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雪面色一凝,立刻想到了君若傾,那雙澄明的雙眸似乎就呈現在眼前。
“你胡說,休想詐唬我!”花如雪喝斥道,心裡其實也沒底,畢竟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君若傾在哪裡他都不知。
更或者說,他明白玉貴妃抓住了君若傾,但是下意識的否定,不想有這樣的結果。
“不信?你看看這是誰?”玉貴妃笑着使了個手勢,她身後的元子心領神會,拖着五花大綁的君若傾到了樓閣邊沿。
君若傾狠狠的瞪了元子一眼,她沒想到玉貴妃居然喪心病狂到用她來牽制花如雪,當真卑鄙無恥。
再瞧了瞧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羣,她一眼便鎖定了花如雪的位置,當下大喊起來:“不要管我,殺了這個女人救皇上!”
她話音方落,一個巴掌就招呼過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玉貴妃甩了她一巴掌還不忘罵道:“賤婢,再說話本宮割掉你的舌頭!”
她那一巴掌卯足了勁,打得她臉上微微發麻,口中有些許腥甜的味道。
“你住手!”花如雪看在眼裡,心疼不已,居然敢在他的面前打君若傾,偏偏他又不敢不顧君若傾的安危!
沒想到成了這樣的局面,用君若傾威脅他比用皇帝還更有效!
“怎麼辦?”君嚴成也心急如焚,那被五花大綁推到五丈高臺的是自己的女兒,他已經痛失了一個女兒,不希望君若傾又任何的危險。
花如雪沉默着,面色煞白,自己的女人就在面前,但是他卻救不了,一時間萬般的不甘,也猶豫起來。
好不容易將玉貴妃逼到這番境界卻要他無功而返,讓他如何甘心?
“你考慮清楚,退兵還是不退兵,若不退兵,本宮就讓她死在你面前!”玉貴妃說着,親自抓着捆綁着君若傾的繩索,推着她到樓閣邊沿,半隻腳已經懸空,再往前推一點必定會跌落高臺摔下去!
“不要!”花如雪瞳眸驟然放大,驚恐的望着幾乎懸空的君若傾大喊道,“你別傷害她!”
“那就退兵!”玉貴妃咄咄逼人,邪魅的鳳眼裡直直的盯着花如雪,卻沒注意到她身後有人靠近。
“殿下不可!”君嚴成拽住了花如雪的袖擺焦急的說道:“萬萬不能撤兵啊殿下,如果不一氣呵成拿下玉貴妃救皇上,那勢必會讓玉貴妃有機可乘,如若讓她聯絡到遼都軍又有天子在手做要挾以後會有大麻煩的!”
雖然君若傾是他的女兒,但是在國於家之間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國,他可以老來無子,但不希望更多的人死於這場紛爭!
花如雪不言,要緊了牙關不知何去何從,他知道這場戰役的厲害關係,也深諳不能放虎歸山,但是若顧國自己心愛的女人該怎麼辦?
“我看你是想這個女人死了!”玉貴妃厲聲說道,作勢要推君若傾,要她死!
她也是篤定花如雪放不下君若傾纔會拿君若傾當作籌碼,老謀深算的眸光一直在花如雪身上打轉,她在賭,賭花如雪會爲了君若傾退兵!
“母妃!不可!”就在她準備推君若傾的那一霎那,突然有個聲音至她背後響起。
她手一顫,兀地扭頭看去,正見花澤磊站在她的身後,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淚流滿面:“母妃不可殺她,你若殺她,今日兒臣便死在你面前!”
“你!”玉貴妃嚇了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氣結:“你個逆子,你做什麼!趕緊把匕首放下!”
“不!”花澤磊說着非但沒有拿去匕首反而用力了幾分,匕首的刀刃劃破了皮膚,殷紅的血隱隱可見,“你若不放了她我這就死給你看!”
玉貴妃愕然,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以死相逼,怒不可歇卻無可奈何,放了君若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這可是她最後逇賭注,如果放開那豈不是放棄了這一切?如果不放,那花澤磊就會死在自己面前!
她明白花澤磊並非說笑,如果沒了兒子,她籌謀的這一切又爲了什麼?
突然她笑了,“真是本宮的好兒子!”
笑容淒厲,宛如一朵開到荼蘼的花,再看樓閣之下花如雪顯然是一副輕鬆的樣子。
她見不得花如雪這樣,明明一切都可以有結果了,卻變成了這樣!
“母妃!”花澤磊心急不已,以死相逼是他最後的打算,只希望君若傾能安然無恙,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君若傾見此啞口無言,但卻深深的感動,眼角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罷了,罷了,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玉貴妃喃喃道,好似在對花澤磊說,又好似在自言自語,突然她又大笑起來:“你們不是都想要她活嗎,今天我非要她死!”
說着她猛地抓住了君若傾的手,往前走一步,看着五丈的高臺下的玉石階梯,閉起眼來縱身一跳。
事情發生的太快,電光火石之間誰也沒反應過來,只見兩個身影如飛鳥一般從空中墜落!
“若傾!”花澤磊驚呼道,急忙丟掉了匕首往樓閣的高臺撲去,奮不顧身的抓住了君若傾的手!
花如雪完全沒料到會這樣,那一刻仿若心跳都停止了,腦子裡空空如也,等回過神來,只見一個黑影從天而降,隨之一聲悶響,腳下已是血肉模糊。
花如雪想要喊出君若傾的名字,張了張嘴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他不敢看,怕腳下的一團血肉模糊就是他深愛的人兒。
他們那麼相愛,她怎能這麼狠心,提前棄他而去?
若是早一點,是不是若傾就不會落入玉貴妃之手,一切都不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說到底,都是自己的錯,怨不得別人。
一行清淚就這麼悄然滑落。
“母妃!”
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響徹天空,赫然是花澤磊撲向了那團血肉。
“母妃,您怎麼可以這樣走了?”
花如雪這纔有了一絲清明,是了,花澤磊情急之下救了君若傾!當真是嘲諷,兩人只能活一個,可是花澤磊寧願選的是一個看似與他無甚多牽扯的皇嫂,卻不去救他的生身母親!
這到底是誰的悲哀呢?
君若傾就這麼站在花如雪和花澤磊的中間,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那一瞬間,君若傾覺得自己的小命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閉眼的最後一個念頭,竟是她和花如雪還未有過一個孩子。
若是她死了,那麼要置花如雪於何地?
好在,她還活着,君若傾感謝上蒼,給了她活下去的機會。
是花澤磊救了她啊,君若傾擡起沉重的步伐走向花澤磊,他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心中定是極爲難過。
“八皇子……”君若傾想要說些安慰的話語,一時之間竟是如鯁在喉,她能說些什麼呢,她與玉貴妃向來水火不容,說的多了,反倒顯得矯情。
他還是個少年呵,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爲何就要他承擔如此苦痛的後果?追根究底,最無辜的那個人就是他啊。
“走開!”
原本清透的聲線都變得嘶啞,君若傾看不清楚花澤磊的表情,卻也可以想象得出那還帶着稚嫩的臉龐該是何等的悲愴。
花如雪走上前,輕輕拉住君若傾的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同爲皇子,花如雪懂得花澤磊的尊嚴,在衆多將士面前,在他喜歡的女人面前,他不想如此狼狽。
偌大的摘星樓閣前,只剩花澤磊一個人守着玉貴妃的屍身,已看不出本來華貴的樣子,花澤磊的眼淚一滴滴滑落,縱使玉貴妃總是勉強自己做些不願做的事情,她到底是自己的母妃,是處處爲他着想,最爲疼惜他之人啊!
從今之後,他便是孑然一身了,他已然牽扯入這場戰役之中,斷然不可能全身而退,他會失去父皇的信任,他會失去君若傾的感情,他會失去所有他珍視的一切!
玉貴妃已死的消息傳得極快,皇宮內外無不歡呼雀躍,他們早就盼望這個女人早點死掉,如今願望成真,就連一直伺候玉貴妃的奴婢們都不願意料理她的後事。
失去了玉貴妃這樣一個主心骨,皇宮內的守衛很快不擊而潰,他們本就非出自本願,如今花如雪帶着軍隊前來,打着清君側的旗號,更是民心所向,他們焉有不投降之理?
不過一日功夫,花如雪已將玉貴妃安排的守衛全部收服,押下候審。
君若傾卻一直沒有說話,只是乖巧跟在花如雪的背後。
她有心事,花如雪看得出來,可是眼下並不是擔心花澤磊的時候,他已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如今想要保住他都很困難,又如何去照顧他的心情?
皇上一直處於寢宮之中,只不過身體每況愈下,明知玉貴妃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卻是毫無辦法,本以爲江山就這麼葬送在了自己的手裡,想不到峰迴路轉,他親自廢棄的前太子花如雪竟然趕來救駕。
“兒臣參見父皇!”
花如雪和君若傾施了禮,如今的皇上已是大不如前,還哪裡有當年指點天下的威嚴?
“如雪,這次的事情做得很好,朕會記在心裡,是非曲直,朕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