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府
燭光下,君祁陽靜靜的坐在桌案前,一手黑子,一手白子,與自己對弈。
這時候,門開了,只見程耀從宮裡回來了
“王爺,這是您要屬下找的畫。”程耀將一卷畫卷送到君祁陽手中,恭敬道。
君祁陽“嗯”了一聲,將程耀拿來的畫卷展開,只見那畫上幾片蘭葉,兩朵蘭花,構圖簡潔、舒展,尤其那蘭花十分飽滿,蘭葉互不交叉,用筆竟絲毫不似一般女子細軟,反而顯得沉穩流暢,挺拔剛勁。
這畫,便是當年洛雪嫣連贏雲寧十局的“蘭花引蝶”圖。
擡手將一旁的另一副畫展開,那是今晚薄如素與蕭美景比試所作的“冬雪賞梅”圖。
那一樹的梅花在冰天雪地裡開的那麼清麗脫俗,冰清玉潔。
寥寥數筆,卻將梅花豔而不妖的色、蒼古而清秀的姿,描繪在人的眼前,就連那清幽而淡雅的花香,似乎也能聞到。
手分別在兩幅畫上仔細摸索了許久,君祁陽深邃的眸子暗了暗。
上次,派程輝去查薄如素,一無所獲。
她的一切,都像是重重迷霧,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尤其是今晚在宴會上,她的才貌雙全,她的神采飛揚,她的處事不驚,實在是太過震撼人心。
雖然,外貌不同,脾性不同,字體不同……但是,爲什麼作畫的筆鋒卻如此的相像呢?
最重要的是,蕭子譽對薄如素的態度,明眼人都能看出在乎的很。
還是凌月白的時候,他爲了洛雪嫣,便不惜與君臨墨作對,暗地裡將她帶離寧王府,險些丟掉性命。
然而,蕭子譽卻對薄如素如此。
若說移情別戀,按照蕭子譽的爲人來說,這未免也太不可能了……
見君祁陽對着兩幅畫發呆,程輝道:“王爺,有什麼問題嗎?”
君祁陽點點頭,又搖搖頭,良久才道:“沒事了,你下去吧!”
他不知道該如此形容此刻的心情,總之比較複雜。
他有點亂,某一瞬間熟悉的眼神,相似的作畫筆鋒和彈琴習慣,再加上蕭子譽的異樣表現,這竟讓他懷疑這個兩年裡突然冒出來的薄如素會不會是洛雪嫣……
可是,洛雪嫣現在必定安穩的躺在君臨墨的懷裡,所以薄如素怎麼可能是她?
“是,王爺。”程輝拱了拱手,便離開了房間。
君祁陽重重的嘆了口氣,望着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再也沒有了剛纔心平氣和的心情。
不知道薄如素的身份,他又怎麼敢貿然與她合作?
唉!
同樣糾結苦惱的人,還有薄如素。
“王妃,您別再唉聲嘆氣了,這已經是第一百四十五次了。”黑夜裡,清雅睡在軟塌上,聽到薄如素輾轉反側中又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終於忍不住了。
薄如素沒有料到清雅還沒睡,先是一怔,隨機抓着頭髮,很是焦躁不安道:“清雅,怎麼辦,明天我該怎麼辦?”
曾經明豔的小臉難得籠罩了一層陰霾,語氣哀怨道:“這個紫桑竟拿着她的強項跟我比,我肯定輸定了!”
清雅被薄如素吵得也沒有心思睡眠,也道:“對,其實都怪王爺!要不是王爺多嘴,您本來可以想個法子拒絕的!”
想到君臨墨,薄如素恨得牙癢癢:“他一直不待見我,我輸了,他便可以看我笑話;我贏了,便給他贏了一匹馬,不管怎麼說受益的人都是他!”
清雅也跟着嘆了口氣,無奈道:“王妃啊,船到橋頭自然直,您要自信啊!不能還沒開始呢,就已經在氣勢上輸掉了,萬一您贏了呢?”
薄如素身下的被子已經被她給糾纏的不成個樣子,只聽到她的聲音極近崩潰:“不不不,我明個完了……一定完了!”
清雅:“王妃,凡事往好處想。就算是王爺這次真的故意整您的,不是還有齊太子和赫連王子嗎?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幫您的!”
薄如素:“紫桑要挑釁的人是我,他們即便是想幫我,也是無能爲力啊!總不能讓一個大男人易容成我的模樣吧?”
………
人遇事的時候,總希望別人來安慰幾句,然而越是安慰,越是矯情。
所以,矯情,有病呻.吟,繼續矯情,繼續呻.吟,這就是個死循環,除非你自己停下振作起來。
用那句比較時髦一點的話說,可能你需要的不是心靈雞湯,而是心靈砒霜。
對於現在的薄如素來說,溫馨溫暖鼓勵已經起不了作用了,只有實打實義正言辭的認清現實才是對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清雅多少安慰被薄如素給否認了,總之薄如素還在耐心的等待着清雅的回話,卻一直不見清雅吱聲,便問道:“清雅?”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王…妃…不行您就認命吧,清雅也幫不了您了!”清雅的眼皮子早就已經合上了一半,剛纔竟還做了一小段夢,夢裡竟然是蘇北帶着她在天上飛。
藍天白雲,清風陣陣。
如果不是薄如素再次喊醒她,只差一點點,他們便能與太陽肩並肩了。
唉,那可是百年一遇的蘇北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她要趕緊繼續睡,萬一還能連上後半段夢呢!
翻了個身,清雅丟下一句“不早了,王妃您快早點睡吧!”之後,很快進入了夢鄉。
薄如素還是第一次被清雅如此“冷落”,暗罵了一句“死丫頭”後,無限惆悵的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隨即一邊自我安慰,一邊努力想着那些不那麼糟糕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嗯,今晚君一航和馨月的終身大事都定下來了,真好。
趙珊珊相貌端莊秀氣,性子溫婉嫺淑,對君一航又情深不渝,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肖毅文武雙全,年輕有爲,皇上當時能把西北軍權交給他,可見也是極其信任的,此人日後前途無量。二人這幾年感情穩定,馨月跟着他,也是一個好歸宿。
君一航和馨月兩兄妹,雖然不是一母所出,但是感情深厚,會不會同一時間舉辦大婚呢?
這樣想着,薄如素又開始糾結時間衝突了,兩邊在自己心裡都如此重要,到底去哪個呢?
糾結了片刻後,薄如素又失落低沉起來。
因爲,依着她現在的身份,他們討厭她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邀請她參加婚禮……
啊啊啊啊,什麼時候我竟變成了如此糾結,如此自尋煩惱之人!!
煩躁的將被子蒙在臉上,薄如素打了幾個滾在牀上,直至天空魚肚亮白,才漸漸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