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老道士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道:“放心,你不會傷到我,只管放心大膽的使出來。”
說罷,彷彿是爲方不言打氣,老道士一拍自己的胸膛,想要做出一副自己很強壯的樣子,不料這一下似乎用力太大,老道士身子搖晃一下,咳嗽連連。
“咳!哈哈,哈哈哈。”
老道士打了個哈哈,用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擺手道:“你儘管來。”
“這可是你說的。”
方不言憨厚的笑笑,一擡手,周流水勁,周流電勁,周流風勁,周流地勁,周流天勁,周流澤勁,周流火勁,周流山勁通通使出來,霎時間只見虛空中忽然涌現水火風雷,天地山澤八種力量將老道士淹沒。
這八種力量並不是單獨存在,也不雜亂,彼此之間反而有一種內在的聯繫,將這八股力道統合在一起,相生相剋,相剋相生,威力比單獨一種力量強盛十倍。
“嚯,使得夠雜的。”
老道士猝不及防之下,也是被弄得灰頭土臉,破爛的衣衫變得更加破爛,有些地方簡直成了布條掛在身上。
方不言瞳孔一縮,這八股力量聲勢浩大,老道士儘管狼狽不堪,卻並沒有受傷。只見老道士的體表浮現一層淡淡的白光,似乎就是它,隔絕了周流八勁的傷害。很像是天師府的金光咒一類的護體術法。
這次的周流八勁方不言直接動用了全力,卻只是讓老道士狼狽了一下而已,連油皮也沒傷到分毫,這也就算了。
方不言本想打算迫出老道士的幾分實力來,好看看他與老道士這樣的宿老究竟相差多少。畢竟張懷義和鄭子布再出色,鑑於修行年限,也只是在青年一輩出類拔萃而已,而眼下修行界真正的戰力還是要看老道士這樣的老一輩修行者。
只是他的算盤並沒有打響,全力一擊被老道士用一道護身咒一樣的術法輕鬆破解,更加看不出老道士的深淺,反而在他眼中更加高深莫測起來,想到這裡,方不言不由有些氣餒。
唉,果然不夠強。
相比於他的氣餒,鄭子布和張懷義就是震驚多了,看到老道士身上那層白光,一時間瞠目結舌。
“北斗金火護生咒?”
“老爺子竟然被逼着用上了那個?”
兩人卻是不可置信。
方不言初來乍到,不知道老道士那道護體白光的厲害,張懷義和鄭子布作爲土生土長的修行界弟子,如何不知道。
北斗金火護生咒是神宵派嫡傳護身妙法,在修行界中,唯有天師府的金光咒可以比肩,其中種種妙處甚至比之金光咒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個老道士方不言不知道身份,他們可是知道,即便是天師府現任老天師,天下公認的修行界第一強者,見了眼前這個老道士,還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道兄。論及老道士在修行界地位之高,輩分之法,境界之深,常人難以想象。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頂頂的前輩高人,竟然被一個小輩逼着用出了神宵派獨有的護身咒,張懷義兩人看看老道士,再看看方不言,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是老道士老的提不起刀了?還是方不言真的飄了?
前者他們剛纔已經測驗過了,並沒有,那就只能剩下後者。
其實張懷義和鄭子布看出在之前交手時,方不言留有實力,當時畢竟是切磋,點到爲止,無可厚非,就算是張懷義自己,也沒有用出全力。
只是方不言如今一番輸出猛如虎,令兩人心中百味雜陳。
這並不是說兩個人對方不言心生嫉恨,只是他們視方不言沒有任何經驗需要保護的青銅小師弟,誰知對方竟然是一位隱藏極深的王者。這中間起伏轉折變化太快,任誰沒有一顆大心臟也受不了。
若是讓他們再知道方不言心中所想,只怕要當場自閉過去。
即便現在,兩個人受到的打擊也不小,索性垂下頭,不再說話。
相較於三個年輕人因爲各種原因造成的心塞,老道士倒是樂呵呵的。屈指彈了彈快要變成布條的道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拂塵,不知是哪一年的古物,麈尾都斷了半截,用它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然後笑呵呵道:“娃兒,這也是你師父教的?這是什麼名目啊?”
方不言道:“我聽師父說,這叫周流八炁,是我們這一脈的師爺改良出的,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讓主脈的見見,我們支脈缺的只是時運而已,其他的不比你們差多少。”
方不言此時化身耿直boy,口無遮攔,令一旁的兩人背後直冒冷汗。
人與人的緣分就這麼奇妙,他們才認識幾天,小懷疑和鄭子布已經認可了方不言。而作爲被他兩人帶上神宵派的小師弟,張懷義和鄭子布並不希望方不言有事。
“啊,是這樣啊,不錯,這叫周流八炁是吧,真不錯,以身爲中樞,效法伏羲八卦,駕馭天地八炁爲己用。首尾相呼,生克相成,而以謂天與我同體,內修馭外法,脫胎於我神宵派五雷法而又深諳神宵派天人,內外合一之根基。從此另開一道,想來天下間無出其右,你這一脈的祖師了不得,了不起啊。”
“老道姓明,叫明守夷,外面也有人叫我什麼明夷老祖,我呢,也是神宵派的老掌門。”
老道士向方不言自報家門,然後問道:“那麼你這次過來,是想認祖歸宗還是怎麼,但說無妨。”
老道士輕捻鬍鬚,似乎已經認可了方不言的身份,一臉慈祥的看着方不言,雖然是詢問方不言的意向,但是眼神中的鼓勵之色,還是希冀方不言就在神宵派。
畢竟他能看得出來,方不言是一個絕佳的修道苗子,而對於一個門派來說,唯有下一輩弟子始終人才輩出,纔是保證宗門真正長盛不衰的最重要的保證。
像是方不言這樣的弟子,哪個門派都不會嫌少。
明夷老祖的希望,方不言自然看在眼中,而他親口承認方不言的身份,便爲他正式融入異人界,實行自己的謀劃,掃清了最後的障礙。
不過方不言對此並沒有多想,因爲這並沒有出他所料。
方不言在實行這個計劃時,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走的道路本身與神宵相近,而且據他了解,神宵派經過多年的分支流傳,許多功法也相應有了改變。
這倒讓他不用擔憂功法上會不會露出馬腳。
而且方不言也通過張懷義和鄭子布瞭解到,像是這種支脈認祖歸宗的事,差不多每個大派都會有。
而各大名門正派處理此事的原則基本上是,只要有證據證明自己的出身,再由門內進行考覈和篩選,剔除目的不純之人,便能被收入門牆,認祖歸宗。
明夷老祖是神宵派身份,輩分最高之人,有他認可,方不言入門之事,基本就板上釘釘了。
方不言也沒有讓他久等,當即點頭應了下來,鄭子布和張懷義也鬆了一口氣,嚮明守夷老祖施禮道喜。
明守夷臉上也浮現一抹喜色,提氣道:“殷老頭,井老頭,還有神宵派其他的徒子徒孫們……先別忙了,快過來,看看你們的師侄、師弟、師叔和小師爺!”
明守夷一口中氣十足,氣貫羣山,響徹天地。饒是張懷義三人的修爲,離明守夷這麼近,猝不及防下耳朵裡也是嗡嗡的。
隨着這一聲呼喚,靜謐的山丘順時如炸開了鍋一般,在田間地頭勞作的農夫,院裡院外追逐玩耍的孩童,俱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下一瞬破空聲無數,在下一瞬,方不言周邊已是圍滿了人。
最先過來搭話的是一個牧童打扮的小胖子,胖乎乎的,身上揹着一個草帽,腰間還彆着一把木笛,左手拿着一把青草,右手還攥着一截草繩。
和他一塊來的,都是一些年輕人。年齡最大的看起來也就和方不言面上顯露的年齡差不多,最小的還掛着鼻涕泡,此時圍着方不言站在一起。他們似乎是沒見過生人,只是怯生生衝着方不言笑。
小胖子仗着以及的體型,硬生生的擠到方不言身邊,笑道:“師弟你好,俺叫巽飛,你就是師祖爺說的那個要加入神宵派的人吧,歡迎歡迎。”
小胖子的笑容掛在胖乎乎的臉上,看起來憨憨的,說話又慢吞吞的,非常有意思,只聽他接着道:“俺以後就是你的師兄了,你得叫俺一聲師兄。”
他怕方不言不動,解釋道:“你看,咱們神宵派是先來後到,啊,你是我們中最後一個來的,也就是我們這裡最小的,所以你不光是叫俺,還有這些個俺們的師兄師弟們,都是你的師兄。”
聽完巽飛的話,方不言滿頭黑線,沒有說話。
他不是心高氣傲,不屑搭理他們,而是小胖子的話他根本沒法接。
“你咋不說話尼,是不是認生,沒事,俺幫你介紹介紹。”
小胖子繼續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看這架勢一時間恐怕要沒完沒了,方不言實在不好在還沒正式入門就做出什麼同門相殘的慘劇,只能默默忍受。
好在下一刻,憑空出現一隻腳,直接踹在了巽飛的屁股上,疼的巽飛一蹦三尺高,顧不得和方不言交流感情,卻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脫口而出道:“哎吆喂,誰呀,敢踢你們胖爺,站出來,胖爺保證……”
待他回過頭去,看清眼前之人,滿是胖肉的臉上忽然一變,露出一副諂媚的表情,那變臉之快,以方不言的目力差點沒跟上。
“哎吆,師爺,您啊,下了徒孫一跳,我說誰這有水平呢,踢得徒孫那叫一個舒服。”
現在小胖子身後的,是一個莊稼漢,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模樣,留着一撇山羊鬍,赤着腳,顯然是剛從田裡插着秧呢。
“去去去。”
莊稼漢一把把小胖子扒拉開,對方不言呲着牙花子笑道:“徒弟,你今兒可算來了,師父都想死你了。”
同樣是一嘴的京片子,那熱情程度比小胖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胖子嘀咕道:“那是我師弟,師爺你也太不地道了,跟我搶師弟來着。”
他的聲音雖然小,莊稼漢老頭卻聽的真切,又是一腳踢在小胖子屁股上,道:“我把你個目無尊長的東西,什麼師弟,那是你師叔。”
“師父!”
莊稼漢的徒弟,小胖子巽飛的師父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衝方不言一笑,然後無奈的喊了一聲。
看看自己那差不多要大方不言兩旬的徒弟,莊稼漢輕咳一聲,對小胖子道:“這是你,啊,這是你小師叔。對,沒錯,老夫今天剛收的徒弟。”
說罷,又指着小胖子道:“巽飛,你的牛呢。”
巽飛看看手上的青草和繩子,胖臉上頓時垮了下來,道:“我不知道啊,是不是跑了?”
莊稼漢怒不可遏,唾沫星子紛飛,道:“跑了?跑了還不快去找?我告訴你,今天要是找不到牛,我就把你拉田裡給犁了。”
顯然這只是玩笑,熟悉莊稼漢脾氣的小胖子並不怕他,仍是現在原地不動。
莊稼漢怒極,直接飛身一腳,再度踹向小胖子的屁股。
這次小胖子沒讓莊稼漢得逞,避開了莊稼漢這一腳,彷彿瞬移一般,挪到了莊稼漢身後。
“略略略,師爺,你打不着。”
看着小胖子的動作,方不言眼神一凝,他竟然沒從小胖子身上感覺到任何炁的流動,彷彿他是直接出現在莊稼漢身後一般。
莊稼漢有些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吼了一句“還~不~快~去~找!”
說完,也不在管小胖子,而是滿臉笑容的望着方不言,和藹笑道:“徒弟,你餓了吧,走,去師父呢,師父給你準備好吃的。”
說罷,就要領方不言離開。
“……”
對於這個自來熟到上來就要當自己師父的莊稼漢,方不言同樣滿腦門子黑線。
就在他要拒絕時,從一旁突然走出來一個光頭壯漢,身高差不多兩米出頭,打着赤膊,攔住了莊稼漢。
“咋的,師兄,你弄啥呢?這明明是我徒弟,你搶啥?”
光頭大漢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是一嘴的東北大碴子味,配合他人高馬大的身材,不僅沒有壓迫感,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感。
“我擦!又一個‘師父’。”
方不言已經無力吐槽。
再看其他圍着他的人,也是滿臉熱切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