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師父日漸衰老的容顏,茹曦內疚又難過。
“師父,若解不了毒便不用解了,生死有命。”
情花婆婆呵斥道:“說什麼傻話,我情花婆婆一生用毒解毒,若解不了你身上的毒,那我就沒臉再活在這世上。”
“師父……”
“你不要說了,你身上的毒爲師一定會幫你解,哪怕是丟了性命。”情花婆婆語氣堅定的說。她這一生唯一的遺憾便是與曲覲的那份感情。
這麼多年她居住在宓谷,一是想離曲覲近一點,二是想看一看,曲覲到底會不會一諾千金,永不出逍遙閣。
那日在御花園見過曲覲後,她如大夢初醒,這麼多年的心結,在看到他那一刻便解了。
恩恩怨怨幾十年,也該結束了。
所以她沒有回宓谷,因爲沒必要。
現今,她唯一的心願便解了徒兒身上的毒。
再過得三日,便是與白朮的三月之約,茹曦早就備好了解藥,只是不知道,百里雪癡傻了數月,過得可好。
三日後,茹曦一早便交代掌櫃的,若有一個年輕男子找她,便將他留下。
一整天,茹曦都沒有出客棧,下樓問了數次掌櫃有沒有人找她,都說沒有。
情花婆婆看茹曦等得着急,寬慰道:“興許是路上耽擱了,過得幾日纔會到。”
茹曦搖頭,“應該不會,白朮是一個有時間觀念的人,說好什麼時侯就是什麼時侯,更何況是性命憂關之事。”
百里雪所中的毒雖不會馬上致命,若超過時間腦子恢復不到正常,日久哪怕服用瞭解藥,也會留有後遺症。
傍晚時侯,在茹曦以爲白朮不會出現時,卻見掌櫃匆匆跑上樓,說有人找。
茹曦連忙下樓,便見白朮風塵撲撲的站在客棧門口,表情焦慮,只有他一個人。
白朮看過來,茹曦沒等他開口便問道:“怎麼你一個人?雪兒呢?”
看到茹曦的時侯,白朮的目光裡透着希望,這會兒,眸光一暗,抱歉的說:“對不起,我有負你所託。”
茹曦聞言便知出了事,表情凝重,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白朮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應該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白朮的身份茹曦一直都有懷疑,因爲他身上的氣息和氣場,都不是一個護衛該有的。
如今白朮重提,想必是要坦白,茹曦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我是倉夷國國王的次子。”
倉夷國是一個與祁國相鄰的小國,雖說其國力與祁國有差距,但也算繁榮,一國王子又怎會甘願在百里揚的身邊當一個護衛?
難道?白朮是倉夷國派來的細作?那百里雪豈不是有危險?
茹曦腦子裡天馬行空,表情嚴肅,問道:“雪兒在哪?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不管你有什麼目的,都不應該對她下手,況且你答應過我,會幫我好好照顧她的。”
茹曦一通質問讓白朮苦笑搖頭,“看來你是誤會我了,雪兒是百里繹抓走的。”
“百里繹?”茹曦驚訝,沒想到他動作那麼快。
“我提前了數日帶雪兒來到這裡,這幾日都在打探你的消息,就在昨晚,數名黑衣人闖入客棧把雪兒帶走,那些人說他們是逍遙閣的人,奉百里繹的命令將百里雪帶走,若想救百里雪,讓你和情花婆婆一同前往城外的鳳嶺,我今日尋了一日,纔打聽到你住在雙福客棧。”
“他到底想做什麼?”茹曦焦慮。
情花婆婆見茹曦不在房中,便下樓來,聽見茹曦的聲音,便道:“他有兩個目的,一是想讓我幫他醫好腿,二是想借倉夷國的兵力東山再起。”
“前輩的意思是說,他想對倉夷國下手?”白朮大驚,倉夷國不像祁國地處中原,兵馬充足,倉夷國這麼多年來,都是依靠祁國和其他周邊國生存。
若發生戰亂,倉夷國必定走向滅亡。
“百里繹現在已經是狗急跳牆,以他的個性,他不會隱姓埋名的活着,就必須想方設法東山再起,哪怕會失敗,他也會這麼做。”
“以前輩之見,現在該如何是好?”
情花婆婆搖頭,“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鄴城城外的鳳嶺常年鬧鬼,很少有人會去那兒,晚上更是連路都找不到,茹曦她們又不懂路,只能先休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次日一早,茹曦便讓白朮去找一個認得路的百姓,帶她們前往鳳嶺。
一般膽子小的人都不敢去,找了許久,才找一個年輕膽子大的小夥子帶路。
那小夥子只將她們帶到鳳嶺路口,便像見了鬼似的拼命往城裡的方向跑。
鳳嶺只是一座小小的山嶺,滿山都是灌木叢,站在山腳處往裡面一看,黑壓壓的望不到頭,這樣的地方別說走進去,就是看一眼都覺得陰森恐怖。
白朮抽劍便劈向一旁的茂密的草叢,想砍出一條路進去,而被茹曦制止。
“等等。”茹曦出聲道,仔細看了看這片山嶺,說,“我們若進去指不定會中百里繹的埋伏,不如讓他們自己出來。”
“百里繹躲進這裡就是想借這鳳嶺易守難攻,怎麼會自己出來?”白朮以劍氣直衝進山林,樹木倒下的聲音伴隨着鳥獸受驚嚇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老婆子有辦法。”情花婆婆話音一落,便以音波傳聲進林中,讓百里繹自己出來,如若不然,便會下毒,讓毒氣蔓延整片山林。
大約過了一刻鐘後,便聽見不少腳步聲往這邊而來。
因有霧氣只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漸漸的近了纔看得清晰。
葉庸走在最前面,跟在他後面的,便是兩名逍遙閣殺手押着的百里雪,百里繹走最後。
百里雪一頭長髮打結,亂糟糟的,皺巴着一張臉,想哭又不敢哭,滿是塵土的臉上,似乎還印着手指印。
她扁着嘴,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又呵呵傻笑兩聲,當看到白朮時,突然情緒激動,掙扎起來,口齒不清的喊着:“白大哥。”
此時,百里繹等人已經站到了山林前面,百里繹也被人推到了最前面。
他坐在輪椅上,雙腿隱藏在長袍下,若不說,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他身有殘疾。
“看來,她在你們的心目中還有一些份量,那我就沒有抓錯人。”百里繹冷笑,望向茹曦的目光再無往夕的愛戀,有的也只是恨意。
這個女人,他一生沒想過要害她,而她卻再三的幫助他人想要他的命,這叫他怎能不恨?
溫柔鄉,英雄冢。
枉他身爲一國儲君,未來的皇帝,居然爲兒女情長所牽絆,險些送了命。
“百里繹,雪兒什麼都不懂,你不該對她下手。”茹曦道。
百里繹聽後大笑,“不對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下手那是君子所爲,而我,並非君子,只要能達成目的,別說劫持一個人,就是大開殺戒也理所當然。”
茹曦一聽便知道和他沒辦法講道理,開門見山的問道:“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了雪兒?”
百里繹要的便是這一問,回道:“我的目的很簡單,只要能幫我醫好腿,我就放了她。”
“這容易。”情花婆婆道,“宓谷我種有專門醫腿的靈藥,只要一服便能通筋活絡,且容我回宓谷把藥取來,自能幫你醫好腿。”
百里繹聞言望向葉庸,葉庸問道:“就沒有其他辦法?”
情花婆婆搖頭,“我身上並無醫腿的藥,只有宓谷的藥方能醫好你的腿。”
百里繹手一揚,架在百里雪脖子上的劍便靠進了幾分,百里雪癡癡傻傻,還自己把脖子往劍刃上撞,頸上立馬出現了一道血痕。
“雪兒小心。”茹曦被嚇出一身冷汗。
看她越是緊張百里繹就越是冷笑,“情花婆婆,別跟我繞彎子,我可沒有時間等。”
“百里繹,你一把火燒了我的草藥,你的腿將永遠治不好,這是天意。”情化婆婆話音一落,水袖往前一掃,一股強大的氣勁將茹曦和白朮彈開。
百里繹沒想到情花婆婆會硬來,讓葉庸抓住百里雪先走,情花婆婆見狀,幾枚銀針飛出,正中押着百里雪的那兩名殺手。
手中的緞帶直飛百里雪腰間,緞帶一卷,便收了回來。
情花婆婆要擋住百里繹和葉庸的攻擊,將百里雪扔向茹曦和白朮的方向,白朮一個縱身,便將百里雪給接住。
見百里雪安全了,情花婆婆被葉庸和幾十名殺手纏住,茹曦提劍過去之前,將一個小瓷瓶扔給白朮,“這裡面是解藥,讓雪兒服下,你們先回客棧等我。”
吩咐完,便提劍殺過去。
因對方人太多,這樣打一時半會也脫不了身,情花婆婆一把抓起茹曦,喝道:“走!”
躍起的同時,扔下一枚霧彈,頓時濃煙滾滾,伸手不見五指,待煙霧散去,已不見茹曦和情花婆婆的身影。
雙福客棧已不能久留,茹曦和情花婆婆一脫身,便將房退了,白朮提議先去他一個朋友那兒暫住幾天,稍後再做打算。
百里雪服下藥後,一直昏睡,直到三天後才醒過來。
這種藥,茹曦也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有沒有副作用,只見百里雪醒來後就睜着眼睛定定看着一個地方,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