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一片漆黑。
意識無比的恍惚,沒有名字的遊魂在混沌中行走,夢幻在扭曲,一條金色的鯉魚突然出現,毫無徵兆,如黎明般劃破黑暗的夜幕,照亮乾坤大地。
王馱海眯起眸子,感覺到身上一陣陣的痠麻與舒癢,窗戶外的光透過稀疏的樹枝照射下來,正好落在他的身上。
而這裡,是一處靜養的病房。
他晃了晃腦袋,感覺還有一些昏沉,一隻手臂下意識的就支撐着自己起來,而就是這個動作,讓王馱海頓時僵在原地。
原因就是因爲,他那隻支撐着身軀的手,在記憶中,應該已經沒了纔對。
最後和那孫長寧一戰,自己被他扯了胳膊,打在地裡,最後應該是昏迷了。
頭顱僵硬的轉動,當王馱海看見那隻本應該消失的無影無蹤的臂膀時,他的心中頓時是五味雜陳,當中更有不可思議。
在陽光下,他揮動這隻手臂,上下左右的來回轉動,肩膀在輕輕抖震。
王馱海覺得,自己現在要麼還在做夢,要麼就是已經變成鬼了。
什麼時候,科技發達到幾天就能把骨骼完好無缺的接上,並且還能自如行動,甚至....感覺比原來的更要好了?
一點阻滯都沒有,勁力在震動,王馱海下意識就對着自己的臉來了一拳,而後整個人就從牀上摔到地上。
但他一個咕嚕就站了起來,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打的那邊臉,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不是做夢,自己還活着。
那....之前的事情,那個突然在開館儀式上闖進來的蓋世高手,是自己的夢嗎?
根本就沒有那個人?一切都是自己在夢裡面自己衍化的東西?
想到這裡,王馱海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但很快又想到,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夢,那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如療養院般的房間內?
而且還是平躺着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而在這時候,這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王馱海擡起頭看去,那最先進來的人就是程紫陽。
“程宗師?你怎麼.......我怎麼會在這裡?”
王馱海見到他進來,不由得鬆了口氣,而後看見他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一如之前的完好模樣,心中更是確定,看來那之前動手的一切一切,全都是自己在做夢而已。
“是了,其實開館的時間還沒有到,自己做夢還沒有醒來,現在纔是剛剛睡醒。”
“話說回來,這個夢還真的很長啊。”
王馱海喃喃自語,走向程紫陽,看見後者,先是點了點頭,而後道:“我睡了多久,湯康呢?”
“還好,剛剛我在夢裡見到個恐怖的人物,把我們都打的幾乎瀕死.....我被他一招扯了胳膊,後面被打昏,這才醒過來。”
王馱海摸了摸後腦勺:“還是有些....不太舒服,不過那一切不是真的,這就太好了。”
他看向程紫陽,後者古怪的看着王馱海,忽然笑了下。
“王宗師,你不會覺得,之前的那些,都是假的吧?”
“你可沒有在做夢啊,不,事實上,這應該是說,夢幻變成了現實?”
程紫陽用一種驚歎而又不太確定的語氣開口,這一下頓時把王馱海震住,他愣了愣,道:“你.....你在說什麼?”
“程宗師說的是,你之前和我的比試,並不是你在做夢。”
孫長寧跟着程紫陽進來,只是這一剎那,王馱海頓時如被人掐住喉嚨一般,那雙眸瞪大,身上一股敵意被激發,下意識就突然出手了!
八黑手,三合鐵扇子!
那五指嗡鳴如金鐵,在一剎那殺到孫長寧面前,而後者紋絲不動,因爲另外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一側,那大手一伸,頓時拿下王馱海的手腕。
轟——!
氣浪散去,那五指發出金鐵的震顫聲,此時距離孫長寧的面部還有三寸,但後者根本避也不避,王馱海這纔回過神,看見自己的手掌位置,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那之前的恍惚全都不翼而飛!
他這才真正記起來,如果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夢,那麼眼前的這個人,王馱海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在自己的拳頭打到他面前還有一寸的時候,他就會進行反擊,而後,自己的這隻手臂又可以和自己的肩膀告別了。
後背一剎那被冷汗浸透,他並不是真丹,沒有修成無漏之身,此時汗如雨下,整個手掌都因爲精神的懼怕而在劇烈抖動。
“放鬆,老王,你沒有做夢,現在就是真的,你的手臂真的接上去了,而且你的傷勢也復原了!”
那個高大的身影自陽光中走出,如光明的神靈,不是旁人,正是郭屠華。
“老郭?”
王馱海緩緩收回手去,此時看向孫長寧,發現後者居然對自己點了點頭,這讓王馱海腦袋有些混亂,但還是伸出手抱了一禮:“得罪了。”
他呼出一口氣,看向程紫陽和郭屠華:“湯康呢?是....死了?”
“死了,屍體剛剛下葬,陳玄龍也沒有侮辱他,好歹也是一代宗師,生前雖然是對頭,甚至不共戴天,打死打活,但是一旦他死了,也就那樣了。”
“隨世飄散,來如風雨,去似微塵,我們都是如此。”
郭屠華嘆息,負着手,而王馱海此時額頭微有青筋繃起,下一瞬間,他似乎在剎那蒼老了數十歲一般。
“老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用擔心,湯康死了,但是你有更好的下家。”
郭屠華看向孫長寧,後者點點頭,笑了笑:“王師傅,湯康死了,但是他所承諾你的東西,我這裡也有,並且或許,比他的要更加好一些。”
王馱海擡起頭,眼神中帶着死寂與烈火,那是憤怒與悲哀:“你能給我什麼?”
“湯康幫我找到了我找了半輩子的仇人,但現在他被你打死了,一切都重新化作了泡影。”
他看向孫長寧,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怎麼把我治好的,難道你真的是仙人下凡嗎?但就算是真仙在此,也沒有什麼大作用,我感激你,欠你一條性命,日後你若是有要用的上我王馱海的,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必來。”
“但現在......”
他這麼說着,而話不曾說完,程紫陽便先一步開口了。
“王宗師,不要那麼消極,湯康能找到的,這位一樣可以找到,你太小看他的人脈了。”
“人脈?”
孫長寧笑了笑:“我這張臉,不算大,真的,但是好歹以前也積了不少人情,找個人什麼的,不需要中央裡的朋友幫我,回頭我向大龍爺說一句,我相信他不會拒絕我的。”
王馱海皺着眉頭,他看着孫長寧,沉默良久,突然道:“那麼,你想要什麼?”
孫長寧嗯了一聲:“或許是....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