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翎寂心疼得難受，忍無可忍，他起身抽走顧悠然手裡的筷子。
“你鬧夠了沒有？”冷翎寂聲音沉沉，恨聲問。
顧悠然手裡沒有了筷子，空握成拳，擡頭臉上淚痕一片。
“翎寂，我不會是個好媽媽，我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就殘缺不全，或者跟正常人不一樣。我不能看着他一出生，就註定要承受那麼多的痛苦。哪怕是我爲你生的……”
顧悠然說了第一句就已經哽咽，整篇話說完，泣不成聲。
冷翎寂討厭死這個還未出生，就讓她情緒變得如此脆弱的小東西了。
冷翎寂伸出手，握住她緊捏的拳，強硬地掰開來，十指相扣，他說：“他還沒生下來，你怎麼會知道他不健康呢？其實，只要是你生的，就算是個小怪獸，我都會要的！都會和你一起，陪着他長大。”
顧悠然淚眼模糊中異常堅定的搖頭，又抽抽噎噎地哭：“可是……這……這不夠啊！”
“那你想要什麼？”
“我希望你愛他，就像……”顧悠然哽咽了一聲，聲音低了下去，“就像愛我一樣。”
是的，她一直知道這個叫做冷翎寂的男人愛她。
顧悠然剛來“冷宅”的時候，有一次顧悠然心血來潮，要學着做巧克力，後來她就跟傭人學做了很多很多的巧克力。
她抱着自己做的巧克力送去給冷翎寂嚐嚐，兩人一下午，安安靜靜吃完一大盤子巧克力。
冷凝萱見後驚訝萬分，因爲冷翎寂那時雖然還只是少年，卻已經鐵血到連糖醋排骨都不願意嘗。
可他爲了不讓顧悠然不開心，而吃下了那麼多甜得掉牙的巧克力。
後來，顧悠然被送去師父那裡。隔三差五，冷翎寂就找理由來看看她。有一次的理由，只是前天見顧悠然的時候，她的髮卡遺落在冷翎寂這裡，他是爲她送髮夾而來的。
更不用說再後來，即便顧悠然總以各種各樣任性嬌蠻地揣測誤會，加諸於他。冷翎寂也只是寬容原諒，寵溺無限地對待她。
在顧悠然心裡，她一直是知道的，這個叫做冷翎寂的男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純粹無暇愛着她的人。
顧悠然說完那句“就像愛我一樣”，便單手遮了眼，輕聲地哭。
冷翎寂雖仍然是那萬年不變的冷靜表情，扣着她的手，掌心卻變得熱而潮溼。
他站了起來，走到了她身邊，從椅子後，伸手環住了她。
“因爲那是你爲我生的孩子，所以我說服自己，即便他出生的時候有殘缺，我卻會傾盡所有，一定讓他過得很好。”
“如果是個男孩子，我教他一切生存的本領，在這個世上他想呼風喚雨還是逍遙一生，我都許他如願。如果是個女孩子的話，我保證她一生無憂，幸福快樂。”
冷翎寂輕擁着顧悠然，在她耳邊一句一句地說：“但我，決不會像愛你一樣愛他，悠然，我不能像愛你一樣愛任何人……我做不到。”
“我冷翎寂這輩子只愛一個叫顧悠然的女人——”
絕不會愛誰如她，絕不會愛這世上任何一個人如她。
他這輩子只愛叫顧悠然的女人……
顧悠然抱着頭，蜷縮起自己，哭得不能自已。冷翎寂半蹲下來抱住了她，攬在懷裡輕輕的拍啊拍。
“好了，別哭了！這麼捨不得，那就生下來好了，反正辛苦十個月的人也不是我。”
冷翎寂語氣仍是一貫的冷而賤，嗓音裡卻還是不可掩飾的帶了因情緒激動而引起的沙啞。
“別哭了，老婆……”顧悠然一哭，冷翎寂就覺得心好疼。
冷翎寂緊抱着她，吻着顧悠然的頭髮，柔聲哄着：“不要哭。”
“你答應我，努力做一個好爸爸。”顧悠然一邊“嗚嗚嗚”哭着，一邊揪着他衣襟。
冷翎寂只好皺着眉，勉強點頭：“嗯！好！”
“我再也不要去醫院檢查，不管他是不是完整無缺，我都要他……嗚嗚嗚……”顧悠然任性地說着，哭得更響。
“好，不去，就呆在家裡。”冷翎寂已經方寸大亂，割地賠款在所不惜。
“你這個混蛋！知道我去找盧醫生，也不來找我……嗚嗚嗚……”想起悽悽慘慘慼戚的一整天，顧悠然忽然不知道哪裡來的情緒，惡狠狠罵了他一句。
冷翎寂正皺眉想解釋，顧悠然又湊上來，溼溼軟軟的在他脖子上親了一口，“嗚嗚嗚嗚！”繼續哭。
“哎——！對，我就是混蛋……”
眼淚將冷翎寂肩上襯衣都浸溼，顧悠然人秫秫地抖着，話卻一字一句：“就爲了現在這一刻，翎寂，以後你對我做了多壞的事情，我都原諒你一次。”
“嗯嗯！還是悠然對我好！”冷翎寂點點頭，笑着抹去她臉上的淚水。現在他只要能哄好顧悠然，讓他做什麼都行。
——
雖然那天晚上冷翎寂什麼都答應顧悠然了，包括不去醫院。而冷翎寂也知道，那些話都是那小妮子一時的氣話。
過了一個星期，顧悠然害喜的情況，越來越厲害，一吃就吐，幾乎什麼都吃不下去。
冷翎寂也沒提讓她去醫院的事情，而是帶了一個醫療隊來到“冷宅”，關心切切地對顧悠然說：“你吃不下飯，只能吊點滴補充營養了。你又不想去醫院，我就叫醫生來家裡照顧你的身體！”
“肚子裡的孩子，現在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健健康康的。但是，你這樣吃不下飯，寶寶吸收不到營養，生下來肯定會不健康！”
冷翎寂的話剛說完，顧悠然立刻從牀上撐着身體坐起來，把那些正準備給她吊點滴的醫生，全都攆走了。
“翎寂，把我衣服拿過來，我要去找盧醫生。她醫術那麼厲害，一定可以讓我不再吐！”顧悠然一邊指揮着冷翎寂給她拿衣服，一邊叫着要去找盧醫生。
盧醫生見顧悠然走進來，眉宇間神色微一詫，手剛碰到桌上內線，就見顧悠然後面跟着看起來神色不悅的冷翎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