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西部。
一個叫鑾西的小縣城。
阿豹的老家就在這裡。他說得沒錯,鑾西縣距離濱海確實很遠,上千公里的路程。但是這裡並不偏避,交通也不是那麼落後,因爲縣城距離西部最大的國際機場成川機場不到二百里。這裡風景優美,附近還有一個遠近聞名的古村落。
古村落叫勒竹寨。勒竹寨風景幽美,風光秀麗,它面向雪山,依山而建,寨前是一條彎延的小河,因爲沒有工業污染,河水非常清澈,河中的小魚成羣。最有趣的是,它們是天然的去角質技師,如果你將腳泡到河水裡,它們就會聚集在你的腳邊,啄食你腳皮膚的角質,爲你去除皮膚的老化死細胞、粗糙角質,促進皮膚新陳代謝,使你的皮膚顯現出細嫩光滑的質感。
這種神奇的小傢伙並不是隨便哪條河裡都有,所以它們就成了當地的旅遊特色,與古寨、雪山相得益彰,讓小縣城鑾西名聲在外,每年都能引來許多的各地遊客。可惜在阿豹離開老家到濱海打混之前,這裡的旅遊資源並沒有得到開發。
旅遊業的發展,也只是這三兩年間的事,阿豹並不瞭解家鄉的鉅變,所以當他站在自己家鄉的土地上時,他竟然產生一種錯覺,如果不是看到來接自己的妹妹,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上錯了車,回錯了地方。
“哥……”
田小倩看到多年未見的哥哥,忍不住鼻子發酸,眼淚就“叭叭”地往下掉。她伸手去接阿豹的行禮,阿豹不讓,拉着她手,說道:“小倩,別哭,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可是田小倩卻說道:“我不能回家,艾元還在醫院,我要去伺候他。”
田小倩口中的艾元,是她的老公,阿豹的妹夫。阿豹對這個妹夫印象不咋滴。因爲這個人太老實,屬於別人瞪鼻上臉都不懂得扇別人耳光的人。老話說,老實就是無用的別名。阿豹是火暴脾氣,當然對性格懦弱的妹夫不感冒。
但是,就是這麼沒用的一個男人,不僅妹妹喜歡,而且也很得父母的歡心,他們常常有事沒事,就拿他與自己相比,說啥老實人會過日子、不惹事、不讓人操心,是居家過日子的好男人。其實吧,這個沒用的男人是妹妹喜歡的,阿豹其實也沒啥好說的。
說真心話,將妹妹交到他手裡,他也放心,因爲誠如老爸老媽的說的,老實人會居家過日子,最起碼妹妹嫁到他家,不用受他欺負。
可是,他和他的父母都忽略了一個事實:你不惹禍,並不代表禍不會招惹你,不然老話怎麼會說禍從天降呢?禍事從來不會因爲你是老實人就對你退避三舍,它有時候就象那些人品猥瑣的小人一樣,會專門揀軟柿子捏滴!
這不,艾元就禍從天降,躺進了醫院,最後還得不讓人省事的大舅哥出面。
原來,隨着鑾西縣旅遊業的發展,艾元也發現其中的商機,自己拿到駕照後,湊錢買了一輛面的,專門跑縣城到勒竹寨這條線,生意還不錯,賺了點錢。然後他盤了一個店面,專門賣本地的一些土特產、手工藝品,平時就由田小倩看店。於是田小倩也由小縣城的待業女青年華麗轉身,成了小老闆,日子眼看是越來越紅火了。他們已經開始着計劃着買新房,可是就是這個時候,一場無妄之災正悄悄向他們走來。
阿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隨田小倩來到醫院。
“艾元,誰把你搞成這樣?”阿豹看着滿身纏着繃帶,象一個人肉糉子俯臥在病牀上的艾元,他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肌肉生疼。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一拳打不出他一個屁來的人,居然會和別人打架,然後被人打成這個樣子。路上,田小倩只是說艾元被打傷入院,並沒有說是誰把他打傷。
“哥,你回來。”艾元裂嘴一笑,有點尷尬。因爲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大舅哥不太喜歡自己,現在又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覺得他心裡肯定更加瞧不起自己了。
“我問你話呢,你咋回事?”阿豹皺起眉。
艾元眼裡突然閃過一道與他性格不符的兇光,咬牙切齒地說道:“剪刀幫的那些小崽子欺負小倩,老子揍了他們,然後他們就報復來着。”
剪刀幫,鑾西縣城這些年興起了一個混混組織,人手半片剪刀,橫行整個鑾西縣。話說混混這種天然產物,放在哪個朝代,不論哪個角落,他們都象蒼蠅一樣,依附在社會這個寵大的軀幹上,揮之不去,除之不盡。有點小本事的,就象阿豹,跑到大都市去爲非作歹,沒有本事的,就窩在象鑾西這樣的小縣城裡作威作福,欺男霸女。
本來對於混混出身的阿豹來說,鑾西縣城有混混組織,也不值得大驚小怪。老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是給這些混混糟賤的,如果沒有他們,這個江湖就象一潭死水。而他們,自從一腳踏入了所謂的江湖,他們的人生路到底有沒有歸途,那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反正離經叛道、造孽深重的人,基本上沒有好下場。
幸好阿豹運氣不錯,遇上了馬義與雙煞幫,最終雖然仍然沒有擺脫混混的名聲,但是他現在也是一個有正當職業,主要是靠自己雙手勞動養活自己的混混,不再爲非作歹,不再在黑道上渾渾耗耗地混日子。其實吧,他已經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混混了,因爲雙煞幫雖然屬於地下世界組織,但是雙煞幫幾乎不乾地下世界應該乾的事,比如收保護費、欺行霸市、走私販毒,與主流社會爲敵,他更象一個商業組織。
反正阿豹現在已經不再以混混自居了,他目前的職業是濱海市五星級酒店濱海國際酒的保安經理。
看到艾元臉上流露出的兇悍表情,阿豹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他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性格懦弱的男人發狠,猶其是當他聽到艾元是爲了保護自己妹妹才傷成這樣時,他不由重新審視自己這個沒用的妹夫。他點燃一支菸,然後塞到艾元嘴裡,艾元頓時有點受寵若驚,眼角閃出淚光。
田小倩眼角也淚光閃閃。眼前的兩個男人,都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男人,但是哥哥一直不看好自己的丈夫,她夾在中間,也很無奈。現在,哥哥貌似已經完全接受自己的丈夫了,所以她打心裡高興。阿豹看着一臉感動到想哭的小倆口子,頓時一陣頭疼。因爲安慰人確實不是他的強項,他們的反應讓他束手無策。
“說說吧,剪刀幫都是誰,怎麼欺負小倩了?”他自己也點了一支菸。
艾元看了一眼田小倩,田小倩臉色頓時一紅,然後點了點頭,艾元纔開始說起事情的起末。
原來,田小倩本來就長得漂亮,猶其是這幾年,生活好了,心情也好了,再加上精心的打扮,她儼然就是鑾西縣城的一枝花。可是她是一個恪守婦道的人家,每天都安份守己地過日子,偏偏縣城的小混混卻看上了她,隔三差五來騷撓。
開始時,他們只是言語上的一些騷撓,所以田小倩還能忍。可是,他們把田小倩的容忍當作了軟弱,得寸進尺,他們不僅更加頻繁地來騷撓她,而且開始對她動手動腳。田小倩終於害怕了,於是告訴了艾元。自己的老婆被小混混欺負,即使艾元再老實,再懦弱,也是不能容忍。
所以,他怒了。老實人發火,其實是蠻恐怖的,那天,他特意留在家裡,等候那幫小混混上門。果然,他們來了,艾元二話不說,操起事先準備好的扁擔,一聲怒吼,衝上去一陣亂棍狂舞,打得那幫小子哭爹喊孃的。
他們很快被打跑了,艾元也天真地以爲從此就沒事了。不料在第二天,他正想出門做拉客生意,那幫人卻再次找上門,他們這次是有備而來,人更多,有十七八個人,青一色的毛頭小子,人手半片剪刀,他們也光棍,上來就自報門號,叫神馬剪刀幫。
艾元一看不妙,趕緊將田小倩反鎖店裡,自己則再次操起扁擔與他們一場混戰,可惜他寡不敵衆,很快被他們打倒在地,這些傢伙個個都心狠手辣,手中的半片剪刀,往他身上一陣戳,將他戳得遍體鱗傷,幸好有好心人報警,他們才被嚇跑了,不然後果更嚴重。
“後來呢?那些人是怎麼處理的?”已經從良的阿豹考慮問題的角度已經發生了變化,不再是血債血償的江湖思維,所以他更關心的是惡人是否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已經處理好了。”艾元手裡在夾着香菸,再次裂嘴一笑,不過這次他笑得開心,因爲他已經明顯感覺到大舅哥對自己態度的轉化。
阿豹擡着看了一眼田小倩,他明顯看到妹妹眼裡的不甘和無奈。
“他們賠了五百塊錢,然後就被警察放走了。”田小倩眼裡含着淚水,咬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