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等劉姨娘跑進了裡屋的時候,萬金枝已經打開窗戶,將那唯一的要是給丟了出去。
劉姨娘屋子裡的窗戶又開得極小,尋常人都爬不進來,如今她們又失去了鑰匙,等於是已經困在了屋子裡。
劉姨娘情知大事不妙,隨即又退出了裡屋。她不能夠和萬金枝單獨待在一起,六個人一起上,總能夠對付萬金枝,若是單打獨鬥的話,那可就說不準了。
萬金枝也跟着劉姨娘退了出來,從容不迫地坐在了椅子上,就好像剛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地飲了一口香茶,才冷然笑道:“這下子好了,咱們姐妹們總算可以安心坐下來好好地說一說話了。”
“萬金枝,你將鑰匙丟出去了,你自己也出不去!”
劉姨娘縱使有再好的涵養,這會兒也維持不下去了。她又是在宜蘭園耳濡目染過那些骯髒的,這會兒就狠狠地罵道:“你這個賤人,不要再假惺惺的了!你今晚將我們幾個都困在了這屋子裡,若是我們出了什麼好歹,你也脫不了干係!”
“是嗎?”
萬金枝好像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劉姨娘,你這麼兇幹嘛呀?難道我說要對付你們了嗎?這可不像你平常的樣子。你平素總是溫溫柔柔的,我以爲三公子就喜歡你這種柔美的樣子呢。你瞧瞧,你兇起來可一點都不好看。”
萬金枝伸出了手,要往劉姨娘的臉上摸去。
劉姨娘盯着她那雙塗着鮮紅蔻丹的手,感覺那就像是從陰曹地府中伸出來勾魂的,便猛地向後一閃,躲了過去。
萬金枝懊惱地將手縮回來,又轉過頭,衝着菲姨娘笑了笑,道:“菲兒妹妹,你方纔說,你們跟着逍遙王妃去捉鬼了,是嗎?”
菲姨娘雖然對此刻不人不鬼的萬金枝有些懼怕,然而終究是年齡小,還保存着一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冷冷地頂了回去:“是呀,怎麼了?萬姐姐不是怕鬼嗎?”
萬金枝不答反問:“那你們捉到鬼了嗎?”
菲姨娘意味深長地看了萬金枝一眼:“捉到了又如何,捉不到又如何?”
萬金枝漸漸地湊近了菲姨娘,她身上那種奇怪的死人味道薰得菲姨娘直皺眉頭:“菲兒妹妹,你老實告訴我,你看清楚那鬼長什麼樣子了嗎?”
菲姨娘抽着鼻子,毫不畏懼地盯着萬金枝的眼睛看:“離得那麼近,當然看清楚了!”
“那你告訴我,她長什麼樣子?”萬金枝的語氣已經變得十分冷漠,好像是夏日裡用來解暑的冰塊,一絲熱度也沒有。
趙姨娘怕菲姨娘惹怒了萬金枝,忙搶着回答:“就是綠油油的一張臉,眉眼倒是沒有看清楚!”
萬金枝猛地回頭,惡狠狠地說道:“我問你了嗎?我在問趙菲兒!”
“奶奶的!”
劉姨娘再也忍不住,忽地罵了一句從宜蘭園學來的髒話,從腦後
拔下一直金簪,將簪子尖對準了萬金枝,冷冷地道:“萬金枝!姑奶奶不想再和你裝下去了,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幾個人可都看清楚了,那鬼不是別人,就是你,萬金枝!”
劉姨娘這麼一罵,趙姨娘等幾個人都反應過來,各自抄起了傢伙,站在了一起,面對着萬金枝。
丫頭們頭上沒有金簪子,乾脆就拿起了剪刀、凳子、茶壺。大家都明白。今天晚上她們和萬金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誰也不能夠僥倖逃脫了去。
萬金枝冷冷一笑,道:“你們以爲就你們這副樣子,真的能夠把我怎麼樣嗎?”
她一邊說,一邊緩緩地從頭上拔下了排簪。
這排簪是西門錦榮特意爲萬金枝搜來的,還是他們兩小無猜時,西門錦榮送給她的。平常戴在頭上,是首飾,遇到危險的時候拿下來,就可以當做飛針用了。
星城尚武,但凡是星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讓自己家中的兒女們去學習飛刀,萬金枝出身大家,自然也會幾手。雖然稱不上精妙,但對付面前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趙姨娘和菲姨娘雖然也是小門小戶裡的小姐,可她們的繼母嫌棄學習飛刀要花錢,根本就不曾讓她們去習武,甚至連學都不讓她們上。趙姨娘姐妹倆能夠認得幾個字就不錯了,哪裡還敢奢望去學什麼飛刀。
如今萬金枝擺出了這樣一副架勢,幾個人明顯就愣住了。
萬金枝這個時候也不着急了。她閒閒地擺弄着手上的排簪,涼涼地說道:“本來要是你們乖乖地吃下我帶來的點心,或者喝下茶水,我也就不用這麼費事了。可是你們不識好歹,非要逼得我動手,如今怕是你們要在死前遭點罪了。”
萬金枝帶着笑,一一看過幾個人的臉,發現橘子已經快要哭出來了,就笑道:“你們別怕,這簪子上我塗了毒藥,只要痛上一會兒,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你們都乖乖的呀,要知道,就算反抗也沒有。要是想喊呢,就盡情地喊出來吧。這院子裡的人都是大公子的人,你們喊也沒有用。”
趙姨娘等人知道萬金枝說的不錯。這院子裡後來來的女子可都是西門錦榮到處蒐羅來塞給西門錦寒的。這些人先前根本就沒有見過西門錦寒的面,西門錦寒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她們姓甚名誰。
平日在雙福院中,這些女子們也都唯萬金枝馬首是瞻。
今晚要是她們命喪黃泉,保管明日一早,這些女人們都一問三不知,幫着萬金枝掩護過去。
劉姨娘也忽然明白過來,爲什麼萬金枝敢將那把能夠打開屋門的唯一的鑰匙丟出去了。只要殺了她們幾個,萬金枝朝着窗外這麼一喊,保管會有人將鑰匙給丟進來。
劉姨娘悽婉一笑,她錯了。她們的確是有六個人,可這六個人要對付的,不僅僅是萬金枝一個人,而是這雙福院中剩下的所有人。
她甚至都敢肯定,現在一定有人在豎着耳朵聽着這屋子裡的動靜,都巴望着她們幾個人快
快死去。
“說吧,你們誰想先來?”
萬金枝把玩着手裡的排簪,一步一步地朝着衆人走過來。劉姨娘等人慢慢地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才面帶恐懼地看着面前的萬金枝。
正在此時,屋子裡忽然想起了“啪嗒”一聲,好像是什麼金屬落地的聲音。
萬金枝一扭頭,呵斥道:“是誰?”
趁着她分心,劉姨娘咬了咬牙,拉着趙姨娘就衝進了裡屋,將裡屋的門猛地給鎖上了。
趙姨娘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人物,她不能夠讓趙姨娘出事。進了裡屋低頭一瞧,果然那把小巧的鑰匙就躺在地上。
劉姨娘也不管是誰將鑰匙給丟進來了,這時萬金枝已經在拍打裡屋的門了。
她衝着趙姨娘點點頭,道:“趙姐姐,我去開門。”
剩下的話也不用她多說了,趙姨娘已然明白了。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不管她和萬金枝的力量對比有多麼懸殊,也必須要咬着牙頂上去,只要劉姨娘將門給打開了,她們就有一線生機。
趙姨娘目光如水,爲了外頭的菲兒,她也必須要和萬金枝鬥到底!
兩個人最後再互相看了一眼,劉姨娘猛地大喝一聲:“小香!”一把就將門給打開了!
小香在宜蘭園跟着劉姨娘兩年多,早就和劉姨娘有了默契。聽劉姨娘這麼一喊,她就招呼着外間屋子裡的幾個人衝着萬金枝一擁而上,而裡頭的趙姨娘也和萬金枝面對面地頂上了。
萬金枝雖然學過飛刀,但畢竟多年不用,且當初做小姐的時候不過是玩一玩罷了,誰還認真學那個。這個時候又是近身和幾個人搏鬥,飛刀已經沒有了用處。她只能夠不斷地閃身,想要脫離了幾個人的纏鬥,好使出飛刀之計。
萬金枝的算盤打得很巧妙,她已經算計好了,只要屋子裡的門不打開,她便總有機會用淬了毒的排簪將幾個人都射殺。
只可惜她算錯了,這屋子裡的鑰匙此刻竟然就握在了劉姨娘的手心裡。而劉姨娘趁着這混亂之計,已經溜到了門邊,正哆哆嗦嗦地開鎖。
萬金枝眼角餘光掃到了劉姨娘的動作,尖叫一聲,一腳踹開要撲上來的趙姨娘,手中一把銀針已經衝着劉姨娘飛了過去!
膽小的小香驚恐地大叫一聲:“小姐,小心!”
劉姨娘只聽耳後傳來利器破風之聲,心中暗叫不好,手下已經麻利地將門給打開了。正要閉上眼睛等死,身子卻被人給一把拽了出去,身後的木門“砰”的一聲被甩上了,那淬了毒的銀針就“噗噗噗”地釘在了兩扇木門之上。
劉姨娘睜開眼睛,一顆心“撲騰撲騰”跳得厲害,她只來得及看見面前的一抹綠色,那綠色就閃身進了屋子裡。
緊接着,一道柔和的青色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身邊,將她扶到院子裡的石凳上坐好,也跟着要進屋子。
劉姨娘緩過神來,對着那抹青色道:“快去救下趙姨娘!她對三公子很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