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薄雨毫不客氣的態度並沒有讓雲子華感到尷尬,反而冷冷一笑,道:“如果我沒記錯,大長老之所以讓你主事,是因爲你有足夠的能力按照她老人家的想法,讓田震的家人萬劫不復——你的能力的確夠了,但是,你猜大長老要是知道你根本沒有按照她老人家的意思去辦事的話,會是什麼反應?”
花薄雨面色微變,冷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用我解釋嗎?大長老可不只是讓那老頭生活拮据一點就可以的,如果不是我們師兄弟看在你照顧闕華無微不至的份上,現在還沒有揭發你,你現在或許早就被大長老殺了!”
花薄雨面色蒼白,她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卻沒想到這個深山老林出來的古武者居然能夠看穿,她更清楚他們之所以能容忍自己的做法,根本不是因爲闕華,而是因爲自己平日足夠孝敬他們,帶他們享盡都市的樂趣,以至於他們不想離開,而只要一天田勤不到萬劫不復的地步,他們就不需要離開。
而現在的情況已經變了,他回來了,這兩個人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裡,自然不會再給她面子。
雲子華轉過身去,不再看花薄雨,花薄雨面色陰晴不定變換着,腦海裡不斷的浮現那人的臉,那張臉有時候笑的那樣溫柔,卻又在下一刻,忽然變成了猙獰的鬼面。
一陣沉悶的寂靜後,後座處傳來車門打開的聲音,雲子中和雲子華相視一笑,將目光投向走下車去的花薄雨。
然後他們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田震將楊紫月送回小院,然後沿着小巷走了出來,靈敏的聽覺中將車中人的對話聽的一字不落。
花薄雨看着從陰影中漸漸顯化的那張臉,身子變得冰冷起來,心跳的速度不知爲何忽然加快了許多,是緊張?畏懼,還是喜悅?亦或是恨意?她不知道,她的腦海在這一刻變得空白起來。
那張臉越來越清晰,空白的腦海漸漸出現了一些東西,那是她曾想象過的一些重逢的畫面。
那是殺害她叔叔的仇人,所以想象中的重逢從來都不是那麼平靜,有時候她會看見自己終於拿起刀捅進了他的心臟,自己快意的笑了,有時候她看見自己終究沒有戰勝他,被他抱在懷裡,面帶笑意的用手扼死……
只是,花薄雨一直很惱恨,爲什麼這些畫面中,無論自己殺掉他還是他殺掉自己,自己的眼角總是帶着淚。
她更惱恨,爲什麼聽到他失蹤甚至身亡的消息後,自己居然趴在牀上哭了一夜?
終於,她認識到,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再見他吧,永遠也不見,因爲她害怕那一刻的到來。
卻終究還是來了,他從黑暗中走來,身上彷彿披着夜,臉上依舊是她最熟悉的那種冷漠,還有額頭上習慣性皺着的川字。
很早的時候,田震就覺得自己如果再見到花薄雨,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掉這個女人,因爲她帶給自己很多麻煩,甚至揚言要殺掉自己,尤其是現在已經確定,爺爺的生活變成這個樣子,果然和花薄雨有着直接的關係,自己更應該毫不猶豫的殺掉她。
但是田震自己也很惱恨,自己居然沒有動手,甚至連一絲糾結都沒有,只是這麼平靜的看着她,這個和他糾纏最爲複雜的女人——那個夜晚,那個雨夜——或許是因爲剛纔聽到的那些話讓他心存疑慮吧,田震這樣告訴自己。
但是他的眉頭還是不由的皺了起來。
“彭!”
花薄雨身後的汽車傳來一陣巨響,一邊的車門忽然飛了出去,兩道人影迅捷的掠了出去。
田震面色微沉,從花薄雨身邊掠過,下一刻,兩個從車中剛剛跑出不遠的人被田震攔在身前。
花薄雨感到他帶起的風裡還有他的味道。
雲子中,雲子華感覺田震帶起的疾風裡有濃郁的血腥味,他們很清楚這個人是個殺神,靈海市鎖妖洞裡發生的事情他們曾親眼看過。
“田震!你……真的是你!你真的沒死!”雲子華再也沒有面對花薄雨時的鎮定,面色驚慌的說道。
這句話完全就是廢話,田震自然不打算理會,微微擡手,雲子華感到一股巨力扼在自己脖子上,身體不由自主的飛向田震身前,下一刻,田震的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
“快住手!”
“咔嚓!”
雲子中忙喝,卻依舊晚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雲子華的脖子一歪,然後田震隨手將雲子華的身體扔到了地上。
雲子中感覺身周的空氣已經凝固,巨大的恐怖將他籠罩,來到時候計劃的一切,讓他們以爲只是遠遠看一眼絕對不會有什麼意外,甚至他們都不打算親自出去,讓花薄雨去冒險,但是,事到臨頭,他們才發現一切計劃都是徒勞,他們的行蹤根本瞞不過田震——而且,即便他們是地級後期,卻在田震手中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雲子華就像是把脖子放在那裡等着田震去拗斷的一般。
這次雲子中看的分明,田震根本沒有用任何在靈海市的那種奇怪手段,他是憑着最純粹的力量瞬間殺掉雲子華的!
一年,田震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更加強大,強大的不可想象,在他面前,雲子中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嬰兒,沒有勝算,更沒有逃走的可能。
“你殺了他……田震,你竟敢殺他!你難道不知道特組已經幾乎解體了麼!這世上再不會有人可以庇護你!秦躍進已經死了,你這麼做,大長老她不會放過你的!”
雲子中驚懼的大叫道。
田震聽聞特組解體,心中微微一沉,再聽到秦躍進已死的話,田震心裡彷彿有一塊石頭種種的砸在了上面。
見田震面色有變,雲子中心中一喜,果然,沒了特組的依仗,田震根本不敢囂張,心中不由恢復了一些鎮定,看着田震說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看來你回來的時間太短,有些事還不太清楚,連雲長老已經成功進階天級巔峰,現在的她絕對不會再像一年前那樣讓你有周旋之力了——你不要想着殺我滅口,大長老事先已經知道我們是來確認你回來的消息的,如果我回不去,她老人家一定會親自來北江,倒是你如果不殺我,或許我可以幫你掩蓋這件事,這對我們都有好處。”
雲子中說完,胸有成竹的看着田震,他相信只要田震還有些理智,絕對不會再衝動的對自己下殺手了。
然而,幾乎就在雲子中的信心剛剛形成的時候,田震忽然來到他面前,然後一拳搗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