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有些身形不穩的搖搖欲墜,幸好身邊的丫鬟趕緊扶住了她,有些擔心的說道:“小姐,你怎麼了?”
不僅是那個女子,就連那個丫鬟看着蘇梓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蘇梓,有些難過的說道:“不瞞姑娘,我家小姐已經成親,偏偏成親那日夫君便被軍爺帶走了,從此了無音訊,今日見到姑娘之所以會那樣激動,完全是因爲我家姑爺和姑娘長的非常相似,簡直猶如一人,所以,所以我家小姐纔會……”
說出了所有的委屈,那名丫鬟也是情不自禁的紅了眼眶。
這個女子,原來就是當初差一點就要和蘇梓入洞房的蘇一一。
自從蘇梓被抓走之後,蘇一一日盼夜盼,就是等着蘇梓回來的那一天,也是爲了祈求蘇梓能安全歸來,每日青燈古佛相伴,要不是蘇老爺不忍心讓自己的女兒從此蕭條下去,派人前往南關打聽了一陣,卻並沒有得到蘇梓戰亡的消息,好像隨着大將軍一起前往了京城,得到這個消息,蘇一一也是趕緊收拾東西來到了京城。
來到京城都已經將近兩年的時間了,可是她卻一點蘇梓的消息都沒有,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覺得有希望,說不定哪一天,蘇梓就會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也說不定。
今日終於見到了和蘇梓一模一樣的人,卻偏偏是一個女子,蘇一一併沒有失望,反而是覺得這是一個希望。
“春兒,別說了,姑娘,這十文錢我給你了,那個花樣我要了,我們走。”蘇一一的情緒恢復過來之後,便要轉身離開。
蘇梓張口想要叫住她,可是終究沒有說出口。
看得出來,蘇一一是陷入到了自己的執着之中,見不到男裝的蘇梓,她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但憑着蘇梓的一張嘴,蘇一一也絕對不會聽從她的意見,或許,她是該想個辦法,讓蘇一一自己從執着之中走出來。
晚上時候,蘇梓收攤準備回去,而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一個衚衕中,一個有些躲閃的目光,一直留在她的身上。
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在包袱之中,當蘇梓走到了小衚衕中的時候,終於察覺到了身後的那道目光,腳步越來越慢,猛的回過頭去,蘇梓也只是看到了一抹露在一戶人家門外的衣角。
果然是有人,祖梓再一次走的時候,腳步匆忙了很多,在小衚衕中左轉右轉,等到蘇梓回到自己的家中時,身後的影子早已經被她甩掉了。
背靠在門上,蘇梓回想起那個衣角,她記得,那是蘇一一身邊丫鬟的衣服,是那個丫鬟自己來的,還是蘇一一派人來的,難道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蘇梓這個人嗎?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蘇梓只能自己面對解決,可是蘇一一對自己的癡情也讓她不忍心傷害蘇一一,到底該用什麼辦法才能讓蘇一一清醒過來,她要好好想想了。
晚上,蘇梓還在燈下思考着花樣,此時正值十五,外面的月色正明。
門外響起的敲門聲引起了蘇梓的注意,畢竟時間已經不早了,現在還會敲門的,一定是有什麼急事。
站起身,蘇梓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將來到了大門前,門外沒有一點動靜,敲門的人似乎已經離開了。
蘇梓正要轉身往回走的時候,方大門又被人敲響了,聲音並不急促,緩緩的很輕柔。
“誰啊?”蘇梓問了一句。
門外停頓了一下,突然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你好,我想買個花樣,你能打開門嗎?”
這個時候買花樣,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
“姑娘,時間已經不早了,花樣我都收起來了,你如果想買,明天早上我可以早點開門。”蘇梓說完,已經警惕的拿起了自己身邊的一根木棍。
沉默中,門外沒有一點動靜,蘇梓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來人到底是誰,她這麼晚了,難道真的只是想要買一個花樣嗎。
就在蘇梓有些等不下去的時候,門外又響起了那個女子的聲音,“蘇梓?”
蘇梓心中一動,手中的木棍都有些拿不穩了,穩定了一下激動的情緒,蘇梓才緩緩的說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蘇梓。”
門外的人似乎並沒有就此罷休,而是趕緊說道:“我是紫雲,小姐,我是紫雲!”
紫雲?蘇梓心中一喜,趕緊將大門打開,外面果然就是紫雲。
兩個人一見面,就激動的要抱在一起,可是當紫雲看到蘇梓手中的木棍時,也是愣了一下,蘇梓趕緊將木棍扔掉,笑着說道:“這大晚上的,我還以爲是賊呢,走走走,咱們趕緊去屋裡。”
來到屋裡之後,蘇梓爲紫雲倒了一杯茶,誰也沒有着急說話,可也是因爲心中有千言萬語,她們不知道從和說起。
紫雲率先開口的,在蘇梓將她和那個姑娘一起推出馬車之後,兩個人便一起摔倒在地上暈了過去,等她們醒來之後,才聽說了蘇梓乘坐着馬車一起摔下了懸崖。
找到了另外兩個女孩子,紫雲本來是想要帶着她們先回到蘇府等待消息的,九王爺已經帶着人去懸崖下找蘇梓了,既然這樣他已經派人去找了,她們着急也沒有什麼用。
可是,當安姨娘和蘇煙兒聽說了蘇梓墜崖之後,便直接將她們驅趕了出來,還口口聲聲說蘇梓早已經死了,就是被她們害死了,說她們是掃把星,只會給蘇府帶來災難。
紫雲雖然心中不甘,但也知道她們沒有依靠,想要在蘇府立足簡直是難上加難,幸好平時幾個人也是積攢了一些銀兩。
帶着所有人,還有付玉真和疤三,紫雲買了一處民宅,幾個人誰都沒有閒着,全都在外面給人幹活,這樣也算是勉強生存了下去。
後來,蘇梓一直沒有消息,九王爺消沉了下去也指望不上了,可是紫雲深信蘇梓一定還活着,她一定會等到蘇梓回來的。
因爲紫雲一直在給有錢人家做繡娘,聽說有一個姑娘賣的花樣特別好看,她今天正好有時間才趕緊出來看看,可是當她看到蘇梓的時候,卻沒有勇氣走過來了。
一直猶豫到現在,紫雲才鼓起了勇氣來找蘇梓,幸好老天有眼,終於讓她們守得雲開見月明。
當紫雲問起了蘇梓失蹤後的情況時,蘇梓只是笑了笑,推說自己被一個商隊救起,一下子就把她帶到了蒼涼城,好不容易前幾天盼到他們來京城,她才找了個機會逃了出來,反正也不想回到京城和蘇府了,在這裡生活也是挺好的。
“那好,小姐你說,我們是搬過來,還是你搬出去,不管在哪裡,我們都會一直跟隨着你的。”紫雲一臉微笑着緊抓住蘇梓的手,再也不願意放開了。
蘇梓和紫雲商量好,明天一起去紫雲的院子那裡看看,這麼久沒有見到她們,還害得她們爲自己擔心,蘇梓於心不忍,也算是爲了讓她們寬心。
當聽說蘇梓要來的時候,幾個人全都興奮起來了,不僅是紫雲,還有付玉真和疤三,就連蘇梓從山區中帶出來的三個女孩子都跟着高興,現在的她們已經成爲了姐妹,紫雲還給她們起了新名字。
知心,知禮,知己。
當她們出現在蘇梓的面前時,所有人的臉上全都浮現出燦爛的笑容,一一併肩站在蘇梓的面前,溫暖的笑容。
蘇梓的目光從她們的臉上一一掃過,知心三姐妹現在都已經長高了不少,也比以前豐滿了,看起來更好看了。
可是,到了最後蘇梓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僵硬在了那裡,目光看向了紫雲,有些不解的問道:“紅霞呢,怎麼沒有看到她?”
一聽到這個名字,所有人臉上的笑容全都僵硬在了那裡,所有人的目光也投向了紫雲,一一低下頭去,不再出聲。
紫雲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隨即說道:“小姐,真是不巧了,前幾天紅霞跟着她的東家一起出去辦貨了,說要幾天以後纔回來呢,我已經給她寫信了,她應該很快就能收到了……”
被紫雲這樣一說,所有人的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
坐在酒桌上,蘇梓舉起了酒杯,對着衆人說道:“各位,我蘇梓承蒙各位的厚待,在失蹤了這將近一年的時間中,你們不離不棄的尋找我,等着我,我蘇梓感恩戴德,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以後,我們就是親姐妹,親兄弟,從此就是一家人,永不分離!”
所有人也都舉起了酒杯,看着蘇梓說道:“一生一世追隨小姐左右,永不分離!”
將她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的時候,其實她們也是下定了決心要把自己的命交到蘇梓的手上。
這條命,是蘇梓給的,理應由蘇梓來支配,只要蘇梓需要,她們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這一頓酒,一直喝到了半夜才結束,而幾個人,全都醉倒在桌子底下。
蘇梓和紫雲是清醒的,將幾個人全都搬到牀上之後,蘇梓卻一點睡意都沒有,躺在牀上一會兒之後,又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剛剛來到院子裡,紫雲也跟着走了出來,輕聲問道:“小姐,你睡不着嗎?”
蘇梓笑着點點頭,低聲說道:“看來和你們重逢實在是太高興了,我一點睡意都沒有。”
紫雲點點頭,“我也是。”
兩個人一起坐在院子裡,誰也沒有說話,現在這份難得的安逸讓她們太難捨了,誰也不忍心打破眼前的這份平靜,真希望一輩子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度過,再也沒有任何的波瀾,再也不要起任何的風波。
沉默了許久,紫雲都感覺到身上一陣陣的涼意了,蘇梓才站起身來,就在她們要進入屋子時候,蘇梓突然問道:“紫雲,紅霞到底怎麼了?”
被蘇梓這樣問起,紫雲也是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之後,才緩緩說道:“小姐,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追問了……”
“告訴我!”蘇梓不是一個心狠之人,但是如果她的人受到了一點委屈,她都會加倍奉還的,絕對不會讓自己的人白白受到委屈。
紫雲嘆了一口氣,因爲她是瞭解蘇梓的,既然她問出來了,那肯定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再隱瞞,只會讓蘇梓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挖出來,那又有什麼用呢。
“紅霞在我們被趕出蘇府的那一天就死了……”
因爲安姨娘早就看她們不順眼了,蘇梓失蹤之後安姨娘更是處處找麻煩,紫雲也是一直勸她們隱忍着,畢竟那個時候和安姨娘爭論,她們只有吃虧的份兒。
沒想到安姨娘有一天將紅霞叫了過去,下午送回來的時候,卻只有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安姨娘說紅霞手腳不乾淨,在她的屋子裡面隨便偷東西,一些珠寶從紅霞的袖口中掉了出來,這就落實了紅霞偷竊的罪名。
她們說紅霞是被亂棍打死了,可是她明明嘴脣發黑,嘴角的血都是黑色的,渾身一塊一塊的青斑,怎麼就成了被打死的,明明就是被毒死的。
也是因此,她們被安姨娘抓住了由頭,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豈有此理,她們怎麼可以這樣狠毒,紅霞的這條命,我一定會要她們賠的!”蘇梓一臉憤恨的說着,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發出巨響。
紫雲知道,當蘇梓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紅霞是她的妹妹,兩個人一起進宮服侍九王爺,九王爺將她們送給了蘇梓,九王爺是她們的恩人,蘇梓也是她們的救命恩人。
可是蘇梓的命運太坎坷了,她和九王爺明明真心相愛,卻一次次的因爲別的事端而擦肩而過,紫雲怎麼會不想爲紅霞報仇的,可是,蘇梓呢,她還是要顛沛流離下去嗎。
“怎麼,難道你不想爲紅霞報仇?”看到紫雲猶豫,蘇梓皺眉問道。
紫雲趕緊搖搖頭,“不是,小姐,我只是替紅霞高興,能有您這樣一位小姐,她死了,也是值得。”
說着,紫雲的雙眼中便噙上了淚水,蘇梓一把將紫雲抱緊懷中,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你們都是我的姐妹,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讓你們受到絲毫的委屈,誰也不行!”
擡起頭,在屋門口處,付玉真和疤三,還有知心知禮知己一起站在門口,安靜的看着蘇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