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清靜,難得的安寧。
楚馥就那麼倒在寬大的牀上,微微的抱了那軟軟的錦被,舒服的閉上雙眸睡去。
至於夙夜與鳳羽,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在這一刻,統統的被她拋在了腦後。
睡不好,就算是再怎樣,也都不會太好的!
只是,當楚馥正睡的酣暢淋漓時,外面隱約的聲響,再一次傳入了楚馥的耳中。
“墨小姐,我家小姐正睡着,怕是不太方便見您。”
“無妨,我只是看着楚二小姐一直不曾來與我們用膳,所以才特意送了些素齋過來。”
“謝謝墨小姐。”
外間的聲音輕輕悠悠的,沒有太吵,卻還是令楚馥的睡意漸漸的消散。
墨小姐?
她認識麼?
楚馥心中一疑,隨即閉着雙眼,卻是懶散的出聲。
“未央,你在跟誰說話?”
“啊?小姐……你醒了,是容國公府的墨小姐,看着小姐未去用膳,所以特意送來了。”未央被楚馥的聲音一驚,隨即朝着那墨小姐扯了一抹笑,便是匆忙推門入內回報。
容國公府的?
楚馥在心底多沉吟了一下,隨即臉上卻多了一些未央看不懂的笑。
“那還不快請進來,你也真是,不懂得叫醒我。”
楚馥睜開雙眼,緩緩的起身,由着執念幫她整理着妝容,卻是佯裝責備未央的怠慢一般。
而未央則一下有些愣住了。
她家小姐睡覺的時候,不是從來都不許人吵的麼?!
未央心中腹誹了一句,卻還是一臉賠笑的出來,去迎那墨小姐。
而楚馥也在執念大致的整理之後,緩緩的走到了主人位上坐下。
“不怪未央的,是千雙來的冒昧,擾了馥兒妹妹休息。”
墨千雙一臉盈盈笑意的入內,一邊示意自己的侍女將食盒遞給了未央,一邊隱約的打量着楚馥全身上下,禮貌端莊。
“是我貪睡了,所以才忘了時辰。只是楚馥與墨小姐似乎不熟。”
楚馥也淺淺的笑着,接過了執念遞上的茶水,微微的品了一口,由着墨千雙打量自己的同時,也在似有似無之間,將眼前這女子上下看了一遍。
紅色紵絲織金五彩通袖,曳地百鳥翟紋鏤金裙,再配上那精緻的高髻,珠光閃爍的鳳釵,絕對的一個精緻美人。
尤其是那一雙眸子宛若流波,脣角帶着和煦的笑意,令人見了便不由的幾分喜歡。
只是,如此的一個美人,在楚馥的記憶裡,卻是全無印象。
而如今她的驀然出現,更是帶着一些未明的詭異,陰謀似的味道。
“是,千雙與馥兒妹妹之前,並無交集。所以才說此番造反……略是有些唐突了。”墨千雙始終溫溫的笑着,一字一句之間,全是謙和,對於楚馥的直言,沒有半分的不悅。
“未央,你還傻站着幹什麼?還不給墨小姐上茶。”楚馥微微的一笑,對於墨千雙的話,沒有明確的迴應,只是瞥了未央一眼,嗔怪了那一聲。
“是,小姐。”未央始終有些不懂,但在楚馥的吩咐之下,卻也還是匆匆的沏茶去了。
而墨千雙始終面帶微笑的望着楚馥,聽着楚馥指使着婢女的樣
子,對那一分的怠慢,並不在意,依舊淺淺的開口,輕聲柔語。
“千雙素來只在深閨之中,未曾多與諸家小姐聯誼,也是今番鳳羽大人前來雲岫寺論說,千雙才得以外出散心。之前,在門口驚鴻一瞥,便對馥兒妹妹心生了喜歡,又見着你與表哥交好,所以這才唐突了馥兒妹妹。”
一直養在深閨,所以之前沒有聽說過?
因爲看見她和夙夜的關係,所以才眼巴巴的跑來?
墨千雙一番話說的極爲的斯文,更是合情合理,但聽在了楚馥的耳中,卻隱約的品出了一些不同的滋味。
這榮國公府在整個北辰,那都是有名的。
不但只因爲榮國公夫人是前朝的公主,更因爲這國公夫人的兩位女兒,一位是夙夜的孃親,另一位則是當今的華妃!
而墨千雙,則是國公夫人那早死的獨子留下的唯一血脈!
所以,說起楚馥,那是皇后的侄女,右相的嫡女,身份尊貴,而在這北辰上下,唯一能與之匹敵的,也就正是眼前的這位國公府的千金--墨千雙!
“如此說來,墨小姐難得出門,卻是來前楚馥,倒也是楚馥的榮幸。只是此時……你家表哥,並不在此處。”楚馥也笑的十分溫柔,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微微的撫了衣袍。
“表哥此時正欲鳳羽大人對弈,千雙自也是不好上前打擾的,只是想着馥兒妹妹一人無聊,所以才特意自請相陪。”墨千雙對上了楚馥的笑,以及那動作,只淡淡的開口,說來說去,話題都好似還在打轉。
只是,楚馥又是何等的心性?
對於一些還不知是敵是友的人,楚馥向來是缺乏耐性的。所以,在這一刻,她望着墨千雙,臉上的笑微微的濃了一分,卻也還是輕挑了眉。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墨小姐此番前來,究竟是想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或者要楚馥懂得什麼,都不妨直言。”
“嗯?”
墨千雙微微的一愣,望着楚馥的水眸裡閃過了一絲訝異,但很快的,她莞爾一笑,接過了未央遞上的茶盞,抿了一口,纔是幽幽出聲。
“馥兒妹妹果然率真,快人快語,那麼……千雙便也就直言了。”
楚馥只微微的一點頭,並沒有開口,不過是在執念呈上的那一盤精緻的點心中拈了一塊,悠悠的放入了口中,細品着那一抹的清甜。
“原本千雙也只是聽婢子們的一些傳聞,如今再見了馥兒妹妹與表哥的親近,料想馥兒妹妹心中所屬,也確是表哥,只是馥兒妹妹可曾想過,在不經意之間,馥兒妹妹的率真,卻會誤傷了其他人?”
墨千雙只瞥了一眼執念手中的點心,便知道那些看似簡單卻又精緻的點心,絕不是一般廚房或是酒肆飯館可以買到的。但她此時的心意也全不在此,便也就微微的正色,一字字的溫婉勸慰。
“哦?誤傷其他人?這個楚馥倒是不知,墨小姐說的是哪一位?”楚馥臉上的笑似乎更濃了一分,但卻讓人看不出她究竟是爲了口中的食物,還是爲了眼前的墨千雙。
“太子殿下。”
墨千雙微微的擰眉,手中的帕子也在不知覺間被她緊了緊,隨即她好似深恐楚馥不懂,又添了後話解釋。
“太子殿下與馥兒妹妹自幼青梅竹馬,早已是衆人公認的金童玉女,但此
番,馥兒妹妹與表哥親近,難道不曾想過會傷了太子殿下的心麼?”
“這楚馥倒更好奇,墨小姐這一番說辭,究竟是爲何?怕辜負了你的表哥?還是擔心太子傷心鬱結?”
楚馥的臉上一下笑濃了更多,甚至是朝着執念擺了擺手,讓她將糕點撤到了一旁,隨意的用指腹擦了擦脣角的碎屑,直直的望向了墨千雙。
“這千雙並非有意的維護哪一人,只不過就之前在門口的那一幕,千雙覺得就算馥兒小姐對太子殿下無男女之情,也該有些兄妹之誼,凡事該多顧慮一些太子殿下的身份與面子。”
墨千雙本還覺得楚馥不過是個恣意的小女子,而在這一問一答之間,她的手心竟是有些隱隱的汗意,甚至在這一刻,她也開始漸漸懷疑,自己此番前來,是否是對的。
“呵,呵呵……這麼說來,墨小姐是在爲我太子哥哥抱不平了?”楚馥娥眉一挑,臉上生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怒意。
“很多事,見仁見智,千雙只是單純說出自己的想法。太子殿下何等尊貴,哪裡需要千雙這區區女子,爲他如何。”
墨千雙對上了楚馥的神情,心中一頓,雙手更緊在了一起,但話還是一字字帶着一些僵硬的出口。
“馥兒!馥兒……”
當楚馥剛動了動脣還未發出聲音時,驀然之間,傳來了那一聲聲的呼喚,帶着興奮與急切。
隨即,還不等墨千雙回神,北辰晟已是一臉興致勃勃的邁進了房間。
“我說你大白天睡什麼覺,走了,我帶你出去逛逛!”
北辰晟自來是在楚馥這兒自由慣了,咋咋呼呼的入內,卻在見着這廳裡的局面之後,不由的一愣,哂笑了一分。
“馥兒你何時學會跟這些官家小姐閒話家常了?”
“我現在學,不行麼?”楚馥有一些無奈,但卻還是親切的頂了北辰晟一句,外送了個白眼給他。
“既然馥兒妹妹還有事,那千雙便不再打擾了。”
墨千雙對於這驀然進來的隨性男子有些意外,但在確定了是北辰晟之後,臉上微微的緩了一些神色,輕輕的起身。
“馥兒……還妹妹?我家馥兒什麼時候多了你這麼個姐姐,我什麼不知道?”
北辰晟素來討厭那些官家小姐的勾心鬥角,再聽着墨千雙的話,不由的一皺眉,拂袖之間,卻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
“這……”墨千雙到底是個姑娘家,又極少在外行走,聽着北辰晟的話,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最終尷尬的起身,朝着北辰晟一行禮,想要離去。“千雙還是不打擾了……”
而楚馥就這麼有些無奈的望着北辰晟,又看了看墨千雙要離開的摸樣,終也是微微的揚了聲,說出了那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其實,楚家的女兒並不止楚馥一人,所以就算楚馥不會嫁給太子,也還是可以有別的楚家姐妹出嫁……”
墨千雙本都走到了門口,可驀然的聽得楚馥這一句,雙手不由的一緊,腳步更是微微的一頓,她有些詫異的回眸,望向了楚馥。
四目相對,一時無聲。
直到是多久之後,墨千雙才重新在脣角漾起了那溫柔的淺笑,再一次朝着楚馥微微的一施禮,繼而轉身離去。
“那千雙預祝馥兒妹妹和表哥百年好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