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瀾將一切看在眼裡，心裡忍不住對這位沈大將軍豎起大拇指。
說得誠懇，跪得堅定，姿勢態度樣樣都是高分，不得不承認沈剛能爬到如今的位置是有些本事的。
不說別的，單說這忍耐力，她爺爺都罵他是茅坑裡的骯髒玩意，連人都不算了，但凡有點血性的漢子，他早就甩臉走人，甚至拿刀衝上來，來一場捍衛尊嚴的戰鬥了。
可這位，不但不反駁，還向地方低頭，他的祖先莫不是也是來自現代海洋，繼承了忍者神龜的血脈？
鳳驚瀾正感慨着，那邊沈剛的戲還沒結束。
跟楚老國公伏完低做完小之後，沈剛面上突然一變，瞬間張飛上臉，怒目瞪着沈氏和鳳如雪母女。
“你二人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不從實招來！想我堂堂二品大將，居然被你們這些婦孺小輩玩弄於鼓掌之間，你們母女二人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哥哥和舅舅啊！今日本將軍就大義滅親，替老國公清理門戶！”
說罷，沈剛面上一狠，拔出腰間的佩劍，劍身森寒，直接朝沈氏母女刺去。
噹的一聲！
長劍被打落，百里老侯爺笑眯眯的站了出來。
“年輕人，不要衝動！火氣太旺小心燒了自己。”
“老侯爺明鑑，我沈家出此逆女，惹得老國公震怒，就算殺她一萬回，也不過分。與其讓她活着，影響鳳沈兩家關係，不如早早處置了她，免得在這兒礙老國公的眼。”
“沈大將軍好大的威風啊！”鳳驚瀾脣角泛着冷意，大步走了出來，“沈將軍這一出大義滅親的戲碼未免演的太過拙劣了吧！今日沈氏若真的死了，我們鳳家成了什麼，我爺爺成了什麼，逼死小妾殺死未出世孫子的兇手？沈大將軍，我們楚國公府幫你照顧家眷，厚待你的妹妹侄女，你就算不感恩戴德，至少也不能像是這樣恩將仇報吧！
原本你想殺人也好，放火也罷，與我們楚國公府無關。可是你卻非要當着衆人的面前，在楚國公府門前行兇，還口口聲聲爲我爺爺清理門戶，我們鳳家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非要往我們身上潑髒水？”
沈剛眉頭緊鎖，面露難堪，他原本只是演戲，料想着鳳家人就算不顧柔兒母女的生死，但總不至於不顧楚國公府的顏面。
他如意算盤打的精拗不過人家直接撕開你那層皮，將你的小算計擺在陽光底下，供衆人審閱。
“還有，這沈姨娘是你妹子，你想殺就殺，我們楚國公府管不住，但是沈姨娘肚子裡的孩子，爺爺也沒說不認，你這公然謀害我鳳家子嗣又是爲何？還是說沈大將軍真覺得自己春風得意，位極人臣，可以一手摺騰，無視大夏的王法？”
沈剛面色大變：“三小姐，你不要胡說八道，污衊朝堂命官那可是重罪。”
“沈將軍都要殺本小姐未出世的弟妹了，本小姐還能對你客客氣氣嗎？”
額……未出世的弟妹，你丫的什麼時候認過了？
而且剛剛下令打人的狠勁兒，怎麼就不顧忌沈氏肚子裡的孩子了？
在場的衆人別說沈剛了，就連鳳家這些人都覺得鳳驚瀾有點額……不要臉了。
偏偏她還能表現的如此理直氣壯。
“你這孫女不簡單啊！臉皮的厚度不輸你年輕的時候。”百里老侯爺歪着腦袋，小聲調侃道。
楚老國公不以爲恥，反而驕傲的下巴一昂，滿臉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孫女，你羨慕不來的！”
一旁的鳳庭風正好聽到這些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正常人應該不會羨慕吧。
這邊小聲交頭接耳，鳳驚瀾那邊又有了新的動靜。
只見鳳驚瀾冷冷的從沈剛面前走過，最後在沈氏面前站定。
此時的沈氏面色發白，雙手捧着肚子，滿臉的餘驚未退，見鳳驚瀾過來，原本已經慘白的臉又白了幾分，咬着紅潤的上脣，不停的往後縮。
“你……你想怎麼樣？”沈氏此刻是真的怕了鳳驚瀾，她原本想如法炮製鳳驚瀾當初回府哭喪的那一招，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躲什麼？衆目睽睽之下，本小姐可不像沈大將軍這般霸氣，連個孕婦都敢殺！”鳳驚瀾時刻不忘擠兌這位威武霸氣的沈大將軍，見他臉都要氣綠了，卻只能憋着不發作的樣子，鳳驚瀾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鳳驚瀾視線收回，回到正題，淡漠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沈氏，開口問道：“大夥兒時間寶貴，本小姐也就速戰速決了，沈氏，本小姐只問你一句，你是鳳家人還是沈家人？”
“是鳳家人如何？是沈家人如何？”鳳如雪咬着紅潤潤的脣，瞪大一雙烏溜溜的秋水眸問道。
鳳驚瀾的目光掃了她一眼，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鳳如雪下一秒頓時失了骨氣，瑟縮着腦袋，眼裡閃過一絲畏懼。
不過鳳驚瀾並沒有做什麼，反而體貼的回答她的問題。
“是哪家人，當然是哪家負責管！如果沈氏認爲還是我楚國公府的人，那麼她的死活就跟這位沈將軍無關，處罰也好，送到庵堂也罷，都得依着我們鳳家的規矩來。當然若是沈氏覺得我們楚國公府不近人情，惡意苛待你們母女，你們大可離開，投奔這位沈將軍，我們楚國公府廟小，供不起你們兩尊大佛，也請你們以後出門在外別再以鳳家人自居，你們母女的死活也跟楚國公府沒有半點干係！”
鳳驚瀾語速不快，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可聽在沈氏母女的耳朵裡無疑是晴天霹靂。
選擇，這哪裡是選擇？
一邊刀山，一邊火海，選擇哪邊都是死無葬生之地。
沈氏的目光在衆人的臉上一一掠過，越看越是心驚，她不想選，但是如今的情形顯然由不了她了。
可是她該怎麼選呢？
選鳳家？鳳驚瀾這賤人怎麼可能放過她和孩子！
選沈家？那就要跟楚國公府，跟此生的榮耀徹底決絕，一個棄婦，一個不被承認的鳳家子女，這讓她和肚子裡的孩子以後如何立足？且一旦她沒了價值，這兄妹情分又能支撐多久呢！
沈氏垂下眼簾，想到曾經相依爲命的哥哥毫不猶豫朝她揮劍的模樣，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沈氏跪倒在鳳驚瀾面前，重重一磕頭。
“我生是楚國公府的人，死是楚國公府的鬼，我一條賤命死不足惜，但是肚子裡的孩子和雪兒那是無辜的，等到生了孩子，不用三小姐交代，我會自己吊了脖子，但是還請三小姐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饒了雪兒，別讓她剃度出家。”
沈氏到底是個母親，就算是死，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她這幅模樣倒是讓鳳驚瀾高看了她兩分。
“你的罪責自有家規懲罰你，按照家規，你該受鞭刑五十，念在你懷有身孕的份上，等孩子出生了，再來受罰，至於你……”鳳驚瀾看向鳳如雪，“自己去祠堂跪上四個時辰，順便好好問問自己姓什麼叫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回頭寫個一千字的感悟報告送到天瀾院，態度不夠真誠，字跡太潦草，讓人代寫作弊，後果自負。”
沈氏母女一愣，看着鳳驚瀾的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
“你就這麼放過我和孃親了？”鳳如雪的智商基本消耗殆盡了，竟傻得問出這樣的問題，問出口之後才後悔，可是已經晚了。
其實真不怪沈氏母女這麼吃驚，但凡熟知鳳驚瀾脾性的人都知道，鳳驚瀾這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沈氏母女敢夥同外人公然鬧這一出大戲，依着她的性子，不死也得讓對方掉層皮，而不是這麼輕描淡寫的罰跪抄書。
“怎麼？你覺得處罰輕了？還是說你又新的創意，覺得一千字的認錯書不足以匹配你這位大夏第一才女的身份，也罷，那就是來個一萬字的吧！”
鳳如雪的臉當即青了。
“你們幾個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扶沈姨娘回屋休息。”這時候鳳庭風也走了出來，卻一反常態，主動讓人將沈氏扶進門。
鳳驚瀾側頭，看了他一眼，兄妹二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彼此的眼中閃過了然的笑意。
沈剛見此，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臉上也露出爽朗的笑容。
雖然過程驚險了一些，好在最終結果是好的，沈氏如願回到了楚國公府，他的前程也有望了。
“哈哈哈，老國公教養出來的子女果然非同一般，這氣度這心胸都遠超於常人，風兒瀾兒，剛剛都是舅舅的不是，舅舅在這兒給你們賠不是了，以後鳳沈兩家還是要多走動，多幫襯纔是。”
顯然在沈剛看來，鳳家人嘴上逞能，心裡還是忌憚着他的，要不然也不會主動給臺階下。
既然人家釋出善意，他自然得貼上去。
可惜有時候打臉往往只需要一秒鐘。
鳳驚瀾目光一冷：“沈大將軍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額……”
“剛剛沈姨娘已經說了，她是鳳家人，從今往後跟沈家再無任何干系，您這個親未免攀錯地方了吧！”
她留着沈氏還有用，暫時不會對她出手，但是不代表什麼人都能拿他比屁股還臭的臉貼上來。
沈剛的臉色當即不好看了，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小丫頭，你還太年輕，本將軍不跟你計較，不要本將軍奉勸你一句，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見好不收，以免惹禍上身！”
“這忠告還是留給你自己吧！與其在這兒跟本小姐廢話，還是先想想怎麼應付接下來的災禍吧！”
“什麼意思？”
沈剛瞳孔一鎖，就見鳳驚瀾笑的深邃又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