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就只顧着躲避楚家人的追蹤了,誰想腳底下一滑,眼前就那麼一黑了,後面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再多說什麼。他靠着野豬肉和血支撐了下來,他就想着即使腿斷了也無妨,他不想一個人孤獨地死在這個坑裡。
事實是,他賭贏了,十七真的來尋他了。
充滿感激地看向慕十七,淚光閃爍:“十七,我覺得自己好沒用,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救我幫我,上次非麓山也是,這次也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卻一直要靠你這個妹妹,靠着素素,靠着別人,我……”
他的聲音越發地哽咽了,慕十七卻被他這突然而來的情緒給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說的確實是事實,但她從來沒有覺得他是個沒有的廢物。
反而她要感謝他,是他讓慕十七得以在慕家那樣的環境下生存了下來,也是他給了慕十七僅有的溫暖。
“哥哥,我還叫你一聲哥哥,那是因爲你值得我去依靠。你是離國的威武大將軍,你是邊境威名赫赫的慕小將軍,你有你的堅持你有你的作用,再精妙的機關缺少了哪一個環節它都不能運作起來,離夏之戰,若是沒有你坐鎮軍中,沒有你的鼓舞士氣,也不會那麼容易取得勝利。”
“所以,不要再妄自菲薄了,你如今的地位是你自己掙來的,浴血沙場,衝鋒陷陣,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白做,你所的到的與我們這些人無關。回到盛京,快點把傷養好,離國邊境的百姓需要你,素素也需要你。”
“等等!”慕十七突然想到了一個非常頭疼的問題,如今慕擎玉這身份,還跟楚芸那朵白蓮花掛在一起,他經過此一遭,她不覺得還繼續應該把他一個人放在楚家這個危險之地。
“我們必須再演一齣戲,讓楚芸心甘情願地甩掉你這個包袱。”慕十七沉思了一會道。
若是說以前慕擎玉還覺得楚芸是無辜的,是被逼的,是可憐的世家犧牲品。那麼經過這麼久的相處,他也認清了她的真面目了。
聯合慕欽設計害他,他自認爲了補償她,他待她不薄,只要她想要的,他能做到的他都儘量去做。他起先也只是以爲她就是蠻橫了點嬌氣了點,最多也就是和慕瑤一樣耍點世家女會有的陰毒詭計。
可到了楚家本家,他才發現,這個姑娘有多麼的狠毒。殺起人來毫不手軟,那些個折磨人的辦法就連他這個戰場上經歷過那麼多血腥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被活活打死的丫鬟只因爲打溼了她的衣裙,被剜了眼睛的小廝只因爲多看了她幾眼。甚至是衝撞了她的老伯伯也被打折了腿。
他看不過去,想要替她們求情,卻被她指着鼻頭罵道:“慕擎玉,你以爲你一個慕家的庶子憑什麼管我?我嫁給你那也是看在你這個破將軍的身份上,我告訴你,你壓根就配不上我!”
“還有他們這羣賤民活該就是賤命!我要她們死他們就得死,我讓她們活,他們才能跟狗一樣的活着。”
慕擎玉見過慕瑤那樣的毒婦,可這楚芸簡直是十個慕瑤都比不上的。他真的是與她多待一會都會全身發出惡寒來。
所以慕十七提出要幫他和離的事時,他沒有半點猶豫就同意了,對楚芸他現在連一丁點的同情心都沒有了。
慕十七也瞧見了他眼裡的厭惡和臉上的無奈,扯了扯嘴角,看來她這木頭哥哥終於知道那白蓮花的真面目了,居然敢在宮宴上替那朵白蓮花出頭,瞧瞧這一臉的懊悔,這下知道藺素素姑娘沒虐錯了人了吧?
“十七,我該怎麼做?”慕擎玉真的是十分地想要離開楚芸遠遠的,最好一輩子都別再相見了。
慕十七眸子動了動,勾了勾脣角道:“如果你的腿廢了一輩子都恢復不了了,聖上還抹了你將軍的官職,慕家又跟你一刀兩斷,你覺得她還會願意跟你在一起嗎?”
視線冷凝掃過衆人,清冷的聲音響起:“慕小將軍命在旦夕,就算救回來也是個廢人,你們的臉上都給我哭喪着起來。沒本事演戲的都給我自動地往後閃。”
好在這宸王府的暗衛都跟獨孤宸一個表情,平時基本就是冷着一張臉,也沒什麼其它表情。慕十七壓根就不可能從他們臉上看到什麼笑容或者透露出什麼情緒來。
出林子的路也不需要慕十七帶頭領着去探路了,把唐十一往前面一擱,只需要他動動嘴皮子避開機關所在就成了。
於是,楚家所謂沒人敢進來的死亡之林,他們來來回回地走了一圈,真的是連被樹杈劃傷了的意外都沒出現過。
一個個完完整整乾乾淨淨地出現在林子外的楚家人面前,楚芸得了消息飛奔過來時,已經被面前的情景驚呆了。
說好的死亡之林,有去無回呢?
說好的一個不留,全死光光呢?
“你們……慕擎玉沒死?”楚芸那是一心想着他們死光了纔好,她對慕擎玉這根死木頭,那是看一眼都煩,更是連碰都不願讓他碰自己。不過,這慕擎玉也挺聽話的,她不讓碰他居然就真的不去碰她了。
她卻不知,慕小將軍那是真的是連多看她一眼都難受的。
慕擎玉按照慕十七的交代,裝出了一副隨時都可能一口氣上不來就掛掉的模樣,氣息微弱的垂着腦袋。
慕十七也換了一副表情,冷着一張臉對着她道:“我哥哥如今這副模樣,跟你們楚家脫不了干係,就算他能救回來了,也頂多是殘留着一口氣罷了,下半輩子都要在牀上度過,美好的人生也將走到了盡頭。聖上更不會要一個不能上戰場的將軍!我會向聖上炳明原因,楚姑娘還是收拾收拾準備跟着一塊去盛京,照顧哥哥吧。”
說完,一副逼着楚芸不得不去的態度。
楚芸臉色一變,身子不由地退後幾步,生怕慕十七讓人把自己給綁了去,就好似他們現在綁着的那個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蹬着雙眼咿咿呀呀地點頭搖頭。
不對,這個人一頭白髮,又是從這林子裡出來的,不會是楚家的那個後山的大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