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菟跑的有些急。
第一次手裡面沒有抱着可樂的井菟,小臉灰撲撲的,一雙眼睛中滿是慌張。
她從街道的盡頭位置衝着林亦這邊跑來。
本來應該是穿過商業街,再從這個地方前去林亦所在的酒店的。
因爲跑得太快,還丟了一隻鞋。
“有危險!”
遠遠的,井菟看到林亦,加快了步伐衝了過來,她衝着林亦喊聲,努力將聲音喊的很大聲。
可或許是因爲平時都習慣於用很小的聲音說話,因而真正試圖叫出大聲的時候,聲線有些不可控制的顫抖,音色相對較高,略顯尖銳。
她衝着林亦擺着手,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位置,一個冷着臉的中年男人,龍行虎步,跟在她的身後。
那個中年男人借用着熙熙攘攘的人羣作爲遮掩,與井菟保持着二百餘米的距離。
想來,井菟也根本無法察覺到被跟蹤。
否則,她也不會這般急匆匆的趕往酒店。
“她是在和你說話?”
武詩藍剛剛問出話來,便就是發現,身旁的林亦已經邁步往前。
一步而去,下一秒,身形如電。
跑的太着急,正在大口喘息着的井菟稍有不慎,被路旁一塊板磚絆在了腳背。
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的時候。
林亦到了她的面前,單手伸出,將她直接拉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
看着一臉慌張,眼眶通紅的井菟,林亦眉頭微皺。
小井菟腦子執拗,數學成績好,從小到大除開愛喝可樂,說話只說三個字之外,剩下的一點習慣,就是總喜歡把自己打扮的很乾淨。
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撲閃時候會說話的眼眸,生氣時候嘟着嘴的時候,都會給人一種乾淨明亮的感覺。
但是現在,乾淨與明亮不見。
剩下來的,是沒有可樂的手,和那張髒兮兮的臉。
她的臉破了一層皮,上面留着一條狹長的傷口,可能是被什麼利器所劃傷而留下來的東西。
傷口很新,血還在流。
“快跑跑。”
井菟憋了許久,蹦出來三個字。
她小手還抓着林亦的手腕,身後的武詩藍快步趕了過來,看着跟前狼狽不堪的井菟,心底一突。
商業街,人來人往。
不少人駐足,向着這邊看來。
大概是因爲武詩藍和井菟的模樣實在是很容易吸引人眼球,再加上此刻小井菟那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着實是容易讓人產生幾分憐愛。
“段高陽沒和你一起?”
林亦再問一句。
這話出口,井菟抿了抿嘴脣不說話,但是眼睛已經徹底紅了。
眼淚,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她抽了抽鼻子。
“快跑跑。”
還是這三個字。
這一次,聲音中多了幾分哽咽。
“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給居興安打個電話!”
武詩藍臉色一變,還以爲是夜星那邊已經派人出來,前來尋找林亦。
林亦將井菟扶起,視線看向井菟身後的位置。
“既然來了,還是別躲了。”
林亦淡淡開口。
武詩藍怔了一怔,和井菟一起順着林亦的目光,向着那邊看去,
便就是見到,街頭位置,本來落後於井菟身後二百餘米的中南男人,從人羣中大步而來。
中年男人面色幽冷,聽到林亦的話,眉頭微挑,上上下下將林亦打量了一眼:“你和我說話?”
中年男人冷哼一聲,渾身上下如蠻獸。
井菟見到來人,嚇了一跳,俏臉煞白。
林亦拉着她的手,沒去看已經站定,距離不過五十米的中年男人,轉而牽着井菟的手,走向街道旁邊的一家超市。
這一幕看得中年男人眉頭頻頻皺起。
他來自尚家,名爲尚慶鑾這一次出面而來,爲的是尚越山和古武羅家的問題。
尚越山和羅四長老一行人葬身火海,事情不小。
尚家自然不可能作壁上觀。
不過因爲這裡是燕京,遠在唐山的尚家力有不逮,真要大規模的拉人過來打,尚家也沒那個底氣和燕京的夜星、神月那些傢伙們玩。
這一次,目的純粹,就是把人帶走,帶去唐山。
先帶走老劉頭,自然而然便就是能夠吸引到那個幹掉尚越山和羅四的幕後傢伙出面。
就是這麼簡單的邏輯。
只是在醫院的時候,他碰到了一個硬茬。
一個個頭巨大,像是真正野獸的男人,鐵塔一般的身子,愣是扛住了三個指玄的攻擊。
好在最後還是將他給順利搞定。
那時候尚慶鑾才發現匆忙跑出去的井菟。
他本來還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兒和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只是下意識的跟着。
這麼一跟,就到了商業街。
看着那個說了一句話後,就帶着井菟走向街道旁的少年,尚慶鑾眉頭微挑。
他是指玄。
雖然只是初入指玄,可那畢竟還是指玄。
以他的眼力去看,那邊少年的身上,毫無半點勁氣波動,更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要說真的特別,那就是剛剛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說完後,情緒淡定的可怕。
他轉而又看向少年身旁的武詩藍,那個女孩兒身上也是不存有半點勁氣。
都是普通人。
所以剛剛那一句話,是他隨口之言?
尚慶鑾眉頭微挑。
入眼處,那邊的少年牽着驚慌失措的小女孩兒去了街旁超市,然後在超市門前的冰櫃中,買了兩瓶水。
一瓶可樂,擰開,遞給了灰濛濛臉蛋的小姑娘。
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他將瓶內的水澆灑在手上,輕輕擦拭着小女孩兒臉上的灰塵和眼角未曾來得及留下的淚水。
隨後,尚慶鑾又見着他接了個電話。
打電話來的是鄭秋嬋,電話那頭鄭秋嬋尤爲慌亂。
顧楚傑受傷,老劉頭被人帶走。
再加上段高陽,一共消失了兩個人。
簡單聽了一下電話,林亦將手機收起,面無表情。
他身旁的武詩藍心底惴惴不安,直覺告訴她,林亦的身邊出了事情。
這個事情,貌似和夜星的事情,不是一回事兒?
尚慶鑾目睹少年接電話,掛電話,隨後又看他再次幫着小女孩兒擦着臉,索性懶得再等,轉身打算離開。
剛剛少年的話,大概是真的聽錯了。
這才正常。
畢竟,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在人羣中,發現他的存在?
可他剛纔轉身。
身後少年平靜的聲音,一如剛纔那般平淡的響起。
“我沒讓你走,就彆着急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