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言如今耳目靈便勝往昔十倍,遠遠就看到一艘海船行駛過來。
方不言振臂一呼,已是帶上內力,聲音穿過重重海面,求救聲讓船上的人聽的真真切切。
同時他抄起平時捕魚用的魚叉,以之做槳,只在水面輕輕一滑,他所處的木板便如離弦之箭,向遠處的船靠攏。
這是一艘狹長海船隨波跌宕。
方不言道:“在下是行海遭難的旅人,還望船主救我一救。”
只是還未等他靠近,方不言先聽到一陣嘰嘰哇哇的聲音,隨即看到船上多出十幾個人,個個矮小精悍,身着寬大錦袍,紋花繡雀,華美異常,前發高高豎起,額頭光亮如鏡,腦後則盤着古怪髮髻。
這十幾個人手持長刀,鳥銃對準方不言,先是嘰嘰哇哇說了一頓,語音怪異,語調平板,殊無起伏,方不言雖然聽不懂,卻也從他們的服飾打扮上知曉他們的身份。
“東瀛人?”
方不言眼神中微微一冷。
一名蓄滿絡腮鬍的矮胖子走上前來,手鳥銃指着方不言,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持操着生硬華語道:“你是大明人?”
“大明!”
方不言從這矮胖子嘴裡聽到這個這兩個關鍵字,知曉了當前的時代,便道:“正是。”
“你們是倭寇?”
有明一代,倭寇履犯東南沿海,對於這一段歷史,方不言並不陌生,當即便道出他們的身份。
那倭人聽的懂方不言對他的稱呼,雙眉倒豎,怒道:“你既然知道還不跪下求饒,不然我要把你殺掉。”
基於那段歷史,方不言素來對東瀛人沒有好感,尤其這個時代的倭寇,更是對東南百姓犯下滔天罪惡。方不言殺心一起,就想躍上船,將一干人等殺個乾淨。
就在他要動手之際,忽然聽到船尾出來一個聲音,聽起來年歲應該不大,說的卻是純正的中原話。
只聽那人說道:“寧先生快看,海上遇到一個明人。”
方不言就看到一個少年扶着一個人來到甲板上,那少年也就十七八歲,穿着一身布衣,面色微黑,與尋常海邊漁民沒什麼兩樣,只是五官俊朗,眉清目秀一些。
少年旁邊之人看穿着像一名賬房,戴一頂破破爛爛四方巾,穿一襲青裡泛白舊布袍,衣雖凋敝,人卻丰神,只是眼睛出了什麼問題,是一個瞎子。
那個寧先生朝少年所說的方向微微擡了擡頭,便問了一聲方不言的打扮相貌。只是聽少年說方不言年歲不大,是個遇了海難之人,當即失去了興趣,道:“左右要做了鵜左衛門這些人的刀下之鬼吧,沒什麼好看的,回去吧。”
少年一聽方不言有性命之厄,便哀求道:“寧先生你看在大家是明人的份上救他一救吧。”
寧先生轉身就走了,沒有理會少年的請求。少年也知道寧先生的脾氣,沒有繼續求他,只是在那乾着急,也不管方不言能不能看的到,向他偷偷打手勢示意他離開。
他們說話聲音雖小,又相隔甚遠,方不言卻聽了個清楚,他心中對這少年已有好感,朗聲道:“小兄弟不用擔心,憑這幾個臭魚爛蝦能奈我何。”
話音一落,方不言已經縱身向船跳去。他此時距離海船少說還有七八丈,少年見方不言躍下木板,以爲他要游過來,直接對他喊道不要過來。
反倒是鵜左衛門這些人沒有阻攔,反而在一邊哈哈大笑,海上航行甚是枯燥,他們就要等着方不言游過來,再商量如何炮製他一翻。
哪知方不言踏海而來如履平地,幾個縱步便躍上船來,衆倭人一愣神,知道今日碰上高手,沒有任何畏懼,反而嗚哇哇舉着刀向方不言砍去。
倭刀鋒利,真要砍到人身上能將人劈成兩半,方不言卻不躲不避。持刀的倭人只以爲方不言是被嚇傻了,這種情形他在沿海燒殺掠奪時沒少遇見,也不在意,反而氣勢更足了,莽着勁要把眼前的明人一劈兩半。
方不言伸出手來,對着倭刀一招手,道了一聲:“來”,那倭刀本來要砍在他的身上,哪知方不言說完話,倭刀就不受控制一般來到了方不言手上。
方不言兩根手指將刀鋒夾住,任由倭人百般使力紋絲不動,方不言冷哼一聲,手上勁力微吐,明晃晃的倭刀已經斷成兩截,落到地上。倭人此時正與方不言角力,倭刀一斷,他收力不及,整個人都跌了出去。搖頭晃腦好半天才爬起來,頓覺手上一陣冰涼,定睛看去,拿在手裡的半截倭刀斷刃處已經泛起一層寒霜,觸手冰涼,寒霜似乎還有蔓延之勢,眨眼間就遍佈整個刀身。
說起來這是方不言煉化那一點月華所致,月華中一絲太陰之力品質之高,致使方不言的真氣也偏於陰寒。
這倭人哪裡見過這等神乎其技,慘叫一聲,慌不跌將半截刀扔了出去,兩腿如篩糠,抖抖索索,直說方不言是來自寒冰地獄的惡鬼,出來索命來了。
其他倭人一聽,同樣害怕,向方不言磕頭乞命,只有鵜左衛門有點見識,聽說過明人中有武功出神入化者,自有種種神異之處,如仙如神。
遠的不說,只在近處,他自主公那裡聽聞到北伊勢那裡就有一人,使一柄九尺長刀,渾身騰起地獄之火,曾一戰討取千人首級,令世人無不敬畏,都稱他是“九尺刀魔王”。
想到這裡,鵜左衛門還算有幾分鎮定,想要上前打聲招呼,心裡想着這人實力強大,若能替主公延攬,主公必記他大功一件。
“你的實力大大的強,不如跟我回東瀛,一同效力於主公麾下,保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他上前說完這話,冷不丁迎上方不言的目光,只感覺回到家鄉的冬天一樣,置身冰天雪地之中,頃刻間身體便沒了知覺。
方不言收回目光,他剛突破不久,宛如拔苗助長一般,內息還不穩定,稍許波動顯露也不是鵜左衛門能承受的住的。
離開了方不言的注視,鵜左衛門如蒙大赦,知道這只是警告,再也不敢提招攬之事。
其實方不言本來要大開殺戒,不過他剛來此界,兩眼一抹黑,還是先留下他們問清楚情況再處置不遲。
方不言露出一手震懾倭寇之後,不再管他們,笑着對一旁少年道:“多謝你了,小兄弟。”
方不言心理年齡不知比少年大多少,因此沒有在意少年的稱呼,他在意的是少年的名字,結合之前出現的寧先生,方不言已經知道他來到了哪個世界,而名叫陸漸的少年,正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之一。
不過方不言並沒有第一時間和陸漸攀談,反而是讓怔在一旁的鵜左衛門爲他準備一些食物和清水,等吃飽喝足。又讓鵜左衛門收拾了一個乾淨的房間,他這些時日近乎不眠不休,精神緊繃,身體幾乎到了極限,需要好好休息。
等他美美睡了一覺,方不言纔有空考慮未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