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遺言嗎？
這句話從林飛口中說出，剎那令萬界極道強者悚然。
沒有半點自大狂傲之意，反而帶着不捨和遺憾，彷彿林淵的死亡已經註定，他不過在陳述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情罷了。
“可惜。”東皇太一面露感慨之色，深深看了林淵一眼，又忍不住道：“真真是可惜了啊！”
如此絕世天驕，這就要隕滅了嗎？
敢於向萬聖天尊同境挑戰，甚至打到如此程度才終於有了一絲差距。就好比一拳打出去，本來該上億牛頓單位的巨力作用於一點，結果有0.1牛頓單位的力量偏離了目標點。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根本就不能算作差距。
但放到兩人的爭鋒對決中，這問題就大了。
“這林...”太一愣了一瞬，而後搖了搖頭，認真改口道：“天魔神君當真了得，只怕是遇上現在的我，勝負究竟如何也要打過才知。”
這是至高評價了，令帝俊都爲之側目，沒想到此話竟然出自太一之口。
東皇太一何等自傲，他再清楚不過。作爲仙帝巔峰的他，竟然能將一個魔帝初期的小年輕放到自己這個層面來看，這簡直就是破天荒頭一回。
而在戰場之中，林淵默然片刻後，竟然笑了：“師父永遠是師父。”
他沒有遺言。
對於這個世界，林淵沒有半點眷念。
他心中明白，不管再小的差距，終究也是可觀存在的事實，不能以“微不足道”的想法磨滅其真實存在。
林淵再清楚不過，自己的師父到底是一座何等難以與其比肩的高山。若是再鏖戰下去，這一絲差距只會被繼續擴大，最終奠定他的絕對勝局。
所以......
“師父，徒兒有一招，想讓您看看到底如何。”林淵微微昂起了臉，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本來共有九卷《鴻蒙造化經》，但現在看來是不敢班門弄斧了。”
唯有一招。
林飛面色肅然，給予了足夠的重視，微微頷首。
這一刻，林淵渾身元神破碎開來，悠悠一聲長嘆。
那並非林飛給予的傷勢，而是從他體內迸發而出的無量劫光。
“這是——”林飛瞳孔微微一縮，心頭一震，而後由衷高聲讚歎道：“好！”
當真是好，不愧是自己的徒弟！
林淵的元神支離破碎，在分崩離析着，咬牙豎起兩指立在身前。
他的生命從元神無窮盡的爆發出來，自身彷彿就是一個宇宙。內中有着無窮無盡的力量在蘊藏，而此刻猛的爆發。
那是比核裂變，核聚變的形式更加恐怖的力量。有萬種不同的極道能量在他體內互衝相撞，湮滅的同時，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恐怖氣機來，徹底融爲一爐。
而這，就支撐起了此刻林淵的威能。
“此爲——”
“鴻蒙·大道始終！”
轟——
整座洪荒大陸定格了。
無窮無盡的紫色鴻蒙氣息，將整個至高位面籠罩！
其中更有三百六十五顆巨大無比的星辰，在破碎之後從中闖出一尊尊先天魔神！
有一人渾身籠罩鴻蒙清氣，周遭血色四象魔神虛影將其拱衛，散發無盡兇威，令人頭皮發麻。頭頂有太極圖浮現，腳下有九宮符文；
有一人身周兩劍懸掛虛空，一掛血河無始無終貫穿而來，仿若穿透了多元宇宙，在每個位面都清晰可見；
一座蓮臺之上，一男一女兩個身影籠罩在黑白兩色火焰之中......
在此之外，更有一顆顆鴻蒙星辰顯化，轟然砸了下來。
不像虛影，而像是真實的鴻蒙星辰墜落。只怕被其中一顆星辰砸中了，像風荷初、寒起靈這般仙帝都將當場暴斃化爲粉末......
這一刻，全多元宇宙的極道強者爲之震顫！
“這不可能！”
“三百六十五尊先天魔神，三百六十五顆鴻蒙星辰，萬法歸一！”
“這是橫掃多元的偉力啊！內宇宙不出，誰與爭鋒？”
涵蓋整片洪荒大陸的無量鴻蒙氣息，此刻竟然如坍縮般歸元合一，凝聚在三百六十五尊先天魔神體內，而後盡數向林飛打來。
“可惜了。”林飛又一次說出“可惜”二字，真真是充滿了遺憾。
卻不得不結束一切。
這一刻，清濁二氣浩瀚磅礴，上下交融。
隨着光暗交織，時間空間、物質能量、生命死亡，一切的概念仿若都混沌模糊了，又或者天地間本就沒有這些概念。
不。
根本就沒有天地，只有無盡混沌。
“混沌·開天闢地！”
在無數極道強者毛骨悚然的注視中，赫然有一尊頂天立地的身影，彷彿要將整個多元宇宙撐爆，手持巨斧，橫劈而過。
一斬之威，竟給人以要將整個多元宇宙劈開的荒謬錯覺！
“吒！”
一聲暴喝不知從何而起，無始無終，卻讓整個洪荒大陸爲之震顫，像是風雨中的殘燭般飄搖！
一種令人窒息的大恐怖，仿若無形的大手扼住了諸多極道強者的脖頸。
“轟隆隆——”
分化！
一切都在分化！
所有先天魔神，皆是瞬間被從中斬開，分爲上下兩段。上半截身子化爲清氣，冉冉升起；下半截身子化爲濁氣，沉沉墜落。
不僅僅是先天魔神，連那砸落而下的鴻蒙星辰也難逃一劫，化爲清濁二氣沉浮。
諸多極道強者甚至有了個悚然的念頭——似乎只要林飛願意，整個洪荒大陸都給他如此劈開？！
此時的洪荒大陸上，一切恐怖駭人的景象都煙消雲散。
唯有浩蕩無窮的清氣上升、濁氣下沉，宏偉壯觀至極，讓天地重回清明。
“咔擦——”
林飛的元神裂開一道道痕跡，他卻是渾不在意，只遺憾地看向林淵，一時不知該作何言語。
林淵的元神寸寸崩碎，化爲鴻蒙清光融入天地間。
“師父，沒讓您失望吧？”他咳嗽着，神念微弱，顫抖着。
林飛搖頭，沉聲道：“你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在修行這條路上。”
言下之意，其實已經分外明顯了。
林淵笑着搖了搖頭，而後伸出殘破的右手向天一指。
誅仙劍化爲一道豪芒叢天而降，矗立在他身旁。
林淵閉上雙眼，輕聲呢喃道：“師父，永別了。”
終於...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