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蘭正剛甩掉上衣走出營地的時候,馬天雷對着發愣的陳青揮手道:“愣着幹什麼?追啊!”
陳青聽到後,箭步的跑了出去。
屋裡,馬天雷癱坐在椅子上。羅斯托夫在一旁嬉皮笑臉的安慰着他,馬天雷揮揮手道:“你還是去看看蘭正剛吧,不能讓他真走了。”
羅斯托夫笑了,“馬,你說你這是何必呢?”
“他思想必須扭轉過來,不然就不能成爲一名合格的僱傭兵。”
“馬,我真的找到和你的差距了,你是這個位置的最佳人選。”
“現在不是拍馬屁的時候,快去看看蘭正剛吧。”
羅斯托夫走後,馬天雷收起心愛的柯爾特狂蟒,笑着對筆直地站在那裡黃維武說:“希望你要拋棄前嫌,蘭是個好軍人,只是有些激動。我相信你們會成爲最爲親密的戰友。”
黃維武點點頭。
傍晚,夕陽的餘暉灑落下來,喧鬧一天的營房安靜了下來,熱帶叢林的夜晚很美麗。
蘭正剛和陳青坐在訓練場上的空地上。
倆人一言不發,十幾分鍾前,蘭正剛已經決定向公司分部申請退出這個傭兵組織,或者調到其他地區分隊去,陳青說願意跟他一起走。羅斯托夫告訴他們人員的調動需要馬天雷向亞洲總部申請,大概晚上才能得到答覆。
剛纔魯克和鐵蜀等幾個要好的兄弟還過來問候了一下,魯克還送給了他們一根古巴雪茄。
陳青悠閒地點着那根雪茄,輕輕的吐着菸圈,顯得很愜意。
蘭正剛輕聲地哼唱着歌:“……那一年是中越戰爭,可恨那野蠻的越南兵,侵佔了我們的領土,摧毀了美麗的家園;那一年我們上前線 本應該勇敢去作戰,不想有一顆子彈 穿透了我的胸膛……”
唱着唱着,蘭正剛的眼角流出了幾滴淚水。
“我問過公司了,他說同意把你調到亞洲地區的其他分隊去,車明天就到。”馬天雷走了過來,緩和着語氣說道。
“嗯”倆人點了點頭,陳青又繼續的抽着那根勁頭很大的古巴雪茄。
“怎麼樣?這‘大炮’夠勁不?”馬天雷盤腿坐下,樂呵呵的問道。
“嗯嗯,勁頭夠大;頭兩口就被嗆到了,你要不要來一口?”說着,陳青把雪茄煙要遞給馬天雷。
“我抽不慣雪茄。”馬天雷揮揮手,“我聽你們提過你們的連長,他是哪一批的兵?”馬天雷試探着問
道。
“他是81年的兵,是從A軍調過去的,你不會認識的。”蘭正剛沒有語氣的回道。
馬天雷點了點頭:“是啊,那個時候這樣的人太多了。你是,我是,我的戰友也都是。現在還有多少人記得那場戰爭的特俗含義?也沒有人去懷念那個曾令我們熱血沸騰的年代;記得這場戰爭的只有活着的我們和死去的他們,還有那些邊境線上沾着血的紅土、無邊無際的叢林,甚至到現在還沒有清除完的地雷。”
“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馬天雷問道。
“你說吧,”蘭正剛點了點頭,陳青往這邊挪了挪位置。
“知道諒山嗎?”馬天雷問道。
“知道。”
“諒山戰役的時候,我所在的營要進攻一個無名高地。進攻之前,我軍的炮兵開始了預定的炮擊。各種炮彈從我們腦袋頂上都往諒山飛,還有高機曳光彈,交叉火力拖着火尾巴划着各種弧度和線條把半邊天都映紅了。”
“十二點的時候信號彈亮了,這是步兵衝鋒的信號。我們發起了對無名高地的進攻。這時候,原本被炮聲轟炸沉寂的無名高地上機槍響了起來,子彈好像下雨一般的往下泄着。工兵在前面掃雷開路,有的時候雷太多就用身子滾雷。山上邊不光地雷,還有塗着毒藥的竹籤鋼釘,我們傷亡很大,進攻一度受阻。”
“那後來呢?”陳青問道。
“後來我們就組織敢死隊往上衝,帶隊的是我們連長。快要衝到山頂的時候,敵人一個隱藏的火力點開火了,先到的一批戰士相繼倒下。這時候我們連長拿着幾個集束手榴彈魚躍向前。連長是軍區比武的尖子,魚躍的動作很規範,他跑到那個火力點錢把幾個手榴彈一起塞了進去,正要往後撤的時候手榴彈響了。他被炸死了。”
“爲了那一個山頭我們營犧牲了二百多人,駐守上方的越軍全部被消滅。”
“真是一場慘烈的戰鬥!”陳青不由地感慨道。
“每個參加過戰爭的軍人都會有多多少少這樣的經歷,我們比其他人多的就是當我們看到戰友親人犧牲在我們身邊的時候多了一份鎮定。黃維武也是……”馬天雷提到黃維武,惹得陳青有些不高興。
“好好的,你怎麼又提到他了。”陳青嘟囔道。
“想了解黃維武嗎?”馬天雷問道。
“不想了解;黑豹營的兵我都不想了解。”蘭正剛躺在地上冷冷地說道。
“跟
黃維武比你們退伍後吃過的那點苦頭可差遠了。”
“什麼?”陳青被勾起了興趣,“他小子幹過什麼?吃過什麼苦啊?”
馬天雷想了想道:“黃維武原來是越軍‘黑豹營’的一個士兵,九零年退伍後就安排返回原籍。”
“那時候越南國內也剛搞改革開放,土地已經實行個人承包。黃維武原籍是在農村,家裡分了幾畝水田;一年後他又娶了個媳婦,接着開了個小賣鋪就在家過着安穩的日子了。可好景不長,1993年中旬的時候他家遭到了變故。那天黃維武出去進貨了。一夥搶劫的歹徒搶走了黃維武家積攢的錢財,姦殺了他的老婆。黃維武回到家後看到這一幕後快要瘋掉了。他報案後久久不能破案,黃維武就利用一年半的時間找到了那夥匪徒,並且把他們一個個的割掉生殖器,讓他們流血致死。”
“這小子這麼狠!那後來呢?”陳青感慨道。
“後來他就被越南警方通緝,黃維武沒辦法只有跑。他跑了很多國家,最終我在香港見到的他,就把他帶了回來。”
蘭正剛眼神遊離略微的變化,他開始憐憫這個和自己一樣悲慘的退伍軍人。
“別說了,馬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真的不再想和越南人在一個部隊了。每次想到魏連長和那些兄弟死去時候的樣子我都恨不得活劈了那些越南兵。”
蘭正剛說的時候,雙手緊握,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蘭正剛,你是我見到過最純粹的士兵,也是我見到過最白癡最白癡的士兵!”馬天雷站起來說完轉身要走。
“站住!”蘭正剛站了起來,“你剛纔在罵我?”
“我沒罵你,我說的事實。你爲國家賣命國家記住你了嗎?你要是過的好的話今天還能來這裡當僱傭兵嗎?黃維武和你一樣,同病相憐,你爲什麼不能就跟他成爲兄弟?”
“他是越南人!他是黑豹營的兵!我是‘眼鏡蛇’的兵,我們天生就是對手!”蘭正剛站起來咆哮了起來。
“放屁!你們現在都是‘紅心’小組的僱傭兵!那些個爲了那場戰爭而產生的部隊早就隨着戰爭的結束而解散了!可你就是沒有勇氣忘記那些事,你在現實不如意就到戰場中去找存在!沒有了戰爭你就幻想着戰爭!你是個懦夫!”
蘭正剛不再說話了,馬天雷的話戳到了他內心的最深處,他想狡辯,可不能狡辯,反而他有些欣喜,馬天雷是看透他心思的第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