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她的話語裡聞到了危險的味道,此刻,玄憶應該在傾霽宮陪着珍妃,皇后倘若先斬後奏,又有何不可呢?
畢竟,後宮之主是她!
“皇后娘娘,奴婢不過容貌相似珍妃娘娘,既然珍妃娘娘如今已回到皇上身邊,奴婢對於皇上而言,就不會再有任何留戀,娘娘您母儀天下,難道,就容不得區區一名奴婢嗎?”
“墨瞳,不是本宮狠心。這次避暑,你救了皇上,皇上並非薄情之人,從他賜你入住這未央宮,封位分之日,實是指日可待的,而本宮不能讓皇上成爲天下的笑柄,所以,哪怕本宮將你賜死後,皇上廢黜本宮,本宮亦不會有絲毫怨言。”
“皇后娘娘!墨姓如此,與奴婢何干?奴婢不過是鹽商之女,這先朝的血咒,奴婢不知,奴婢也不會是那禍水亡朝!”
文哲皇后望着我,秀美的臉上,拂過淡淡的笑意,那種笑裡,竟含着一種表情,我識得,那叫悲憫,她站起身子,走到我跟前,手輕輕地撫過我有些散亂的額發,語意溫柔:
“這深宮,不是你不知道,就可以安然無事。本宮不願皇上重蹈覆轍,一個珍妃,足矣,足矣!”
她頓了一頓,收回手,似是下定決心,戴着護甲的指尖深深扣在紫檀木椅的牀欄上,吩咐:
“容與,賜酒。”
殿門甫開,文哲皇后身邊的掌事宮女緩緩步入殿中,手端托盤,上面,置着一精緻小巧的杯子。
縱然小巧,可裡面裝的,卻是要人命的鳩酒!
皇后定是料定玄憶今日會相伴珍妃,纔會這麼急地到未央宮來賜我一死,她怕的,應該是玄憶會在賜宮之後,封我位份,只用在這之前將我除去,方去了她心頭的擔憂,亦成全玄憶的名聲。
只是一個姓氏,就斷人生死,何其荒謬!
我不服,我不甘!
我揮開容與的托盤,力度之大牽動了傷口,可,我不會喊疼,我亦不會服這鳩酒!
“皇后娘娘,皇上並未下旨貶去奴婢御前宮女之職,所以,奴婢的命,您做不得住,除非皇上親下口諭,否則,奴婢不會喝這酒!”
托盤落地,噹噹有聲。
酒盅墜地,脆脆有聲。
在這兩種聲音交雜間,那無比熟悉,漾進心底,徒有心悸的男子聲音在殿內響起,話語入耳,鏗鏘有力:
“墨瞳是朕的御前宮女,除朕之外,無人可以斷其生死!也包括你——皇后!”
這一次,他對皇后的言辭間沒有春風化雨般的溫和。
這一次,他望着我的眼神裡是如此堅定不移的柔軟。
“臣妾參見皇上!”皇后倉促起身,容與也緊隨在她身後請安。
“皇后,母儀天下之道,不用朕來說與你聽。”玄憶大踏步邁進殿內,並不免她們之禮,只站在殿中,初升的朝輝拂於他臉上,有着宛如謫神的動人。
“皇上,臣妾今日所爲,亦是不得已爲之,您賜墨瞳居未央宮這兩日,後宮非議日多,臣妾既執鳳印,自不能讓六宮失和,更不能讓後宮的無謂殃及前朝!”
“一個墨姓,真的會讓六宮失和,前朝*?連皇后都信這所謂的血咒?”
隨着這句話,皇后砰然跪地,叩首:
“不是臣妾是否信這血咒,而是墨姓女子不得爲妃,乃皇爺爺立下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