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均一發的瞬間,一枚暗器將葉庸的長劍打偏,這才保住了司馬宸的人頭。
“師父,此人留不得。”葉庸握住發麻的右腕望向曲覲,曲覲是經過大風大浪之人,更能識別好壞,又豈容得別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趁人之危。
更何況,司馬宸的穴道是他封住的,若讓葉庸殺了司馬宸,那他就是幫兇,再者,他也沒想過要司馬宸的命。
司馬家富可敵國,若司馬宸死了,不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會找他尋仇,到那時,他想歸隱都不得清靜。
曲覲冷冷瞥了葉庸一眼,將司馬宸的穴道給解了。
“多謝曲閣主救命之恩。”司馬宸一腳踢起掉落在腳邊的長劍握在手中,對葉庸道,“不是想殺我嗎?來吧。”
“司馬宸,今日算你命大,我們日後再戰。”寶和殿的衆人還等着呢,他可不想浪費時間與司馬宸周旋。
葉庸收劍,走到曲覲面前,道:“師父,把她交給徒兒吧,今日之事,多謝師父相助,徒兒銘記在心。”
“得饒人處且饒人。”曲覲叮囑一句,正想把茹曦遞出去,一個紅色的身影快速閃過,空氣中飄來的香味讓曲覲晃神,就在那晃神的一瞬間,臂腕一輕,茹曦已經被來人搶走。
待曲覲回神時,紅衣女子已經穩穩抱着茹曦站到司馬宸的旁邊。
來人便是茹曦的師父,一身紅衣,看上去還十分年輕的情花婆婆。
“情花婆婆!”逍遙閣入口懸崖下面就是情花婆婆居住的宓谷,葉庸雖未親眼見過情花婆婆,卻聽說過她也看過她的畫像,此刻一見,自然知曉來者何人。
“年輕人好眼力,正是我老婆子,你師徒二人欺負一個眼盲的年輕人和一個暈迷不醒的女子,不覺得羞恥麼?還有你。”情花婆婆望向曲覲,“多年未見,你還是如此的頑固不靈,葉庸幫着百里繹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你身爲師父,居然不管不問,還幫着他來加害我的徒兒,今日有我老婆子在,休得將我徒兒帶走。”
“她……原來是你的徒弟,難怪看着有些眼熟。”曲覲喃喃自語,早在多年前,曲覲曾見過茹曦一面,因她是情花婆婆的徒弟,所以印象很深刻。
“師父。”從情花婆婆一現身,曲覲便有些失常,葉庸面露不安,江湖上對於曲覲的傳聞五花八門,對於情花婆婆的傳聞亦是如此。
而其中真正的真相如何,沒有幾個人清楚,而他卻是知情人之一。
二十多年前,曲覲和情花婆婆曾是一對戀人。
那時曲覲正值年輕,俊美風流,喜歡他的女子不計其數,情花婆婆花容月貌,喜歡她的男子也多得數不甚數。
其中有一名女子就是曲覲的影子,只要曲覲到哪,她就跟到哪,她便是曲覲的表妹鍾離玥。
鍾離玥深愛着曲覲,可偏偏曲覲愛的卻是情花婆婆,鍾離玥從小驕生慣養,大小姐脾氣很嚴重,只要曲覲不在,她便處處與情花婆婆作對。
當曲覲宣佈要娶情花婆婆後,她像瘋了一般,不僅自殘,還找情花婆婆比武。
當時,情花婆婆武功造詣已經到了一個層次,在江湖上小有名氣,而鍾離玥不過是千金大小姐,論武功哪及得上情花婆婆。
情花婆婆也明白鍾離玥不是她的對手,怕傷到鍾離玥,而拒絕與她比武。
鍾離玥是那種容不得別人拒絕的人,情花婆婆越是不想與她比武,她越要纏着情花婆婆與她比,還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挾。
受不了她的死纏爛打,情花婆婆最終答應與她比武,也就是這場比武,讓情花婆婆與曲覲這對江湖情侶分道揚鑣。
因爲在比武過程中,情花婆婆失手殺死了鍾離玥。
之後,曲覲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離開了情花婆婆,情花婆婆尋了他數年後,得知他已歸隱江湖並創建了逍遙閣。
情花婆婆請求見曲覲一面,曲覲拒絕相見,並讓弟子傳話,此生絕不踏出逍遙閣半步,聽到這樣的話,情花婆婆知道這段感情已經無法挽回了,但她始終放不下,於是,便進入毒草叢生的宓谷,在那裡一住就是二十幾年。
江湖上的人都說曲覲對情花婆婆無情無義,只有葉庸知道,鍾離玥之死,曲覲並沒有怪情花婆婆。
如果曲覲怪情花婆婆,那他就不會交代逍遙的所有弟子不準去打擾情花婆婆,也不會在他的臥房裡掛着情花婆婆的畫像。
此時此刻,情花婆婆在這裡出現,讓葉庸危機感倍增。
曲覲深嘆一聲,對葉庸道:“你拜託爲師的事情,爲師已經幫你辦好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吧。”
“師父,你答應幫徒兒帶走茹曦,可她現在還在情花婆婆手裡,敢問師父,這樣也算幫了徒兒嗎?”葉庸語氣逼人,曲覲搖頭道,“若她是別人的徒弟,爲師興許可以幫你,可她卻是……”
他這一生對不起兩個女人,一個是死去的表妹,一個便是情花婆婆。
二十多年未見,如今再見,哪怕失信於葉庸,他也不能再做對不起她的事。
“原來師父也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葉庸諷刺道。
曲覲聞言不以爲然的一笑,“江湖上對我的評價早就聲名狼藉,多加兩條也不算多。
“曲閣主不是說,此生絕不踏出逍遙閣半步麼?今日怎地出谷了?”情花婆婆出言諷刺。
此時此刻,她更是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她前去找曲覲時的點點滴滴。
那時侯,她年輕氣盛,對愛情很是執着,對曲覲更是恨之入骨,更暗暗發誓,若有朝一日再見到曲覲,她一定會要他的命。
可當她真正見到他時,才明白,對他的那份愛漸漸的淡了,恨也消失了,但心裡的怨氣還是有的。
“曲某素來不是什麼大丈夫,做出出爾反爾的事情也不足爲奇。”
“曲閣主過謙了,有道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生在世數十年,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心境,年輕時所做的事情,過了數十年後未必會認同。”司馬宸道,“今日看在晚輩的面子上,兩位前輩還是不要再爭執了。”
司馬宸雖然年輕,可在江湖上的名氣卻不小,不管是曲覲還是情花婆婆,對他都是耳有所聞的。
情花婆婆知道他與百里彧的關係,也知曉百里彧與茹曦的感情,所以,對於司馬宸還是比較看重的,聽了司馬宸的話,情花婆婆輕嘆一聲,道:“過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今日我老婆子前來,就是要帶走我的徒兒,這皇宮裡的爭鬥,就讓他們自己去爭吧。”
曲覲袖手旁觀已經讓葉庸心煩意亂,現在司馬宸一句話,曲覲和情花婆婆數十年的恩怨合解了,這對他更是不利。
今日這一戰,勝者爲王,敗者爲寇,若百里繹當不了這個皇帝,那麼,他的前程也將毀於一旦,不,他努力了那麼久,他絕不能讓自己的心血白白浪費。
這麼一想,葉庸突然大喊一聲:“玉湘姑姑!”
玉湘雖貴爲公主,卻很愛結交江湖朋友,情花婆婆就是她所結交的江湖朋友之一,兩人之間的感情情同姐妹。
情花婆婆一生從不收徒,茹曦之所以能成爲情花婆婆的徒弟,還是玉湘拜託的。
聽到好姐妹的名字,情花婆婆大喜,便扭頭望向花園門口,葉庸就在此刻扔出一枚煙霧丸,四周頓時煙霧繚繞。
“小心。”曲覲扣住情花婆婆的手腕便拽着她躍上了宮牆,煙霧中,刀光劍影,兩個身影交錯紛擾,打得火熱。
葉庸本想趁煙霧把茹曦帶走,誰知曲覲動作那麼快,他還未近情花婆婆的身,情花婆婆就被帶上了宮牆。
“司馬公子,且留他一命。”
煙霧漸漸散去,數十招過去,葉庸敗下陣來,被司馬宸逼得節節後退,額上冷汗淋淋。
“你念師徒之情,他卻未必領你的情。”一上宮牆,情花婆婆就掙開曲覲的手,還往旁邊挪了挪,隔開了一個人的距離。
退無可退之下,葉庸對着司馬宸的劍不偏不閃,想來個致以死地而後生,司馬宸看出他的心思,縱身躍起,騰空翻到葉庸的身後,一腳過去,葉庸被踢中後背匍匐在地,司馬宸劍一離手,劍柄打在葉庸的肩頭,封住了他的穴道。
“師父,救我。”葉庸嘴角掛着血絲,頭上的髮帶在打鬥中被司馬宸挑斷,頭髮亂成一團,狼狽得很。
司馬宸揪住他的後領將他拽起來,對曲覲道:“曲閣主請放心,晚輩不會殺他。”然後又對情花婆婆說,“茹曦就勞煩前輩照顧了。”
“你放心吧,有我老婆子在,我徒兒絕對安全,請幫我帶句話給百里彧,茹曦我帶回宓谷了。”
情花婆婆說完,便出了皇宮,曲覲望了葉庸一眼,搖頭嘆息一聲,也跟隨情花婆婆而去。
“師父,你不能見死不救,丟下徒兒不管啊,師父!”葉庸大喊道,哪怕曲覲已經走遠,他都沒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