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東驛館裡,紫桑打着呵欠都準備要關門就寢了,卻突然伸出來一隻胳膊將門給卡住了。
“公主且慢!”只見蕭良辰半個身子擠了進來,手裡拿着一套護甲。
紫桑看到來人是蕭良辰後,皺着眉頭不耐煩道:“蕭良辰?”
蕭良辰點點頭,笑道:“公主還沒睡啊?”
紫桑沒有讓他進來,站在門口,問道:“三更半夜的不睡覺,你找本公主有事?”
蕭良辰不介意紫桑的語氣不好,清俊的臉上依舊掛着溫和的笑容,道:“嗯,確實有些事情想與公主說。”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紫桑對蕭良辰沒什麼好感,但是也不至於說是討厭,頂多是一個毫不關己的陌生人罷了,所以便將他讓了進來。
蕭良辰坐下後,問道:“聽說昨晚公主身子不太舒服,現在可是好些了?”
紫桑從昨夜拉肚子拉到今天中午,這麼長的時間不僅脫水嚴重,而且又身子虛弱,所以乏的厲害,想早些入睡。
聽到蕭良辰無關緊要的話,便敷衍道:“嗯,已經好多了,不勞煩三皇子費心了。”說罷,又捂着嘴打了一個呵欠。
這暗含的意思便是,你若是沒事,可以出去了。
放下護甲,蕭良辰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錦盒,然後遞給紫桑:“公主,這是‘河蚌含珠’,對治療腹瀉極其有用。用一小碗水煮開,分二次服下即可。”
紫桑一怔,然後接了過來,打開之後竟然發現盒子裡面放着一棵藥草。
其形狀如蚌,但很小,如孩兒的小拇指甲大,種子顆粒在其中,就像海蚌中的珠子,所以“叫海蚌含珠”,又叫“掌上珠”。
畢竟蕭良辰也是一片好心,所以紫桑臉色緩和了幾分,道:“三皇子有心了,多謝。”
“公主客氣了。”將護甲推到紫桑眼前,蕭良辰又道:“這是金蠶絲製成的護甲,明日公主與寧王妃比試,應該能用得到。”
先是送藥,又是送護甲,紫桑這次沒有接過來,略帶防備的看着蕭良辰,“三皇子這是何意?”
她性子直爽,雖然有時候脾氣上來了刁蠻些,但是冷靜下來後也是有幾分腦子的。
自己與蕭良辰非親帶故的,又不熟悉。她因腹瀉而虛脫,接受他的藥也就罷了,無功不受祿,這金蠶絲做的護甲也太貴重了,她可不能隨便收下。
蕭良辰將護甲放在桌上,真誠道:“公主不要誤會,良辰沒有別的意思。雖然騎馬射箭是公主的強項,但是對於女子來說總是危險的,所以良辰覺得還是做好防護措施比較好。”
見紫桑只是看着這護甲沒說話,蕭良辰壓低了聲音,緩緩道:“公主,今日寧王爺帶着寧王妃去了校場騎馬了。”
紫桑聽罷,面色一變,半晌才冷笑道:“她以爲練了這一天就能明日贏得過我嗎?真是可笑!”
君臨墨之於她來說,是一見鍾情;而薄如素對於她來說,則是一見便恨得牙癢癢的。
她愛慕的男子,竟帶着別的女子去練習騎馬射箭,她心裡自然不會舒服。
蕭良辰脣角輕揚,又道:“公主可知你爲何會突然腹瀉?”
紫桑冷哼一聲,道:“大概是吃錯了東西吧。”
“非也。”蕭良辰搖搖頭,沉聲道:“公主是被人給下藥了。”
紫桑一聽,臉色更加難看的厲害:“是誰?竟敢給本公主下藥,真是不知死活!”
“公主覺得呢?”蕭良辰輕笑一聲,擡眸深深的看着紫桑,“讓公主腹瀉,耽誤了一日的比試,對誰更有利呢?”
紫桑咬牙切齒道:“薄如素!”
蕭良辰又搖頭,“並不見得是她本人,不過也肯定是跟她有關的人。公主可不要忘記了,離着東驛館最近的地方,可是西驛館。那裡的人,個個可都是與寧王妃交好的。”
紫桑用力的絞着衣袖,神色莫辨道:“三皇子,西驛館裡住的,不只是赫連修兄妹,還有你二哥蕭子譽。難道你這是在暗示給本公主下藥的人是蕭子譽?”
蕭良辰沉吟片刻,道:“太子皇兄爲人光明磊落,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他今晚來送藥,送護甲,是想對紫桑示好,體現自己的貼心和關懷備至。
提到這下藥,一來,雖然心裡非常嫉恨蕭子譽,可在紫桑面前,至少也要留下一個好印象。蕭子譽表面上還是自己的二皇兄,是齊國的太子,若是抹黑他的話,恐怕影響不好。
二來,既然赫連修兄妹站在蕭子譽這邊,那麼將下藥之事扣在他們的頭上,也算是藉着紫桑的手回饋給赫連雪當時沒有選擇他的“禮物”。
三來,的確是赫連修兄妹爲了薄如素才下的藥,而且君臨墨爲了讓薄如素贏又帶着她去了校場,這樣一來,紫桑會更加痛恨薄如素。薄如素在蕭子譽心中地位不凡,讓薄如素不好過,便是給蕭子譽添堵,何樂而不爲呢?
紫桑氣的胸口上下起伏不定,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色道:“赫連家的兄妹真是可惡!本公主也沒想到,薄如素會如此卑鄙無恥!”
“公主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值當的了!”蕭良辰見紫桑果然發怒,於是趁熱打鐵道:“公主天性率真,自然不會想到他們爲了贏會這般不擇手段。可是,既然他們不仁在先,爲何我們就不能不義在後?”
紫桑猶豫道:“你的意思是說……”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蕭良辰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緩緩道:“若是公主願意,明日的比賽,良辰會爲公主安排好一切。”
紫桑眸光一顫,沉默不語。
自小父王便教導她爲人處世要坦蕩蕩,尤其是比試之類,不能弄虛作假,贏要贏得光明磊落,輸也要輸的豁達灑脫,所以她內心裡不是很贊成蕭良辰的意思。
當然,她還有一絲不屑,因爲對於她的騎術和箭術,她是自信薄如素比不過自己的,所以她絲毫不擔心。
但是要說上次宮宴她輸了,卻沒做到“心服口服”。
只有一個原因,不管那人是不是薄如素,只要是君臨墨身邊的女子,她心裡都接受不了。
揉了揉眉心,紫桑疲倦道:“本公主累了,三皇子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見紫桑沒有給個明確的回話,蕭良辰遲疑了會,只好站起身來告辭了。
蕭良辰走後,紫桑望了那金蠶絲護甲一眼,便上了牀榻入睡了。
寧王府後山石室
君臨墨站在之前擱放洛雪嫣屍體的玄冰靈柩旁邊,手一下下輕撫着那冰冷的邊緣,語氣陰沉沉道:“如何了?”
只見杜江和於正二人一人一邊拿着鐵鍬開始順着牆壁的某一處開始奮力的挖着。
杜江道:“王爺,您猜的沒錯,這塊石頭下面果然是空的!”
君臨墨收回手,轉身幽幽道:“繼續挖!”
既然他已經覺出了蹊蹺,那麼便乾脆來石室裡看看能不能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來了後,帶着杜江和於正二人仔細的將整個石室來回查看了多次,終於發現了牆角的石壁上竟多了一條裂縫,雖然不明顯,但是湊近了還是能可以看得出的。
而且,那塊石壁下面的土跟周圍的成色不一樣,鬆軟也不一樣。
再次想到讓他一次次不斷想起洛雪嫣的薄如素,君臨墨便一聲令下讓杜江、於正開始挖了起來。
果不其然,這裡面當真是有貓膩!
“王爺,是一條地道!”過了一會,於正低呼道。
“本王竟不曾知道,什麼時候這石室裡還多了一條地道!”上前幾步,君臨墨一字一句道:“你給本王看看,這地道究竟是通往哪裡!”
“是,王爺!”兩人應了一聲,便小心翼翼的順着地道入口一點點探了下去。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於正從洞口爬上來,道:“王爺,屬下查看過了,這地道是通向‘一得閣’的!”
“一得閣……”君臨墨劍眉深鎖,半晌才道:“一得閣的老闆,是王妃。”
杜江雖然知道一得閣老闆是薄如素,可是疑惑道:“王爺,王妃爲何要在王府裡挖一條地道?而且,看這地道似乎也很久了。”
於正點點頭,道:“屬下剛纔挖的時候,摸着那土的成分應該有兩年了。”
君臨墨薄脣輕抿,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心沉重的難受。
又是兩年……時間怎麼會卡的這麼巧?
腦海中有許多細碎的片段快速劃過,君臨墨想要急切的捕捉,可卻總是不盡完整。
突然,一個靈光閃過,君臨墨大手死死捏着拳頭,指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當年,蕭子譽那般急切的要將嫣兒下葬,卻被南懷瑾送來的玄冰靈柩給免去了,之後他便立刻告辭了寧王府回了齊國成了二皇子。
薄如素在這兩年間聲名赫赫,而蕭子譽又與她那麼親密,如果薄如素便是被蕭子譽挖出地道給偷樑換柱的洛雪嫣,這似乎也不無可能。
只是,那這之前躺在這裡洛雪嫣的屍體又是誰?是蕭子譽找來的假屍嗎?
如果是假屍,那麼消失了三天三夜,後來又失憶回來的人,便是有人早有預謀了……
“蕭子譽……你可真敢!”雖然只是一種猜測,可是越想君臨墨便越肯定,那種被欺騙和背叛的怒火席捲全身。
可是,下一秒那把火便熄滅了,渾身又像被丟進了寒池一樣,冷的刺骨。
薄如素是嫣兒,那麼……
大婚之日對她冷嘲熱諷,因爲懷疑她盜走了屍體不分青紅皁白給了她一掌,宮宴上食言了要收回她的王妃之位,爲了主院裡的那個人多次委屈她……
還有,今晚竟對她……
身子一個趔趄,君臨墨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