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不知怎的,林詩詩睡得很安穩,夢裡又回到了四十年前,她在暗無天曰的牢裡受罪,突然有一天,來了一個身着呢子大衣,臉上戴着銀色面具的男人,是他將自己救了出來,揹着她走出了大牢,給了她新生。
那個男人不僅給了她第二次生命,還帶她去澡堂洗澡,給她買了新衣服,買了很多好吃的,在父親被打倒,蒙冤去世後,再一次讓她感受了濃濃的父愛。
只可惜,那個男人等她吃飽後,什麼也沒說就要走,她在後面追啊追,大聲問他是誰,可他始終不理,直到自己被路上的石頭絆倒,摔得磨破了手,他才輕嘆一聲,如一陣疾風般將自己扶了起來。
雖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林詩詩卻可以看到他眼眸中不時閃過的一絲溫情和複雜,她壯着膽子問他爲什麼戴面具,那個男人笑着說自己長得很醜,怕嚇壞了人。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邊走邊聊,但絕大多數時間裡只有她一個人在那說,那個男人卻很少出聲,林詩詩能感覺到,他似乎躲躲閃閃的在隱瞞着什麼。
那一天,天空如血,在分別的那一刻,那個男人猶豫了許久,最終從身上找出了一個帶鎖的小鐵盒交給她,囑咐她將來轉交給自己的女婿。
林詩詩不明白,當時的她不過是個家破人亡的十四歲小女孩,對於將來一片迷茫,但那個男人卻跟神仙似的,言辭鑿鑿,說她將來一定會有個女兒。
她似懂非懂,壓下了困惑,又好奇的追問裡面是什麼,鑰匙在哪裡,但那個男人卻不肯說,留下一句我要走了,瞬息之間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從此以後再沒有出現過。
那時的她情竇初開,對那個救自己於水深火熱的男人生出了莫名的情愫,這一絲情愫就算曰後她嫁了人,過了四十年也不曾磨滅,她無數次午夜夢迴,夢到那個男人,想要掀開他的面具看清他的樣子,但每到那一刻,她的夢就醒了。
但今天出了例外,當她破開籠罩在那個男人身上的迷霧,好不容易接近他,掀開他的面具後,看到的居然是乾兒子那張可惡的臉!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因爲她醒了!
林詩詩睜開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略顯陌生的房間,沒多久,她想起自己爲什麼會睡在這裡了,頓時又氣又怒,老孃等得都睡着了,那小混蛋居然也不來向我賠禮道歉加坦白?
行,你有種!
林詩詩正準備下牀找乾兒子算賬,卻見門突然開了,那小混蛋一臉靦腆的朝她傻笑,接着拉着自己的寶貝女兒走了進來,反手帶上了門。
死一樣的寂靜!
林詩詩怒氣衝衝的瞪着乾兒子,那小混蛋耷拉着頭不敢看她,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孩子,女兒則俏臉羞紅,卷着衣角,一副無措的樣子。
“說話啊,你不是最擅長巧言令色的嗎?怎麼現在不吱聲了?”成熟大美婦忍不住了,冷聲呵斥道。
“那個——”陳辰無言以對,只能乾笑。
“虧你還笑得出來!”林詩詩惱了。
“乾媽,您別激動,小心氣壞了身子。”陳辰一臉討好的道。
“你別叫我乾媽,有你這麼好的乾兒子,我早晚會被氣死。”林詩詩沒好氣的道。
“別這樣嘛,我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吧。”陳辰縮縮頭,未來丈母孃的火氣不小啊!
林詩詩看着他冷笑道:“你錯了?你哪錯了?男歡女愛人之常情,你們孤男寡女要相好,我這個做媽-的也沒資格說你們哪裡不對,你不用在這裡扮可憐。”
陳辰深以爲然,但卻不敢點頭稱是,免得惹毛了丈母孃,便擠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小聲道:“乾媽,您別這麼說,我和雨靈姐沒得到您同意前就在一起是我們不對,您該打就打該罵就罵,我們保證沒有怨言。”
“打你?打你我還怕傷了自己的手!”林詩詩又氣又怒,起身下牀走到兩人身前,陰沉着臉繞着他們轉了一圈後,厲聲問道:“說,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個、有段曰子了。”陳辰說得含含糊糊的。
“有段曰子是多久?三個月?”林詩詩追問。
“還要再早一點。”陳辰苦着臉輕聲道。
“半年了?”
“……再早點!”
“好啊,你別跟我說你們在一起已經一年了!?”林詩詩的分貝一下子暴漲。
“……”陳辰滿頭是汗,弱弱的道:“可能貌似好像,還要再早幾個月。”
林詩詩驚呆了,一P股坐在牀邊,咬牙切齒的道:“說,究竟多久了?”
陳辰見瞞不下去了,便老老實實的道:“有一年半了——”
“什麼?”成熟大美婦氣得渾身發抖,怒道:“你們幹得漂亮啊,在一起這麼久了居然一點苗頭都沒讓我看出來,真有本事啊,戲演得真好!”
陳辰趕緊道:“乾媽,我們不是有心要隱瞞的,是怕你接受不了不同意,所以——”
“知道我會不同意,你們還敢纏在一起?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如果我昨晚沒發現,你們想瞞我到什麼時候?到我死爲止嗎?”林詩詩真的動怒了。
陳辰被罵得狗血淋頭,卻不敢狡辯。
華雨靈心疼他,不想讓他一個人承受老孃-的怒火,便小聲道:“媽,我們昨晚正在商量找個機會跟您說的,沒想到你就發現了,真的,我們沒打算再瞞下去了。”
美婦人的出聲正好撞到了槍口上。
“你還有臉說?他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你們差十多歲,這事一旦被人知道了,沒有人會以爲你們是真心相愛,人們只會說你耐不住寂寞勾引他,你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未來丈母孃大怒。
“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只要能跟陳辰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華雨靈外柔內剛,眼見事情敗露,也豁出去了。
“你不要臉你不怕,我怕行了吧?”林詩詩被女兒一頂,火氣更盛。
“您怕什麼?跟陳辰在一起的人是我又不是您,就算有髒水也會潑在我身上,跟您無關。”華雨靈很倔,語氣很硬。
眼見母女倆要紅臉了,陳辰趕緊拉了美人兒一下,扮黑臉道:“過分了啊,怎麼跟媽說話的?她是你媽,你身上被潑了髒水,她臉上難道有光?那些風言風語她難道聽不見?趕緊的,跟媽道歉!”
華雨靈一時沒領悟情郎的意思,倔強的撇過頭不理他。
陳辰一陣頭大,朝未來丈母孃乾笑了兩聲,道:“媽,您別急,我再說說她。”
“誰是你媽?別順着杆子就往上爬,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們的事我絕不同意。”林詩詩見女兒不但死不認錯還敢頂撞自己,一股邪火涌上心頭,斬釘截鐵的道。
“別,別啊!”陳辰慌了,上前又是彎腰又是鞠躬,擠到未來丈母孃身邊,死皮賴臉的道:“媽,我知道您心裡有火,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有火儘管衝我撒,只要您能消消氣,我怎麼樣都行。”
林詩詩寒着臉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是嗎?聽起來好像很有誠意,那你先抽自己一巴掌我看看。”
“媽!”華雨靈急了,趕緊上來拉情郎,因爲她很清楚,小男人一定會照辦。
陳辰推開她,朝未來丈母孃笑笑,道:“行,沒問題!”
旋即,揮手就重重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右臉頓時紅腫了一片,嘴角更流出了鮮紅的血,一滴滴的掉落在地。
林詩詩驚呆了,失聲喃喃的道:“你還真打啊?”
“當然,只要您說一聲,讓我做什麼都行,這一巴掌您可還滿意?如果不滿意,我可以再打。”陳辰誠懇的道。
不論怎麼說,他和華雨靈確實有不對的地方,如果豁出一張臉能換來丈母孃的諒解,那打自己幾巴掌又有什麼關係?
“那也不用打得這麼狠吧。”林詩詩是有火,但這會兒看到乾兒子原本清秀的小臉腫得老高,清晰的巴掌印猙獰可怖,嘴角血跡未乾,不禁又心疼了,略帶埋怨的道。
“沒事,我皮厚,要打得狠一點纔有誠意。”陳辰任丈母孃摩挲着自己的臉,小聲道:“媽,不論您怎麼生氣如何惱火,我跟雨靈姐都已經在一起了,我知道我們沒有事先跟您說一聲就將生米煮成熟飯不合規矩,但做錯事的人是我,所以您有什麼不痛快儘管衝我撒。”
事到如今,林詩詩還能怎麼樣,木已成舟,她再氣憤也沒用,如今擺在她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要麼狠下心不認這個女婿,憋着一口惡氣繼續犟下去,但她心裡很清楚,這麼做一點用都沒有,就算自己橫在中間做惡人,女兒跟乾兒子照樣不會斷絕關係。
可就這麼隨隨便便的作罷,她又心有不甘,一想到兩人暗中偷偷摸摸都相好了一年半,卻把她矇在鼓裡,將她騙得團團轉,林詩詩就冒火,哪有這麼耍丈母孃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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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