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貴妃瞧着依舊沒有要醒來趨勢的老皇帝,泣不成聲道:“皇上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
君臨墨沉聲問道:“賈公公,父皇的寢宮和御膳房裡,可有栽種過什麼花草植被?亦或者,點過什麼薰香?”
賈公公想了想,道:“花草倒是沒有,不過皇上總說頭疼疲乏什麼的,所以便經常在房間裡點蘇合香。”
君臨墨沉吟片刻,緩緩道:“賈公公,麻煩你將薰香拿來。”
賈公公應了一聲,立即將香爐捧了過來。
君臨墨捏了一把香灰放在鼻間輕嗅了一會,然後遞給薄如素:“你看一下有沒有問題。”
薄如素推開君臨墨的手,自己抓了一把仔細的聞了起來,然後搖頭道:“不是薰香的問題。”
視線忽然落在了牀榻上方垂掛着的各種各樣的精緻香囊,薄如素又問道:“賈公公,皇上平日可有佩戴香囊或者荷包的習慣?”
賈公公也搖頭:“皇上向來不喜歡佩戴這些東西。”
薄如素俯下.身子,開始四處搜索着龍榻周圍,看看是否有其他可疑之物。
“寧王妃,可是有什麼問題?”雲貴妃見薄如素的手在老皇帝的枕頭上停了下來,不解道。
薄如素沒有說話,而是在聞過之後眼睛一亮,然後直接用力扯開了枕頭內芯,只見滿滿的花瓣溢了出來。
茉莉花,丁香花,丹桂,山茶……
翻了翻,薄如素找到了幾片風乾的無極花和紫荷草。
君臨墨見薄如素捏着這兩樣東西神色莫辨,便問道:“這是何物?”
薄如素勾了勾脣角,笑的漫不經心:“無極花有醒腦去乏的功效,只是與紫荷草放在一起,二者便會產生一種毒氣,若是日日吸入,毒氣便會侵入全身血脈。”
“至於那蘇合香嘛,辛香氣烈,有開竅醒神,治痰理氣之效,只是性燥氣竄,陰虛多火之人禁用。”頓了頓,薄如素又望着那香爐,補充道:“皇上本就是體虛燥熱,而蘇合香不僅可以掩蓋住無極花與紫荷草的味道,還能夠加重皇上體內的毒素,這背後下毒之人真是心思玲瓏啊!”
雲貴妃身子一顫,花容失色道:“竟然……竟然真的有人敢害皇上……”
君臨墨握了握拳頭,面如冷霜。
薄如素扶着身子險些癱軟在地上的雲貴妃,淡淡道:“雲貴妃小心。”
雲貴妃滿臉淚痕,緊緊握着薄如素的手,哽咽道:“既然寧王妃已經知道了皇上所中何毒,那麼就趕快給皇上解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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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如素眸光微動,半晌才故作肅然道:“此毒甚是霸道,而且皇上中毒已久,若想解毒恐怕還要些時日。不過……不過我可以先開些藥讓皇上醒過來。至於解毒之事,還等皇上的意思吧?”說罷,又擡頭看向君臨墨。
君臨墨此時心情複雜,眼前的人是嫣兒,是那個滿心要報仇雪恨的嫣兒。
她能如此坦然的將父皇體內的毒給診斷出來,可是她到底會不會藉着這次機會置父皇於死地呢?
還有,將兩種相剋的花草神不知鬼不覺的藏於枕頭裡,必定是父皇寢宮裡的人,那麼到底是誰呢?
前太子君承乾已與餘尚書達成了共識,而皇后雖然表面收斂了許多,對父皇畢恭畢敬,可是私底下卻依舊時不時的宣召朝中重臣的女眷們進宮喝茶閒聊,可見他們母子二人還沒死心。
若是皇后派人下的毒,也未嘗不可……
雲貴妃心地善良,當年母妃活着的時候曾送給了她一隻小京巴,雲貴妃疼愛的不得了,日日親自精心喂料。
養了幾年後,小京巴誤食了耗子藥死了,雲貴妃傷心了好久。每每提起,都會哭紅了眼睛。
而且,雲貴妃爲人和善,對待下人也從未苛刻過。
若說人會僞善,但是一個人又怎麼能二十幾年如一日的戴着面具僞裝這麼久呢?
雖然雲貴妃這兩年確實有些變化,可她也只在有關父皇的身心健康問題上疾言厲色罷了。
就算是在宮中地位漸高,但對待皇后她也是恭敬有加,從沒有因爲父皇這些年對她的看重而恃寵而驕。
總之,這樣一個在宮中口碑甚佳,找不出一絲毛病的雲貴妃,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下毒殘害父皇之人。
罷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讓父皇醒過來再說吧!
深深的看着薄如素一眼,君臨墨緩緩道:“王妃說的對,先開藥吧!”
即便是擔心嫣兒會在藥裡做手腳,可是他也只能暫時抱着僥倖心理了。
畢竟,太醫無用,現在只能依靠她了。
薄如素一眼便看出了君臨墨眼神中的不信任,同樣回敬了一個諷刺的笑容,然後便轉身走到書案前,擡筆“刷刷刷”的寫下了藥方。
寫完之後,將藥方遞到太醫院院首面前,沉聲道:“按着這上面寫的給皇上服下去,不到一個時辰之內皇上就會醒來。”
頭髮鬍子花白的老太醫的肩膀抖了抖,惶恐的接過來快速瀏覽一遍,然後連忙道:“是,是。”
雖然是太醫院之首,可是剛纔他們卻不敢如薄如素一樣翻看老皇帝的衣領,脫了老皇帝的衣服,畢竟這是以下犯上的事情。
而老皇帝的毒又極其隱蔽,他們只通過號脈並查不出蛛絲馬跡來,見雲貴妃將怒火發在他們身上,也只能忐忑不安的受着。誰讓他們真的是無能呢?
對於薄如素的大名,他們當然也聽說過,西域毒醫嘛,若是真能將老皇帝給弄醒了,他們脖子上的腦袋也算是保住了……
所以,待聽到薄如素將老皇帝體內的毒分析的頭頭是道的時候,大家一顆懸着的心也瞬間放了下來。
而且,依着剛纔的情景,老皇帝中毒一事也就歸薄如素負責了,因此這藥方是她開的,以後有什麼問題責任也不在太醫院了。
如此,甚好!
薄如素沒有錯過太醫院首老眼中劃過的一抹精光,抽了抽嘴角,便對雲貴妃微微行了個禮便走出了寢殿。
儘管恨不得老皇帝立馬就奔赴西天,可是如今局勢不穩,若是老皇帝就這樣腿腳一蹬撒手人寰,那麼平王、宣王等等對皇位覬覦之人哪裡還能坐得住,還不搶的你死我活不成?
所以,老皇帝這命啊,還得留段時間……
君臨墨見老太醫揣着藥方帶着一衆太醫去了藥方,便對賈公公道:“若是父皇醒來,務必派人去王府通知一下。”
抿了抿脣,又道:“還有,從現在開始要仔細着父皇的飲食起居,尤其是貼身伺候之人,萬萬不能大意!”
賈公公道:“是,王爺放心,咱家知道該怎麼做。”
君臨墨點了點頭,然後對正拿着帕子給老皇帝擦臉的雲貴妃拱了拱手,也退了出去。
“賈公公,你去吩咐御膳房做些粥先給皇上備着。”雲貴妃聲音有些嘶啞,望着老皇帝的眼裡很是擔心。
賈公公應了聲,便往御膳房去了。
門被關上,走了一羣烏泱泱的人後,房間裡瞬間變得安靜極了。
雲貴妃的手在老皇帝頸間一頓,幽幽道:“皇上啊,皇上……”
悵然的嘆了口氣,雲貴妃目光又移在了那被薄如素拆開的枕頭上,也捻起一片無極花,嘴脣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