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的蕭寒心情複雜,也不知道是該笑三聲還是該哭三聲。他沒想到父輩們之間的情感糾葛竟然也是如此複雜,這特麼算是怎麼一回事?三角戀麼?
“那段時間裡,江湖中又興起了一個組織,沒人知道其首領到底是誰,但組織實力極爲雄厚,行事詭異神秘。老主人將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徹查此事上面,很少回家。你母親憂鬱苦悶,每每皆是鋒刃出面安撫……你別皺眉,千萬別將鋒刃想象成一般人。他在你母親面前謹守禮節,從未有過一次逾規之舉,而且所說之言皆是維護老主人的形象,從未詆譭過你父親半句。
鋒刃這個人,表面豪爽不羈,但實際上行事卻極爲小意。他受傳統文化影響較深,骨子裡總有種俠義的思想,作爲二弟,他絕不會幹出欺凌大嫂這類齷齪的勾當。
但私下裡,他曾找你父親談過好幾次,他主動承攬了山流中那些最爲繁雜的事務,只是讓你父親抽出空來多陪陪你母親。他知道你母親一顆心全都系在了你父親身上,所以直至你母親臨終,他也從未說過半句愛慕之言。而且鋒刃在當時的所作所爲,其實頗多地方讓人感到欽佩。
只不過聰明人大多有些剛愎自用,聽不得別人的勸說。老主人尤其如此,在聽多了鋒刃絮絮叨叨的勸說後,他便有意無意的躲着鋒刃,而且兩人關係也逐漸開始疏遠。
記得有一次我和儒生兩人都在場,鋒刃和你父親鬧的不歡而散,兩人差點動起手來。隨後在儒生的勸導之下這架纔沒有打起來,鋒刃臨走前臉色鐵青,自那次以後,他便不再勸你父親。
你母親那時候快要臨盆,但仍要幫你父親處理大量的事務,山流從上到下見過你母親的有不少人,無論是誰,在提到蘇丹珞這個名字時,無不露出欽佩之色。即便是山流曾今的對手,對你母親也都是禮敬有加。她出生名門,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但在她身上,卻沒有半分大戶人家所慣有的傲嬌之氣。她待人真誠,爲人和善,這種真誠並不是流於表面,而是發自內心。
不管對誰,她都不曾說過一句重話,她對感情忠貞,即便是知道你父親背叛了她,她也從未因此而有過抱怨,因爲我是老主人的貼身管家,得以經常和她見面,在我的記憶中,她的臉上經常帶着微笑,不管是誰,只要是她看見的,都會向你點頭致意。有關你母親的很多事,等以後有空了你自己去打聽吧,山流中有許多人都不會忘了她。”
“經過不停的調查、推理、分析,老主人憑藉過人的身手以及縝密的頭腦,他終於知道了這個新興起的組織名叫天網,其首領自稱‘魁首’,手下有四大高手,分別爲‘辟邪、夜叉、判官、窮奇’,而且他當時已經有了一些線索,並且據此制定了行動方案,只等一個機會便會動手。
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六日,天降大雪,你母親在醫院待產,你父親去參加一個酒宴,鋒刃在醫院陪你母親,儒生和三龍被你父親派出去辦事,四司因爲某事共同趕赴南疆,我奉命護送某人去一個地方。他的身邊除了儒生當時的妻子和山流中的四名頂級刺客外,再無他人。
而事情也就是那晚發生的。
你父親在不察之下被人下了劇毒‘織羅’,這種東西對普通人來說就和水無疑,但對於習練過內家功夫的人而言,卻是一種極爲陰狠的劇毒,因爲它會散掉你全身的內勁修爲,使血液逆流,讓人生不如死。
我們根本不曾接到示警,而且一直以來,幾乎每個山流中的人都深信,夜帝蕭天龍永遠不可能被人設計,而且他一直以來都是無敵的代名詞。或者正是因爲這種大意,我們誰都沒有產生足夠的警惕,包括老主人在內。
在得知自己身中劇毒後,他帶着四個刺客一路殺將了出來,那一戰血流成河,待到我和儒生鋒刃等人趕到現場時,才發現當初追殺你父親的根本不是某一個組織,就連當時國際最神秘的刺客聯盟竟然也參與其中。
那戰之後,你父親徹底失蹤。而你母親也恰好在那晚生產,聽聞此噩耗以後,悲傷過度,難產而死。儒生一怒之下,歷經半年時光,最終找到刺客聯盟的總舵,手刃了北海、青山二人;鋒刃暴怒,連續一個月,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殺人;我從國內一直到國外,挑撥離間,期間也不知道毀了多少地下勢力……唉,山流沒了你父親的領導,很快便分崩離析,各人心灰意冷,逐漸的也都散了。
當時知道你父親在世間還留有血脈的除了鋒刃和儒生外,再也沒有別人。而當初在醫院的那幾個山流外圍成員,盡皆被儒生和鋒刃誅殺,你出生的這個消息便被隱匿了下來。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了這件事。”
“鋒刃一生不曾婚娶,像他這樣的男子,若非心灰若死,這世間又有什麼樣的女人娶不到?但他一直孑然一身,視你爲己出,照我看來,大抵便是愛屋及烏了。他深愛着你母親,但迫於身份,這種感情一直都不曾行諸於口端,時間越久,發酵的越厲害,他將對你母親所有的情感都轉嫁到你身上,對你百般疼愛,十數年不曾踏出過龍城半步。一方面用秘術改造你的身體,另一方面卻並不打算傳你過於高深的武學,很可能是他不想讓你重涉江湖……唉,鋒刃對你,雖非親生,但其拳拳之情,並不比任何一個父親來得少。他當年最是好酒,自從你父親失蹤後便滴酒不沾,心性也變了,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少主,老頭子我今日囉嗦了這麼多,一是因爲你的主動要求,二來也是想將你父輩的一些事講述給你聽。不管是老主人還是你母親蘇丹珞,亦或是儒生鋒刃,這些人的功過是非盡皆非我所能評。山流如今看似一團和睦,大家都聽從你的號令,能夠做到令行禁止,但這一切全都是表象。
龍三至今未歸,刑司吳天傲對老主人歷來忠誠,可以不提;禮司孫天來表面恭順,但實際上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打算,誰也不清楚;財司周天海掌握着山流中近半財富,這個人若是暗地裡有一些小動作,後果不堪設想;人司於天窮神出鬼沒,看似沉默木訥,實際上大智若愚,山流中後進的一批新人幾乎全都是通過他之手……這些人無論哪一個,都是人中之龍,身手能力盡皆頂尖,爲人做事全都滴水不漏,他們在三十年前就都是稱霸一方的豪強,隨後被老主人所折服。若非有鋒刃和儒生以及龍家兄弟在後面幫你壓陣,這些人對你到底是個什麼心思,怕是誰都不清楚了。
你還年輕,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如何和這些人去打交道,是需要花費一些心思的。昨日遇到的那個老頭子至今想起仍然叫我心驚不已,他和你、和你父親的到底是什麼關係?這個人從哪裡來?爲什麼會老主人獨創的天龍訣?這些問題都需要你去一一解決……少主,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白狐說完這番話便離開了,此時朝陽早已躍出了地平線,氣溫漸升,蕭寒一個人坐在沙丘上,神色複雜。有些悲傷,有些難過,有些憤怒,有些欣慰。那個至今連照片都沒見過的母親在他心中倒是多少有了一些形象,但對於父親蕭天龍,在他心裡卻仍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衆人早就醒來,只是看到白狐和蕭寒兩人談話,也就識趣的沒有過來。直到白狐離開,孫靈海纔出聲招呼蕭寒過來吃早飯。
所謂早飯無非也就是一些開水煮的方便麪和幾包牛肉乾。經過一夜時間,嚮導魯雲也早就醒了,得知自己再入鬼蜮後竟然活着出來,心感驚異的同時卻也不無得意,心中打算回去後好好吹噓一番。
另一邊,譚智也清醒了,不過這傢伙自醒來後便不發一言,別人問他話他也不開口。目光多少有些呆滯,估計是被什麼事刺激到了。
待到早飯吃飯,要趕路的時候,衆人的意見卻是發生了分歧。
“是,沒錯,我知道咱們這次的主要任務是來尋人的。但現如今人已經找到,難道我們就這樣回去?你們對古墓的傳說難道沒有一絲好奇?”
說話的是軍官羅建,這傢伙無風也能起三層浪,如今聽聞了古墓的傳言後,心中早就躍躍欲試,此刻聽得蕭寒要馬上出大漠,於是便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孫靈海沒有說話,和他同來的三人雖然級別沒他高,但並不受他管轄。而且對方此次前來,也是衝着他的面子過來幫忙的,他自然也不好說些什麼。張三眼神微動,很明顯是贊同羅建的意見。狐公……這老傢伙根本就沒有參與,他揹負着雙手站在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孫淡月一臉的雀躍,在她想來,一旦出了沙漠,蕭寒肯定又會撇下自己離開,能夠和他多呆一些時日,哪怕僅僅只是幾個小時也是好的。更何況,這丫頭平日裡就不怎麼安靜,如今遇到這樣神秘的事件,又如何能捨得離開?
蕭寒嘆了口氣,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就去看看吧……食物和淡水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