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楚昊揚睡眠不好的緣故,臥室的窗簾便做的格外厚重避光,幾層拉上來,臥室裡一片漆黑。濃重的黑暗裡,兩人都看到對方閃閃的眸。
“怎麼睡不着嗎?”楚昊揚彎着身子,和冷凝萱面貼面,鼻尖頂鼻尖,“那說說兒子吧?”
“說什麼?”冷凝萱貼貼他的臉,小聲嘟喃。
“所有的事情……懷他的時候,剛生下來的時候,第一次說話第一次走路……都要告訴我。”
“呵……這些我都拍下來了,都存着呢,我知道你一定想看。”冷凝萱由心微笑出來,“有時間,我拿出來放給你看。”
“嗯!生他的時候,你是不是很痛?”
“沒有啊!全身麻醉,沒什麼感覺的。”冷凝萱引他的手去摸小腹上那道疤,“其實是懷孕的前幾個月比較難受……那時候子航每頓都要給我做十幾個菜,吃了吐,吐了再吃。”
楚昊揚心中一窒,緩緩吸口氣,聲音淡淡答:“那……我該好好謝謝風子航。”
他的語氣大度誠懇,冷凝萱頓時想緩解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連忙抓緊住機會旁敲側擊,“唔——那你可不可以和他好好相處,畢竟懿軒對他有着不一樣感情!”
“冷凝萱,你在我的牀上,我的懷裡,能不能不提別的男人?”楚昊揚立刻不滿,按捺着脾氣,還好沒有當下就翻臉。
冷凝萱點到即止,撒嬌地咬了一下他下巴,細聲細氣地哄:“昊揚哥哥還是這麼愛吃醋,小心眼!”
楚昊揚氣結,低頭吻住她,把她捂的透不過氣,再點點在她臉上親吻。
“我好喜歡懿軒,謝謝你生下了他!”楚昊揚低低的對她說,聲音裡滿是歡喜。
冷凝萱心中一暖,伸手環住他的腰,貼的他更緊些:“其實……我那時候一想到我懷着我和你的孩子,等他長大之後,或許眉眼之間像你,或許脾氣暴躁像我,我就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冷凝萱微微仰頭,格外認真地說:“昊揚,我不騙你!我不是完全是因爲你才留下這個孩子的。我那時想的是,生下了他,哪怕我這一輩子不能再見到你,那麼剩下的人生裡,我也總也不至於了無生趣……”
冷凝萱心情完全的放鬆下來,說出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斷斷續續的說,然後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楚昊揚沉默的聽着,末了他把呼吸勻長的女人摟在胸口,又伸手給邊上熟睡着的兒子蓋好被,捏着她細膩的耳垂,楚昊揚想了很多這些年的事。關於她,關於他們之間的愛恨糾纏。
夜已深,在一室的安好輕勻呼吸聲裡,他漸漸入眠。
清晨,第一個醒的是冷懿軒小朋友。
小傢伙不知道是遺傳了誰的彆扭脾氣,起牀氣非常嚴重。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張手張腳睡着半張牀,父母卻是緊緊抱在一起睡着,而且親愛的媽媽還是用屁股對着他時,冷懿軒小朋友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楚昊揚昨晚沒吃安眠藥,因此睡的很淺。冷懿軒一骨碌坐起來,牀墊微微震了一下,他便醒了。睜開眼看到兒子氣鼓鼓的小模樣,只覺得可愛極了。
他伸出食指抵着脣,比出“小聲”的動作,然後對兒子勾勾手指。
冷懿軒頓時忘了骨氣兩字怎麼寫,像是小狗蒙召主人呼喚一樣,屁顛屁顛的爬過去。
楚昊揚往外牀讓了讓,空出一小塊地方,冷懿軒爬了進來,睡到了爸爸媽媽的中間,心滿意足。
小傢伙的頭髮亂亂的質感十足,小小年紀輪廓分明,看着他楚昊揚就像是看着另一個自己,心底有種說不出的美妙滋味。
都不想再睡了,父子兩個就小聲的聊天。楚昊揚遊學多年,見多識廣,從各國風情談到最新戰鬥飛機模型控制要訣,冷懿軒聽的入迷,不知不覺嘴巴都張開着,半晌,用很崇拜的眼神敬仰了自己老爸一番,然後摳着他的鬍子笑眯眯的稱讚:“爸爸,你和daddy一樣棒!”
“不對,我比他厲害!”楚昊揚輕輕敲了兒子一下,不滿的抗議。
“不對!”冷懿軒很嚴肅的用英語流利地說:“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了你一些東西,一定就會拿走一些的。我喜歡你和喜歡daddy一樣多,但是我媽媽喜歡你多過喜歡daddy,所以你一定有什麼地方比不過他!”
楚昊揚眯眼,越過兒子的小臉,瞥了眼某個貌似還在熟睡中的人,輕聲問:“是你媽媽這麼跟你說的?”
冷懿軒搖頭,有些嗤之以鼻:“這種事情還要她告訴我嗎?我自己發現的啊!我偷偷問過悠然阿姨,但是悠然阿姨說小孩子不能議論這些。”
楚昊揚捏捏兒子的鼻子,笑眯眯地說:“悠然阿姨說得對!”
“可是爸爸,你到底哪裡比不過daddy呢?”冷懿軒小朋友有很執着的求知精神。
“我想,是時間吧!”楚昊揚也正經起來,頗有遺憾的低低嘆息,“他比爸爸早認識你六年,陪着你長大到現在。那對爸爸來說是很珍貴很珍貴的東西,爸爸願意用很多東西和他交換。但是很可惜,辦不到。”
冷懿軒雖然比一般孩子早熟,但到底年紀小,感情的事情還不是很理解。所以這番話不是很聽得懂。
於是,他用力的沉思,然後不知哪根經脈被思想用力的打通了,他肥肥的小屁股一撅,用力的放了一個很響亮的屁。
“對不起!想東西太入神,沒忍住!”冷懿軒紅着可愛的小臉,尷尬地嘟喃一聲。
冷凝萱終於再也裝睡不下去,掀了掀被窩換氣,她低嘆了一聲,轉身裹着被子睡到牀沿去了。
楚昊揚默默轉身,捶牀大笑。
小懿軒頓時又羞又惱,鼓着腮幫子,小傢伙從臭臭的被窩裡爬出來,跳下牀,蹬蹬蹬跑進衛生間拉便便去了。
大牀一空,楚昊揚又湊到冷凝萱旁邊,將她摟入懷裡,未停止的笑意還在嘴邊繼續溢出:“小傢伙真可愛!看看我們的孩子,再想想我們小時候,做大人都不容易哦!”
冷凝萱微微一僵,想起了記憶裡模糊的小時候,好像也曾有過如此美好的時光吧!
爲了現在所擁有的幸福,真的要學會寬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