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對於暗衛來說,就是可以給予他們人生的人。
因爲他們的一條命,全仰賴於主人的心情。
暗衛可以是輕jian的,也可以是被珍視的,猶如此刻的初一。
清晨裡,這位裹着黑袍的暗衛手中握着的不是鋒利的匕首,而是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他眯着眼睛,從霧氣朦朧間看着迴廊外的景色。
美人靠上染上了幾抹寂寥的冬雪,即便是熱鬧的清晨,也是如此安靜。
他是該守候在暗處的衛士,但顯然這一刻他的心思並不在這上面。他是一個男人,偶爾也會是一名通曉風情的男人。
就像現在一樣,他正努力的爲另外一個男人制造機會。那是一個不錯的男人,起碼以他的觀察看來。那是一個可以給予他主子幸福的男人,無怨無悔,任勞任怨,即便少主此生都不會給他迴應。
初一偶爾會擔憂,但更多的時候是看到男子的所作所爲後,涌上心頭的信任。
他一定會讓少主幸福的!
這樣一個認知,已經不知不覺的鑽入了他的內心深處,讓他無比相信着,那是一個值得信任的男人。
少主這樣的女子,或許是並不需要男人的。但初一覺得,男人同女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女人的內心是柔軟的,她需要一顆強大的內心守在她的外面,包圍着她的柔軟。即便那人是少主,那個以微笑應對一切的少主。
她的心是暖的,是溫柔的。只是被傷過了,便被重重僞裝包圍了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他在她的身邊已經有十幾個年頭了,看着她成長,看着她受傷,看着她歡笑,看着她沉默,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變成了那名讓他感覺分外陌生的‘男子’。但好在老天是公平的,在看到少主的苦痛後,將那個男人送到了她的身邊。
雖然只是時間的問題,但在未來的道路上,她一定會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這一點,初一從來
不懷疑。
茶香嫋嫋,溫暖了他垂在額下的髮絲。
男子輕柔的腳步從樓梯走來,在經過初一身邊時,稍稍停頓了一下。“稍後我要出去一下,你好生照看着她。”
初一知曉,他這個所謂的‘出去’定然是要離開許久,不然也不會叮囑自己。於是,他點着頭,縱然他什麼都沒有說,這也是他應當盡的責任。因爲他是一名暗衛,可以是打探消息的,但更多時候還是負責着主人的安全。
以江南而言,這樣的天氣並不寒冷。地面上的薄雪怕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融化了,若有心欣賞,一定要加快腳步才行。
街上行走的人,已經穿起了棉袍,或是在衣衫外裹了厚厚的外袍。但對於難得下雪的江南來說,這天氣還是冷的有些過分了。
江南的人,並沒有在衣衫裡續上棉花的做法。只有在北地寒冷的村莊裡,纔有這種方式。在江南,棉花的作用可不僅僅只是於此。一件填滿了嶄新棉花的棉被,一件塞了棉花的氅衣,都是他們禦寒的絕佳物品。
在這樣的天氣下,顧念也不能免俗的裹了一件墨色的披風。
披風綴着一些黑色的絨毛,那是初生的幼狐。
並非是刻意尋找,只是上一個冬天,路遇洞穴,拾取到了幾隻被母親遺棄,凍死在洞口的幼狐屍體罷了。
顧念並不懼怕殺生,於他來說,殺這個詞沒有特殊的含義。哪怕弱小的動物足夠可憐,但在這個世界中,弱肉強食是必要的生存法則。強者位於巔峰,而弱者只能匍匐在山腳苟延殘喘。
人的肚子餓了,那他就要想辦法去填飽自己的肚子。或許他並不一定要吃一隻可愛的小兔子,但那又如何?猛虎可以吃人,而人類同樣可以吃兔子,他素來不覺這是什麼殘忍。
就像現在一樣,他站在路邊,看着幾個人在爭吵。
大約是一名嗜酒如命的漢子凍死在路邊,年輕的女子在斥責此處的店家狠心,竟沒有
將他救下。
顧念冷嗤,這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茶葉鋪子。夜裡怕是連個守夜的人都沒有,鋪子裡又怎麼會有人。況且,那醉酒之人若是在夜間發狂,傷了店裡的夥計要如何?這女子這番話委實讓人覺得有趣。
他腳步未停,便向前走去。
然而,那女子卻不依不饒,大聲喝斥他們狠毒,甚至聲淚俱下說着這名漢子是如何的悽苦。斷斷續續的哭音傳入他的耳朵,讓他不得不凝眉,想要加快腳步。
這時,有人道:“店家過夜並沒有人在,又如何救他?若是救了他,你如何去保證此人並不會給店家帶來麻煩。”
這嗜酒的漢子衆人都認得。因爲此人平日飲酒的花銷,大多來自於小偷小摸,對此衆人已經司空見慣了。誰也不願意招惹這樣一個麻煩,畢竟這個人可是連自己的媳婦孩子都能換成酒錢的。
年輕女子看起來並非是臨安城人,不然也不會有這樣一番讓人只覺好笑的言語了。
顧念回眸,看見她正怔怔看着那面出聲對她說話的年輕男子。
男子僅是穿着一襲大紅色的袍服,襟袍未掩,露出前胸的一點兒肌膚。他的鎖骨秀致,卻不女氣,麥色的肌膚,微微起伏的胸膛。俊朗的容顏,輕柔的笑,無疑這是一名英俊的男子。不然那女子也不會僅是看着他,就紅了臉。
“公子……”年輕女子有些羞怯,羞答答的目光不由看向男子,欲語還休。
若是依照話本子中所寫,怕現在就是一樁美好姻緣的開端了。
但男子的視線並未停留在她身上,而是對那邊笑道:“顧念,你今個兒可晚了。”
在衆人的注視下,男子緩緩走來,停在了一名黑袍男子的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女子這才發現,原來黑袍的男子的容顏更爲俊美,好似畫中走下的謫仙一般。她捂住胸口,那裡正砰砰跳的厲害。難道說她大老遠來臨安投親,竟有如此姻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