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路已經被胡英保的人堵死了,你雖然身手不弱,但對方畢竟人多,而且人人有槍,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去,恐怕……”
一路上,宋佳佳大概的說了一下自己的經歷,隨後頗有些擔憂的告訴蕭寒這件事。
只不過看蕭寒一臉的無謂,她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麼,只是連日來的逃亡,讓她的身心負荷都已到了極限,如今危險解除,宋佳佳只覺得腦袋一陣暈沉,渾身發軟,若不是身旁有單旭和柯樂兩人扶着,恐怕早就倒下去了。
“前面不遠處應該有條暗河,咱們也都勞累了一天,先休息一下吧。如今距離離宮已有一段距離,那個瘋子沒可能這麼快便追上來的……”
對於環境,張三總有種天然的敏銳感,眼下人人疲累,又飢又渴,這樣下去,沒多少人還能撐得住。
蕭寒聞言後點點頭,看着孫靈海和王霸兩人氣喘吁吁的趕了上來,小王湊近蕭寒的耳朵說道:“都解決了。”
隋超峰等人是死是殘,蕭寒其實並不關心。都說胡英保是春城一害,既然對方找上門來,蕭寒也不介意隨手摺了他的這隻羽翼。沙門會歷來無惡不作,雖然很多人都知道隋超峰是胡英保的嫡系,但因爲沒有證據,而且此人向來蹤跡詭秘,就算是**也對其沒什麼辦法,不過姓隋的流年不利,竟然在沙漠中和蕭寒起了衝突,若是再不除掉,就連蕭寒自己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
東方已微微泛白,衆人根據張三的指點,終於找到了這條沙漠中的暗流。美美的梳洗了一番,蕭寒掏出手機,仍然沒有絲毫信號。
他嘆了口氣,眼下距離沙漠的出口至少還有一天的路程,自入離宮開始,衆人就很少吃過東西,如今自己雖然還撐得住,其他人恐怕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也不知道他們還堅不堅持的住。
輕微的鼾聲傳來,蕭寒轉頭,發現小王等人已經睡下了。他們胡亂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就這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地上,每個人臉上都有着少見的疲累。沙漠之中溫差極大,雖然已近天明,但溫度仍然很低,孫淡月雙手環抱着自己的雙腿,將頭深深埋在雙腿之間,也早就睡着了。
此刻唯一醒着的除了蕭寒外,就只剩下宋佳佳。她之所以一直沒能入睡,並不是她不感到累,也並非她的神經有多麼堅韌,而是她只要一閉眼,死去的那些下屬總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他們全身都是血,睜着無神的眼睛動也不動的盯着自己。
宋佳佳並不是沒有見過死人,這些年來,和自己一起的同事也有犧牲的,刑警本身就是一個高危職業,見慣了這些,心中雖不至於鐵石心腸,但也淡漠的厲害,可是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前方燃起了一堆篝火,在這淒冷的天地之間,那堆篝火顯得是那樣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但畢竟帶來了些許的溫暖。不由自主的,宋佳佳走了過去,看着在篝火的映照下那張堅毅而英俊的臉龐,第一次發現這個名叫蕭寒的青年竟然是如此耐看。
意識到自己內心有些羞人的想法,宋佳佳臉上瞬間出現一層紅暈,好在有篝火的照映,蕭寒也並未轉身,她才稍稍放鬆了下來。爲了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心事,她輕咳了一聲,故作平靜的問道:“在想些什麼?”
蕭寒轉頭,眉宇間有股揮之不去的鬱郁之色,“沒什麼,我在想一些往事。”
蕭寒並沒有撒謊,他的確是在想一些東西,想着這十多年以來發生的點點滴滴。在很多年前,確切的說應該是從自己上高中開始,他的生活軌跡就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着變化。他所處的環境,接觸的人羣,經歷的事情都在看似平常實則詭異的發生着變化,而這種變化在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意識到,或者說即便是自己有所懷疑,但很快這種念頭僅僅只是在腦海中轉一圈就消散了。
高中時,自己因爲打人一事和孫靈海起了衝突,被孫靈海打的吐血,隨後,吳天傲便給自己傳授了天龍訣,寒假的時候去KTV唱歌,和那個疤臉發生了衝突,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父親蕭天龍的出手,再然後,疤臉所屬的組織赤龍會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他至今仍記得當初春遊時遇到的那個名叫邱墨的漢子,那個人明顯是混社會的,要說認識蕭大鵬基本不太可能,當初漢子看着自己時臉上的那種疑惑和驚懼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再然後,化名宋家彥的龍三出現,自己和國際傭兵團狼牙的衝突,和禮司、財司、人司的碰面,自己的入獄,夫子的教導,出獄後神秘人的追殺,毅行時的點點滴滴,張三的出現,水玲的突然失蹤,改造人、孫淡月被綁架,自己稀裡糊塗來到沙漠,然後歸座之時的歷練……乍一看,這些事情根本沒有絲毫關聯,但仔細想想,每件事的背後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當然,他並不認爲所有的這一切全都是有心人的設計和安排,因爲人畢竟不是神,就算再怎麼精通占卜,也絕不可能將所有的事情全都算的清清楚楚。那些偶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事先誰都不會知道,但蕭寒始終有個感覺,有人已經織好了一張巨大的網,正一步一步的誘使自己走進去。
對方能夠將原本毫不相干的一些事一絲絲串聯起來,再運用一些看似無意實則飽含深意的手段將其組織起來,形成一張看不見摸不着的大網,這種謀略,這種能力,定非一般人所能爲。
這個隱於暗中的神秘人究竟有什麼目的?他是友是敵?蕭寒都無從得知。在自己所認識的人當中,夫子大智近妖,蕭大鵬雖然平日裡不怎麼說話,而且看着也極爲普通,但蕭寒心裡清楚,能夠和夫子平起平坐並另夫子忌憚三分的人,當然不僅僅只是身手高絕。
白狐據說也是一個謀略高手,但畢竟只是聽聞,蕭寒並未親眼見過,而當初自己的親生父親蕭天龍能夠馭使得了如此厲害的人物,能力更是不可想象,如今他得知蕭天龍還活着,心中也難免懷疑,但無論是誰,蕭寒都想象不出他布這個局的用意。
當初夫子曾給他說過,在某些看似撲朔迷離的事件中,要想找出真正的對手其實並不難,你只要抽絲剝繭,分析出這些事最終會對誰有利,那這個人肯定就是幕後主使。但蕭寒細細思量了過去發生的這一切,發現無論是誰,都不曾在這些事件中得利,若真要說有誰能夠得到好處,算來算去也就只有天網了。
天網中人行事一向詭秘,其魁首更是一個極爲神秘之人,即便是夫子和蕭大鵬兩人,追查了這麼長時間,卻仍是沒有絲毫收穫,但奇怪的是,對於這一系列事情的發生,蕭寒心中卻始終有種感覺,這並非全是天網中人所爲。
若是天網的魁首真有如此能力,想來也不會一直屈居山流之下,只敢暗中偷偷摸摸的做事。他在山流中已有一段時間,對於各人的關係心中也有個大概的瞭解,夫子和蕭大鵬兩人雖然表面上看似和睦,但實際上一直都是針鋒相對,白狐兩不相幫,三龍四司各有打算,這些在山流中有着大影響力的幾人其實並不團結,各自有各自的勢力和圈子,只不過因爲蕭大鵬和夫子兩人並未決裂,所以餘人也不敢太過放肆,但若是這兩人有朝一日真的反目,恐怕……
自己對蕭大鵬的懷疑並未消除,對於蕭大鵬爲什麼會將自己入獄一事嫁禍給夫子,他至今不解,蕭寒相信,當初蘇小小的那番話不可能有假,但這件事若是有心人從中設計,又將如何?
人性善變,即便是再怎麼相信某人,一旦心中有了懷疑的種子,這種信任無疑會被打破,繼而出現裂痕,而這種裂痕會因爲懷疑的加重而逐步擴大,最終變得不可收拾。自己對蕭大鵬如此,那在山流中的其他人心中,兩使三龍四司又是種什麼樣的形象?
這些事他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只是今晚不知爲什麼,思緒卻變得無比清醒,但即便如此,他想了良久仍然得不到任何答案。以前自己總是被動的等待別人告訴自己一些事實的真相,但從現在開始,很多事,自己看來都要親自動手查證了,儘管他知道這很難。
微微嘆了口氣,蕭寒撥弄了一下火堆,轉頭時,才發覺宋佳佳怔怔的看着自己,女子神情複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寒輕咳了一聲,宋佳佳渾身一顫,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你說你在追查一件案子,這纔到了沙漠,到底是什麼樣的案子會讓你這個堂堂的公安局長親自動手?”
蕭寒問的有些隨意,因爲他和宋佳佳之間實在談不上熟悉,當然兩人的關係更談不上友善。
宋佳佳低頭思考了一陣,並沒有回答蕭寒的問題,轉而問道:“你是怎麼認識我師哥的?”
蕭寒搖搖頭,對於這個女人的強勢他不是第一次領教,無論什麼時候,宋佳佳對於周遭的人羣總是充滿了戒備,而且在談話中,她總會有意無意的爭取主動權,可能是從警久了,在對方眼中,看誰都好像是犯人。
“我和華警官的認識算得上是一次意外,不過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欽佩華警官的爲人,對他更沒有任何惡意,若是你真知道他的消息,我倒是很想找他談談。”
“前面我就說過,我和師哥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聯繫了,不過在他失蹤前,聽人說他曾到過春城,我這次來也是抱着僥倖的心理打探一下,事實不盡人意。”
“這麼說你這次來春城就是爲了追查華警官的下落?”
宋佳佳楞了一下,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男子反應竟然如此之快。
她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只是一味的沉默。蕭寒也不再詢問,兩人圍坐在篝火旁邊,空氣中所散發出來的只有汽油燃燒後的味道。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空中突然爆出一團煙花,兩人都是一呆,這個明顯用於傳警的煙花到底是誰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