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蓋升,旌旗飄,我看到,一路侍立的內侍均隨着他的步子,跪迎聖駕。
這是我第一次,走在一個帝王的身側,他的手很緊的握住我,我素來鎮靜自若,此刻,還是有些心悸。
朱雀臺臺階很長,每一步,我卻走得有些戰兢,他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登到臺頂。
他的氣息均勻,我因着心慌,倒有些微微發喘。
巍峨的文奉殿躍入眼簾時,四周,齊整劃一的,響起三呼萬歲的聲音。
穹宇是一種接近透明的藍,偶有幾絲浮雲飄過,卻是不蔽日的。
日曜華輝間,他的姿容愈發宛如謫神般俊美。
他微微笑着,氣宇軒昂地走上早鋪好的紅毯,順公公在前迎着他,經文奉殿,直往朝凰殿行去。
朝凰殿前,衣香環繞,今屆的秀女身着粉色的宮裝伺立在白玉甬道的兩側,御駕行經時,分兩排縱列依次跪下叩迎。
而殿前,着正紅華服的文哲皇后並淺綠錦裳的沐淑妃一起姍姍福身。
文哲皇后見玄憶牽着我時,微怔了一怔,但還是沒有疏忽於禮數,款款下拜:
“臣妾參見皇上!”
文哲皇后身後的沐淑妃也一併俯身行禮。
今日,她們皆是按品正妝,雍容華貴間,卻讓人慨嘆紅顏的易逝。
她們至多不過雙十年華,可,在這宮中,比之那些秀女,終是添了幾許的歲月痕跡。
“平身。”玄憶淡淡道,徑直走上三層金階。
金階盡處,儼然是極盡奢華氣派的雕龍金椅。
金椅的左側已長身玉立着一青衫男子,正是攝政王。
攝政王並不望向玄憶,而是睨向我,眼神裡分明帶着濃濃的陰霾,這層陰霾,忽然,讓我心中拂過一絲清明,但,稍縱,依舊陷入渾沌中。
玄憶仍牽緊我的手,走近那象徵帝王至尊的雕龍金椅,但,這一次,我死死地站定在原地,不願上前。
不僅因爲攝政王的眼神,更是因爲,倘若我真的隨他走到那位置,我將再無後路可退。
身後所凝聚的,必是嗜骨噬魂的風刀霜劍。
他見我執意不肯再往前挪一步,稍停步子,用只有我和他可以聽到的聲音,道:
“要朕抱你嗎?”
我又羞又急地擡起眼眸,正對上他帶着哂笑意味的目光。
他的手鬆開我的手,旋即移到我纖細的腰上,我的手忙去推他,順勢他卻再攥緊我的手,把我帶到那雕龍金椅旁。
“王父。”
“參見皇上。”攝政王的語氣極冷,眼神仍睨着我,我在他的逼視下,稍稍往玄憶身後躲去,而攝政王的手已向我伸出,“今日本是皇上選秀的日子,多謝皇上將墨姑娘賜予本王爲妃。”
攝政王的這句話語音並不大,充其量,至多我們三人可聞,但他的動作,必然落入臺下諸人的眼中。
而,我的心驟然隨着他的語音變冷。
冰冷的手不知是想要汲取更多的暖意,還是,僅因玄憶是我最後的倚靠,我第一次,反攥緊他牽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