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橘紅色的晚霞吞吐着天地。
客棧的後院中,並肩離着兩個人影,一纖瘦,一修長。
冷風陣陣,薄如素的長髮在風中肆意飛舞。
勾了勾脣角,她轉身對君祁陽似笑非笑道:“這麼短時間內就派人將白花蛇舌草送了過來,真是難爲成王爺了。”
她語氣中嘲諷之意明顯,眉眼間也同樣是一片冷色。
君祁陽面色一僵,深深的望着薄如素,緩緩道:“你在生我的氣?”
他這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難不成,你覺得我不該生氣?”薄如素挑了挑眉,冷冷的迎視君祁陽,“若不是君臨墨,你以爲現在還能見到我?”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冷冽,君祁陽心中一緊,不禁抓住薄如素的袖子,焦急的解釋道:“你該知道,我不會蠢到自找麻煩。這次刺殺,不是我做的。”
“是,我知道。”薄如素拂開君祁陽的手,向後退了一步,與他保持着一段距離,“可即便不是你所授意,那些刺客也都是出自你逍遙閣名下,與你做的又有什麼區別?”
“況且,那帶頭刺殺的人,還是你……”
將“父親”二字嚥下,薄如素別開臉,不再看君祁陽,幽幽道:“明日成王爺就要去密州了,一路保重!可別再像我這般,遇到什麼身手了得的刺客!”
說罷,她便要甩袖轉身往房間內走。
“等會!”君祁陽一把扣住薄如素的手腕,神色暗帶着那麼一分不悅,“你是在爲了他跟我置氣?”
聽着君祁陽這充滿質疑的話,薄如素眸光一暗,蹙眉道:“放手。”
君祁陽壓抑了許久的妒火,被薄如素這生硬又冷漠的表情給“噌”的一下子點燃,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幾度:“你不要忘了,你我纔是站在同一陣線的人。你竟因着他……”
“啪”,這聲音響亮又清脆。
君祁陽的手背,被薄如素拍的紅起了一片。
對君祁陽來說,這一巴掌根本就如撓癢一樣,算不上什麼疼。
可是卻彷彿狠狠的打在了他心上,亦或者是,甩在了他臉上。
君祁陽有些不敢置信,怔怔無言。
“君祁陽。”薄如素紅脣輕啓,目光穿過君祁陽的肩膀,落在二樓的天字一號房的窗戶上,一字一句道:“我生氣,與他無關。”
“我不關心你與他之間鬥得如何你死我活,我只知道,那日,我差點就死在了南霽雲手裡。”
“逍遙閣殺手的實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薄如素低頭撫平剛纔被君祁陽抓皺的衣袖,不緊不慢道:“我曾告訴過你,我這個人呢,最是惜命。”
“我與你合作以來,也算爲你做了不少事,可南霽雲竟連我的命都不放過,你叫我如何大度起來?”
“也別說他不知我們私下的關係,總之,我心眼小,這次的事情,我記下了!”
雖然薄如素話裡表明不關君臨墨,但君祁陽不是傻子。
動了動脣,他卻覺得嗓子發緊,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要說什麼?解釋?還是說些挽回他們之間關係的話?
一時之間,他有種無力的頹敗感。
“你……”看着薄如素扭頭離開,君祁陽緊緊攥拳,骨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房間中,於正小心翼翼的給君臨墨擦着嘴角。
半個時辰之前,君祁陽的人將白花蛇舌草和一個小盒子送了來。
他打開盒子一看,竟發現裡面裝着一條銀蛇。
這銀蛇,於正可不會忘記,那是莫離的寵物。
只不過,曾經活蹦亂跳,吐着芯子喜歡往人身上鑽的小銀蛇,如今已經毫無生氣,成了一條死蛇……
按着薄如素的吩咐,他將小銀蛇放了血,將白花蛇舌草浸泡在蛇血中,隨後與其他藥草熬好後,給君臨墨服下去了。
聽到開門聲,他擡頭道:“王妃。”
薄如素點點頭,道:“你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下去歇着吧,我在這守着就好。”
於正覺得薄如素從昨晚就馬不停蹄的一路趕過來,白天又在君臨墨牀邊照看了許久,同樣辛苦不已,便道:“王妃,屬下沒事,還能熬得住。”
“不行,回去。”薄如素確實是有些累了,再加上與君祁陽動了怒,此時失了些耐心,語氣聽上去有點強硬。
於正察覺到薄如素臉色不太好,便行了個禮出了房間。
坐下後,薄如素輕輕拉起君臨墨的手,開始探上他的脈搏。
與此同時的寧王府主院裡,卻是狼藉一片。
碎瓷片,打翻的胭脂水粉盒子,枕頭,東倒西歪的桌椅……
當然,還有樂妍尖銳的嘶吼聲。
“爲什麼不讓我出去,爲什麼!”揪着寶兒的衣領,樂妍歇斯底里道:“秦峰那條狗,他憑什麼?!”
那晚上,她與莫離從樹林裡離開後,立馬從小門回了寧王府。
因爲沒有來得及親自處理白羽曦的屍首,所以她一顆心惶惶不安。
畢竟,白羽曦跟蹤她出門前,將行蹤交代給了秋婉。
秋婉不見白羽曦回來,必定也就知道白羽曦已經出事了……
殺了白羽曦,她怎能回府自尋死路?
可是,她迫於莫離的壓力和脅迫,還得硬着頭皮回來……
先是派寶兒去打探消息,聽說秦峰出門探望杜江去了,她便舒了一口氣,打算在秦峰迴來之前,先將秋婉給滅口了。
死人的嘴,纔是最嚴實的。
秋婉一死,那麼白羽曦主僕二人的莫名失蹤,就怪罪不到她頭上來了……
但沒想到的是,寶兒偷偷潛入冬梅院後,竟發現秋婉不在,這不得不讓樂妍又擔心起來。
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在她打算違背莫離的命令,準備逃離的時候,腦中又回想起他那陰惻惻的警告。
糾結良久,莫離給她造成的陰影最終佔據上風,於是她便抱着僥倖心理,又留了下來。
左思右想,她決定還是等明日一早再去派寶兒給莫離傳個信,求一個心安的法子。
然而,不等天亮,主院門口便增派了大量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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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不得進,任何人不得出。
主院,被守的死死的。
秦峰的話是,最近京中不太平,爲了保護王爺最愛的洛夫人,他要擔負起保衛主院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