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菲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幕十分狗血的場面。
曖昧的旅館,混亂的大牀,帶着體溫的被子,一個抱着李少陽的漂亮女人……
這種場面不讓人誤會都是不可能的,裴雪菲氣勢洶洶而來,此時卻像被雷擊了一般,睜大眼睛看着兩人,臉色瞬間就漲紅起來。
她憤怒,失望,心涼,委屈……但最後卻只憋出了一句:“你們,你們沒有登記身份證……”
李少陽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但他並不打算解釋。
裴雪菲深吸一口氣,語氣冰冷:“拿身份證出來,我要檢查一下,現在我懷疑你們是在進行非法的特殊交易,轉過身去,靠着牆。”
李少陽輕輕推開身後的歐陽詩琪,看着裴雪菲道:“你已經不是警察了,沒有權力這麼做,還有,就算我們開房,那也屬於正常行爲……”
裴雪菲嘴脣顫抖了一下,冷笑一聲:“好啊,那包曉山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包曉山死了,我查過你的行車路線,你曾在凌晨時候進入過案發之地。”裴雪菲狠狠抓起一旁的杯子,在地上摔個粉碎,她一個又一個的摔着杯子,直到房間內所有的杯子都成了碎片。
發泄過這一通,她轉身目視李少陽:“包曉山是被人從背後擊中腦袋,當場致死,死亡時間與你進入案發現場的時間十分吻合。”
後邊的歐陽詩琪緊緊抓着李少陽的衣服,緊張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李少陽暗暗握了下她的小手,這才緩緩對裴雪菲說道:“我去過那個別墅,不過是爲了去見周心蘭,與她做個了結,後來周心蘭走了,我也離開了。至於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的確是不知道的。”
裴雪菲注視着他,心中一陣翻滾。
李少陽,這個混蛋是早有預謀的。
其實整個案子的確是已經確認了兇手,在清晨的時候,包曉山別墅的鄰居暗中報警,但警察趕到現場時,卻發現了一羣來歷不明的暴徒,以龍三爲首的暴徒就在包曉山死亡的花園裡,與警察展開了激烈的槍戰。
最後龍三被當場擊斃,暴徒死亡三人,只剩一個放哨的被捉拿歸案。
在警局裡立刻審問之下,那暴徒招供,昨天下午,龍三在其秘密的集裝箱裡教訓了包曉山,但沒過多長時間,包曉山就叫人回來打傷了龍三和他的手下。
憤怒的龍三召集了手下,找到了包曉山租住的別墅……
這名暴徒表示自己是負責站崗放哨的,後花園裡發生了什麼,他真的不知道,只聽到龍三在那裡喊了一句:“找到了!”
……
魔都警局十分重視這個大案子,派出三隊現場調查組,經過四個小時的取證分析,認爲龍三帶人闖進了包曉山的別墅,並在浴室和客廳裡,對受害人包曉山進行了殘酷的折磨,然後由龍三帶着幾個親信在後花園裡槍殺了包曉山,最後被趕來的警察當場擊斃。
兇器手槍提取的指紋確認只有龍三一人的,被抓的暴徒也認出,這支槍正是龍三的。
龍門幫在魔都名聲不小,這個幫派自稱“大陸竹聯幫”,與臺海,澳島,香江的社團關係密切,龍三也是帶着案底的,所以整個案子十分明瞭。
但全程參與了此案的裴雪菲提出了異議。
她認爲,首先包曉山身上的電擊傷,是一種來自戰場的審訊手法,只有真正的僱傭兵才能掌握這種刑法。其次包曉山被擊斃的時候,兇犯爲了掩蓋槍聲,使用了一個飲料瓶當作臨時消音器,這種方法,也只有經驗豐富的殺手才懂得。
而不論怎麼看,龍三這個混混,都是不具備這些素質的。
尤其是包曉山腦袋上的槍傷,兇手爲了避免濺出太多血,也爲了讓受害人包曉山承受更多痛苦,採用的是垂直角度射擊,子彈從包曉山的頭骨穿入,向下穿過下頜……
在裴雪菲看來,只有真正懂槍的行家,才能做到這一點。
近距離殺人,並不是人們想的那麼簡單,那是需要經過訓練的,對射擊的角度,方向,位置,都有着嚴格的要求。
然而,裴雪菲的看法,並沒有任何證據的支持。
現場所有可以獲得的直接證據,全部指向了龍三。
……
此時站在李少陽面前,裴雪菲卻明白了很多,她冷眼看向了歐陽詩琪:“你給我滾出去,我要單獨和他說話。”
歐陽詩琪勇敢的走過來,大膽的握着李少陽的手:“裴小姐,不管你怎麼看,我和少陽,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她這番“小三宣言”,其實完全不是那個意思,所謂的註定,只是歐陽詩琪自我認爲的“使命”而已。
裴雪菲怒極反笑,反手拔出手槍,對着歐陽詩琪的腳下連開三槍:“滾出去!”
……
看着歐陽詩琪顫抖的走出去,裴雪菲一腳踢上了門,大步走到李少陽身前,忽然緊緊抱住他,狠命的咬了下去。
李少陽痛苦的閉上眼,不但是身上還是心裡,他都痛苦到了極點。
但這本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讓裴雪菲可以遠遠的離開自己……
咬過男人的血肉,裴雪菲擦了擦嘴,冰冷的槍口對準了李少陽的腦袋:“我知道是你乾的,現場沒有找到使用電刑的工具,是你銷燬了對吧,別忘了,在L市的大廈裡,我曾親眼看到你讓一顆手雷瞬間消失了。”
這就是裴雪菲和歐陽詩琪的區別,儘管她曾親眼目睹過李少陽所謂的“神蹟”,但並無任何敬畏心理,在她心中,罪犯就是罪犯,不管是什麼樣的罪犯,哪怕是個超人,也不能高於神聖的法律。
李少陽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她的槍:“裴警官,你的指控有證據麼?如果沒有,那這就是誣陷。”
他的語氣平淡而又冷靜:“你可以抓我去警局審問,但我首先要看看你的證件,還有,如果沒有證據證明我殺人,那我很快就要離開s市了,希望你們警方能快點給我個答覆,洗清我的嫌疑。”
“你,你好……”裴雪菲收起了槍,瞬間憔悴下來,剛纔那股氣早已消散無影。
她深深的看了李少陽一眼:“我會抓住你的,我會親手抓住你。”
她慢慢轉身。
李少陽拿出車鑰匙,扔到了她身後:“你的車……”
裴雪菲看也不看,大步走出了房間,一直到走出男人的視線,她都沒有回頭。
過了一會兒,歐陽詩琪從外面走進來,看着李少陽低聲道:“她,她剛纔哭了,哭的很傷心……”
李少陽冷漠的搖頭:“她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她會好起來的。”
歐陽詩琪嘆了口氣:“但她畢竟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深愛你的女人。”
李少陽一擺手:“不要再說她了,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做。”
歐陽詩琪還沒提出反對,李少陽又加了一句:“這是我的命令。回來我會聯繫你的。”
女孩便乖乖的收拾了一下,臨走時還堅定的說道:“我誰也不會說的,你放心,既是使命,我就做好了任何準備。”
看着歐陽詩琪離開,李少陽才疲倦的拾起車鑰匙。
他開着裴雪菲的越野車,緩緩開過了二丁目旅館,來到了怡景集團的大廈前。鎖好車,將車鑰匙交給前臺,便輕輕走了出去。
十月二日的天空,輕雲相聚離散,不一會兒涼風吹動,小雨忽來。
雨卻是越下越大,李少陽就行走在大雨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滾落臉頰的卻是熱燙的水珠。
李少陽伸手抹去,滿嘴的苦澀……
不知緣何,他卻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