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收穫（5K+）
掌櫃錯愕的看向突然向大街正中走去的“天青布”，目光忍不住瞥到了一旁雖然躲閃開來，卻依舊沒有走開的女孩子身上。
這兩位的身份他雖說並不完全清楚，畢竟他久居洛陽，不曾去過長安，可在先前同女孩子的相談中也是知曉了這兩位一位是國公府的主子一位是伯府的主子。
這般金貴的身份居然還會親自動手……掌櫃覺得很是詫異。他們東家只是洛陽一地富商，遇到麻煩卻也已是躲閃到一旁讓護衛出手的了。這本也沒什麼錯，畢竟護衛嘛，領了俸祿就是做的這等事，不然要他們作甚？
可不成想這兩位卻是不介意親自下手的主，而且瞧着……想起前一刻還在同自己閒聊的女孩子下一刻擡起臂膀“嗖”地一下弩箭出鞘，掌櫃就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還好沒得罪她，不然聊着聊着，她要對着自己擡個手，估摸着自己已經被射成馬蜂窩了。
正中大街上，那突然跳出來的護衛和那個裝瘸子的乞兒正動手打的難解難分，“天青布”走至這兩人附近不遠處翻了的破碗和幾個銅板附近頓了一頓，而後便俯身撿起一截炸裂開來的樹枝，拿在手裡掂了掂之後，他轉頭問一旁的女孩子：“如何？”
女孩子緊緊盯着那廂打的難解難分的護衛和乞兒，頓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道：“可以。”
如何？何以。這兩人在說什麼？掌櫃滿臉不解，而後便看到“天青布”手裡拿着那根炸裂開來的枯木樹枝走向衆人避之不及的正在打鬥的兩人。
大抵惜美是人的天性，與男女無關。
看着走向正打的難解難分的小午和乞兒的季崇言，尤其打鬥的兩人拿的俱是明晃晃開鋒的刀，他拿的卻是根破爛樹枝，瞧着便不太行的樣子，一衆避讓的百姓此時竟是難得熱情的出聲了
“莫過去！刀劍無眼的！”有人驚呼，想要喚住他。
“我坐在鋪子裡，他往我這裡看了少說也有十幾次，其中有三個行人來往經過了五次之多，大抵也是覺得來往太過唯恐惹人懷疑，便丟了銅板到他碗裡裝作路過的好心人。”女孩子說到這裡，頓了頓，道，“我還記得那三個人的相貌。”
“噗通”一聲，前一刻還囂張兇狠的裝瘸乞兒就這般突然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沒了反應。
這突然出現的護衛身手很是不錯，一時間他也抽不開手來，原本正是焦急之時，此時眼見有人走過來，且走過來的人一看這穿着相貌便知不是普通人，似是哪家富貴人家的主子，當即想也不想，原本揮向小午的刀轉向了季崇言。
“姜四小姐。”林彥喚了她一聲，而後提醒道，“今晚小心些。”
“嗯，你們看仔細了畫像上的人，莫要抓錯！”藍袖一邊磨墨一邊迴應着府尹的話，“統共三個，請大人抓來城外驛站，這些人當與一件重案有關！”
與其制住那個身手不錯，還不一定製得住的護衛，倒不如直接制住面前這個拿了根枯木樹枝的主子。
“這洛陽城中百姓不少，怎的這同黨皆是你王家的人？”季崇言說着看向臉色發白的王家衆人，道，“本世子懷疑你們王家意圖行刺於我，自是要請你王家幾位來協助辦案的。”
嘀咕完了這一句，待到他隨手撤了被人擠到一邊的“不待客”的牌子，卻見不少百姓正興奮的朝這裡望來，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他們只在洛陽逗留一日，再加上商女被殺案的兇手阿難已經伏法，他同崇言不便在此久留。不管是國公世子還是大理寺少卿，總也要照規章辦事！
女孩子吹了吹還未完全乾涸的墨跡，遞給一旁的府尹。
府尹連聲應“是”，便聽季崇言又道：“還要請大人幫我尋幾個人。”
挾持一個護衛和挾持一個主子哪個用處更大自然不言而喻。
好吧！如此……只能走遠些再議論了，百姓不得已離開了。
東家的舉動怎麼瞧都不似是想要鬧大這件事的樣子，可他這裡卻……鬧的滿城皆知了。以東家連小少爺、小小姐都會交到那些人手中的舉動來看，自己這一番舉動……東家事後若是追究起來，這掌櫃可還做得下去？
不等掌櫃多想，百姓已然三步並作兩步走入鋪子裡，興奮道：“掌櫃，方纔大人他們在這裡做什麼呀？”
“二。”季崇言說着，忽地勾了勾脣角，再次做了一個令這裝瘸乞兒驚愕不解的動作，他驀地收了手裡的枯枝，道：“三。”
一旁的府尹連忙上手接過，一邊吹一邊道：“世子就是要找這畫像上的人麼？”
待回到驛站已過午時了，姜韶顏回屋換了裳，眼見這一次自家小姐確實沒有再似先前九龍嶺上那般受了傷，香梨這才鬆了口氣，出門看小午去了。
“一。”他道。
女孩子寥寥幾筆已然勾勒出了一個人影，而後便是眉眼五官這些，皆一點一點的躍然於紙上，她畫的極快，彷彿早已熟稔於心，不多時一個面容普通的男子便已畫好了。
打不過就跑！便是再如何囂張以及窮兇極惡之徒都逃不開這條鐵律。
那一截枯木樹枝帶着的大力襲來震得捂住彎刀的裝瘸乞兒只覺自己虎口一麻，而後臉色頓變，想也不想便猛地轉身想要逃離。
掌櫃聽的臉色當即一僵，一旁被府尹稱呼爲“世子”的“天青布”似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卻並未多說什麼，只是方纔對着裝瘸乞兒一根枯木樹枝便可應敵的“真英雄”此時撐開了手裡那把帶來的墨竹雨傘，百鍊鋼轉眼變成了繞指柔，他柔聲對女孩子道：“姜四小姐，我們走吧！”
細長的彎刀居然被一截瞧着都快斷裂開來的枯木樹枝擋住了。
……
待到王家衆人被帶下去之後，林彥走至季崇言身邊，道：“什麼行刺，你與我說說呢？”
裝瘸乞兒一聲低吼齜牙咧嘴的向季崇言劈去，如此來勢洶洶的一刀看的百姓忍不住驚呼：“快跑……”
“我知曉。”女孩子點頭，對此並不意外，“王家這些人連同他們的眼線都被抓到了驛站裡，對方定會有所動作。”
既然是行刺國公世子，自是可以將王家衆人請過來協助辦案了。
姜韶顏坐在屋內，解下臂彎上的袖箭補足了箭弩上用掉的弩箭，又將剩餘的弩箭裝在荷包里正要下樓，便聽得樓下一陣嘈雜聲響起，林彥的聲音自樓下傳來。
“來幫忙尋人的人來了。”季崇言說着扔了手裡的枯枝走了過去，還不待驚愕的洛陽府衙的府尹開口，便亮了身份腰牌。
女孩子放下手裡的畫筆，起身朝還怔在原地的掌櫃笑了笑，道：“如此，我等便不留了。”女孩子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看向待到府尹離開之後，折回來伸長脖子往鋪子裡看來的百姓，笑着對他道：“先時說的請掌櫃看鋪子的話還作數，我們明日就走，你若是想清楚了，就來驛站尋我好了。”
“無妨，帶回去慢慢審就是了。”季崇言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忽地似有所感一般擡頭看向二樓，卻見女孩子正站在二樓樓梯口向下朝他們這裡望來，見他望來，女孩子朝他笑了笑，提步下樓。
那兩個昏厥過去的人……王家衆人待看清楚了兩人的臉，臉色頓變。
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耍起賴來直叫王家衆人歎爲觀止，待到反應過來，王大老爺正想繼續說話，便聽一道聲音在此時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走走走！莫要打擾官府辦案！”
待到百姓離開之後，女孩子才走入成衣鋪子，對還在怔忪中的掌櫃道：“掌櫃，借你筆墨再用用。”
被帶下去的王大老爺動了動脣，似是想要說什麼，可面對這等情況即便知曉這行刺多半有問題，卻也只能跟着走了下去。
府尹再次點頭，至於尋的是什麼人，一旁的女孩子笑了笑，對府尹道：“大人隨我來！”
痛的直抽氣的掌櫃看着“天青布”朝這裡的衆人笑了笑，沒有理會，而是繼續拿着那根破爛樹枝向正中走去。
有些怔忪的掌櫃此時也沒了往日裡八面玲瓏的心思，懶得同難得上門的府尹大人客套，而是擡起莫名的有些沉重的腳走了過去。
百姓看的又急又憂，眼看人已至動手的兩人跟前，會裝瘸故意騙人錢財的當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原本正同這斜刺裡突然殺出的護衛打的難解難分。
原本還想繼續議論一二來着，畢竟這一番可議論的委實不少，譬如那位生的極好看的公子居然拿一根枯木樹枝便能擋刀，如此看來，話本子裡的飛花摘葉而殺人多半也是真的了；又譬如那個同那位公子一道的胖姑娘突然擡手射出了袖箭，兩人如此配合默契的樣子真真是叫人連聲稱奇，還譬如……
“王老太爺、老夫人，請！”林彥做了個手勢，對上面前神色尷尬的王家衆人說道。
這情形……看的掌櫃忍不住嘴角微抽：先前他還在想這位小姐畫技高超用來幫衙門抓嫌犯倒是不錯，眼下……還當真開始抓了。
一聽是重案，府尹神色當即凝重了起來，而後連忙拍着胸脯表示定然會盡快將人捉拿歸案的。
百姓看的目瞪口呆：簡短的數數聲“三”的聲音餘波似乎還未完全落下，面前這個令大家嚇的紛紛避讓的兇徒就這般躺在了地上，彷彿誰都能上前給他一拳。
中原文化源遠流長，一向很受不少異邦小國的青睞。來國子監求學的異邦人不在少數，自也包括與漢人長的極爲相似的東瀛人，那些人很是喜歡中原文化，自也不吝同漢人結交。
說話的百姓說着連忙爲“美人”讓出了個位子，向後退了退，卻沒注意身後的掌櫃，一腳踩在了掌櫃的鞋面上，掌櫃當即“嘶”了一聲，痛的齜牙咧嘴。
“一個叫靈生，一個叫壽春，俱是王家的奴僕。”季崇言說道，“本世子同姜四小姐閒來無事去洛陽城中走了走，卻有刺客突然出現行刺我二人，這兩人就是刺客的同黨。”
這一刻，長久殺人對敵應對出的本能告訴他來人絕非善茬，一截枯枝到了來人手裡都有如此厲害的震懾力道，若是換了一柄刀，自己此時只怕早已身首異處了。
只是才堪堪轉身，眼前一道枯木樹枝再次橫在了他的面前，來自枯木樹枝逼人的力道，震得他不由往後退了兩步方纔站定。
“你都如此說來，看來這人當確實是東瀛人了。”林彥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怕不是一時半會兒審問的完的事了。”
……
掌櫃呆呆的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尤其那柄墨竹雨傘微微斜向女孩子的一面看的他忍不住蹙起了眉，頓了半晌之後，忽地喃喃：“也不知這兩位什麼關係，總覺得好的不似一般朋友呢！”
聽行人喊冤，林彥恍然，伸手擦了把臉上的雨水，道：“我知曉了，這就去審審那幾個人。不過，”他停頓了一刻，微微擰眉，“你說會使東瀛刀法的東瀛人？”
不止有人驚呼，還有人招手：“快到這裡來避一避，這裡有位子。”
比起成衣鋪掌櫃，府尹自是對身份腰牌要了解一些，待看清楚了身份腰牌上的小字，當即就要俯身施禮，卻被季崇言擡手製止了，指了指身後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裝瘸乞兒，他道：“那個人我要帶走。“
“大理寺的威名當然損不了，請王家幾位來是來協助辦案的。”季崇言帶着兩個護衛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護衛手裡此時正一人提着一個已然昏厥過去的人。
季崇言聞言點頭“嗯”了一聲，目光略過女孩子看向她的身後，洛陽府衙的府尹同差役此時已然被前去報官的人帶了過來。
只是還不待大家議論開來，府尹大人便來了，而後毫不客氣的揮手趕人。
掌櫃：“……”
行刺這種事自然可能發生，可放到一同外出的季崇言同姜四小姐身邊，他倒是更懷疑這兩人是以身做餌，故意引得那人上鉤的吧！
“人和孩子都被帶回驛站了。”季崇言說着，伸腳踢了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乞兒，“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一席話說的王家衆人啞口無言，原本待要耍賴的林彥此時也不耍賴了，咳了一聲，道：“幾位，請吧！”
此時看完熱鬧的百姓還有些意猶未盡：真刀真槍的動手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麼？這可比戲臺之上“咿咿呀呀”的還要刺激多了。
他好心讓他們避讓，這些百姓倒是好，爲了給“天青布”讓位子，還踩了他一腳。
王家衆人對視了一眼，直到此時似是仍想掙扎一番，是以王家大老爺乾笑着上前道：“林少卿，我等可皆是良民，您這般強行帶人，若是傳出去可對大理寺威名有損。”
當然，這等刺激看看可以，自己就不要參與了。
他着實沒想到這些事里居然還有異域外邦之人的參與。
裝瘸乞兒沒想到他突然放手，正擡腳想跑，肩胛處卻是一震劇痛襲來，而後眼前便是天旋地轉，不過轉瞬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應當是的，他的東瀛刀法很是厲害。”季崇言說着，閉了閉眼，再次睜眼時，肯定道，“是很正統的東瀛刀法，我見過來國子監求學的那幾個同樣出自東瀛的使臣使刀法時的樣子，也同他們有過接觸，確認無疑。”
掌櫃愣愣的回過神來，女孩子卻已然坐回桌邊提筆開始畫了，一旁依舊是藍袖在主動添香的磨着墨。
被不少百姓擔憂不已的季崇言沒有跑更沒有避開，而是直面迎了上去，手裡的枯木樹枝一橫，穩穩的架住了那柄細長的彎刀。
女孩子點頭，走到傘面下，二人步入了雨簾。
如此個有求必應法，想到自己懷裡自己的那副畫像，掌櫃下意識的拭了拭額頭上的汗，不知道爲什麼即便自己不是什麼嫌犯，卻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呢！
待到第三幅畫像畫好，府尹當立時帶着畫像出了鋪子風風火火的帶人搜查去了。
林彥看了他一眼，對王大老爺的說辭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你都說了一路了，我林彥的威名不是你王家一兩句話能損得了的，若是真損了，那也是我林彥本事不行，同你王家無關！”
那廂隨着那聲“三”出口的瞬間一同射出的弩箭就這般插在了兇徒的肩胛之上，女孩子放下擡起的臂膀，理了理翻折出摺痕的袖口，走上前，朝小午點了點頭，而後看向季崇言，問道：“怎麼樣了？”
“這一鉤釣了幾條魚，”季崇言倒是沒有瞞他，坦然道，“靈生和壽春兩個，成衣鋪子外頭監視成衣鋪子的一個會使東瀛刀法的乞兒，連同三個同那乞兒多有接觸的行人，哦，對了，行人正喊冤枉！”
待行至兩人身邊，女孩子朝他們點了點頭，笑道：“季世子、林少卿。”
拍着胸脯表示的空檔，第二張畫像已經畫的差不多了，女孩子交給府尹，提筆又是一張。
當然，林彥和季崇言既然敢這麼做，自是做了準備的。
“有一事，想請姜四小姐幫我。”季崇言說道。
女孩子“嗯”了一聲，頓了頓，試探着問了出來：“可是……國公爺的事？”
她同季崇言出行一趟瞞得住安國公，可若是待到晚間對方當真動起手來又怎麼可能瞞得住安國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