邊一
直空蕩蕩的。
於是亞美起牀,換了一聲下午剛買的,帶着巨大的荷葉邊的,小玫瑰碎花到膝蓋的棉布睡裙。看起來是非常可愛清純的歐洲田園風格。
她猜測他喜歡看起來單純可愛的女孩子。
然後亞美鼓足勇氣,打算去主動地抱住他。
她走到隔壁的房間,和風庭院的紙拉門拉開的時候很輕,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音。隔壁也沒有燈光,亞美本來以爲黑澤凱已經睡了,沒想到,那個房間裡面冷冷清清的,連被褥都沒有鋪上。
他只是坐在面朝庭院的走廊下,留給她一個背影。
那個背影看起來和平時的黑澤凱都不一樣,充滿了讓亞美覺得難以表述的孤獨和落寞。
他略微地彎曲着背脊,手邊夾着一支菸,菸頭的火光明明滅滅地,帶着煙霧繚繞在他的身邊。
亞美偷偷地,用最小的動靜,深深地吸口氣,接着後退了兩步,離開了那個房間。
那樣的黑澤凱,就彷彿是一直很安靜地坐在岩石上的老虎,看起來雖然有些孤獨和寂寞,但也絕對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擁抱的。
她覺得她靠近一步,就會被那個男人給殺死了。
“少爺,您在抽菸?”東的房間在這個庭院的另外一頭,他看見了面前的黑暗找哦給,有些明明滅滅的火光。
東飛快地走了過來,邊走邊這樣說着。
然後他就頓住了。
亞美看見的,是孤獨而危險的王者,東看見的,卻是一個傷心落寞的少爺,幾乎和幾年前的那個晚上,完美地重疊。
聽見了東的聲音,黑澤凱擡起,沒有燈光,也沒有月光,幾顆疏朗的星星,並不能完全地顯露出他的面孔,但是東就是感覺,那個坐在走廊上,回頭看向自己的少爺,已經難過悲哀到了極致。
最讓他心疼的地方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很難過,很傷心,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我沒抽,只是點着。”黑澤凱的聲音很輕,語速很慢,裡面充斥着濃濃的疲憊,他的手指顫抖了一下,長長的一截銀色的菸灰就這樣落下,一不小心,掉到他自己的手背上。
其實一點也不燙,真不知道,那天野丫頭怎麼能夠叫得那麼誇張,多半,是嚇壞了吧。
東雖然心中震撼,但是
並沒有停下腳步,一直走到了他的少爺身邊,看着那菸灰落到他的手背上,連忙伸手去牽他的手:“少爺,您的手有沒有怎樣?”
黑澤凱的手的溫度,彷彿是和周圍的清冷的夜色融爲一體,根本沒有更多的溫度。
“少爺,外面太冷了,您要不要進去坐一下。”東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輕輕地揉動着打算給他捂暖。
黑澤凱將手抽出來,看不見任何表情的黑暗給了他最好的僞裝。
他輕輕地說:“東,我今天看見她了。”
東一愣,不用說名字,就知道那個她到底指代的是誰,看起來蔣晴還真的是被明尊給帶來了,而且還照顧得不錯的樣子。
黑澤凱沒有等到東的回答,他略微地歪了一下身體,靠到自己的管家身上,目光望向已經黑漆漆什麼也看不清楚的庭院,自顧自地往下說:“今天,在涉谷看見的,明尊對她還很不錯,還專門派了人來陪她玩。”
東點頭,他也看不見黑澤凱的表情,下意識就想要用手拍拍少爺的肩膀和後備安慰他,但是手舉到了半空又收了回來。
這個動作,他們小時候常常做來着,但是自從黑澤凱開始一步步地進入皇風集團的高層,開始接管權利,東就沒有了這樣的安慰他的少爺的機會了。
也不知道現在把他當小孩子一般的拍一拍,他會不會生氣。
東的手,就有些尷尬地懸在半空。
黑澤凱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手的動作,一直都是一副迷茫的,自言自語的姿態,和那個晚上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我差點就想要上去把她給拎走了,真是衝動了。”
“少爺,您可以讓她回來的。”東忍不住這樣勸說。
黑澤凱一直都是非常有主見的人,任何違背了他的大方向的建議,他都是不會聽取的。而現在東的建議,就是違背了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影響到他的情緒的最大的要點。
東這次這樣說話,也的確和他平時一貫的處事方式不符合,膽子太大了一點。
不過黑澤凱可能是沒有那個精力和他發脾氣了,居然沒有一腳把人給踹出去,只是默默地說:“弄回來,然後再殺她一遍嗎?”
東一怔,從來沒有聽見過自己的少爺語氣中充滿了如此自嘲的語調,頓時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