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以後,蕭寒和舍友蘇小小兩人馬不停蹄的開始聯繫冰海最有名的婚慶公司,打算給李繼一個驚喜。他更是訂做了一條極爲珍貴的鑽石項鍊,打算讓李繼送給未婚妻。對於這些真正的朋友,他歷來出手都極爲大方,尤其是現在自己根本不缺錢。
第二天傍晚,他獨自來到這家珠寶店來取項鍊,結果就在出門的時候遇到了曾經的校花。
五年前,同樣是在冰海,蕭寒遇到了正在被人欺負的蘇小小,然後和她一起吃了頓飯,稀裡糊塗的過了一夜,第二天便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殺人兇手。
雖然未曾親見,但蕭寒明白,自己的入獄和蘇小小有着直接的聯繫。出獄後,蕭大鵬曾告訴他,這是夫子一手策劃。
從一開始起,蕭寒就不怎麼相信蘇小小會陷害自己,隨後經過蕭大鵬的說明,他知道了來龍去脈。事情已經過去了五年,即便當初心中再怎麼憤恨,經過這麼長時間,這種恨意也變得淡了,只是偶爾想起,多少有些不舒服而已。
眼看着女子逐漸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幾乎是下意識的,蕭寒跟了上去。
蘇小小的背影很單薄,與五年前相比,她顯得更加消瘦。女子揹着一個一人高的大包,從外形來看,應該是某種樂器。穿着很是樸素,一雙天藍色的帆布鞋已經被洗的有些隱隱的發白。小腿依然纖細勻稱,皮膚依然潔白,但蕭寒卻總有種感覺,面前的蘇小小極爲孤單。
一路跟着她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穿過三條街道和四個巷子,最終來到一個名爲“藍色情調”的歌舞廳。
這是一個地下歌舞廳,從地處的位置來看,很顯然並非什麼正當場所。眼看着蘇小小邁步進了舞廳,蕭寒稍一猶豫,也跟了進去。
天還沒有全黑,但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刺耳的音樂聲讓蕭寒一瞬間有些頭暈,噪雜而喧囂的吵鬧聲更是讓他心跳加快。在這種環境下生活,至少得減壽三四年。
舞廳內人頭攢動,無論男女,都在音樂的節奏下瘋狂的擺動着自己的身體。眩目的鐳射燈不停的旋轉,讓每個人的臉上都變得光怪陸離。而就在這短短的瞬間,蘇小小已經失去了蹤影。
蕭寒皺了皺眉。這種地方他雖不怎麼討厭,但着實談不上喜歡。若不是想着親耳聽一番蘇小小的說辭,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咚”的一聲大響,所有的聲音全都停了下來。
一個穿着胡力花哨的年輕人跳上臺子,輕咳了幾聲,對着話筒說道:“我們清純漂亮的海瓊小姐今晚又來到了現場,海瓊小姐的演藝功夫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不光如此,海瓊小姐還決定今晚獻身,價高者得……有請我們的海瓊小姐上場!”
話音剛落,一襲白裙的蘇小小翩翩然走上臺子,她懷中抱着一把古箏,雖然畫了淡妝,但臉色蒼白的可怕。
如果不是蕭寒對蘇小小印象極爲深刻,在這瞬間,他幾乎都不敢確認站在臺子上面的那個女子就是蘇小小。因爲和以前相比,女子雖然容貌未變,但氣質和性情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以前的蘇小小雖然貧窮,但爲人樂觀、開朗、善良而自矜,如今站在臺子上的這個女子面無表情,神情麻木,眼神呆滯,早已失去了一身的活力。
音樂聲響起,蕭寒隨意找了張酒桌坐了下來,閉目傾聽。
這是一首古曲,並無太多新意,只是演奏之人手法純熟,對於這首樂譜的理解頗深,所以並無絲毫生澀之意。但就像蘇小小此時的人一樣,音樂聲中始終缺乏了一股靈氣。
在監獄的三年中,夫子教給蕭寒不少音樂方面的知識。對於如今的蕭寒來說,他對音樂的理解絕不僅僅只限於表面,甚至可以說,他雖無法玩轉所有的樂器,但對於音樂的欣賞,並不比任何一位音樂大師要來的差。
音樂還在繼續,蕭寒卻已經沒有了傾聽下去的慾望。若是一個人將自己的天賦利用在一個極爲勉強的環境中,無論她再怎麼出衆,最終仍將淪爲一個普通的演奏者,而不是一個音樂人。
但蕭寒並未就此離去,有些事情,必將聽到對方親口承認他才能心安。既然遇到了,總得要個說法。
一曲終了,震天的鼓掌聲、叫好聲和口哨聲響起。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很少會有人聽得懂蘇小小在彈奏些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叫好和起鬨。
容顏清麗脫俗,古箏技藝出衆,身材極爲妖嬈。這樣一位女子本身就能引起男人們的征服慾望,誰還會管對方究竟彈的好還是不好?
接下來纔是今天晚上的重頭戲,因爲主持人剛纔已經說過,這個漂亮的女孩子今晚會獻身。那些自恃財力雄渾的土豪們早就憋足了力氣等着這個環節,好讓自己能夠一親芳澤。
五千起價,幾乎在短短五分鐘內,價格就直接飆到了五萬。在聽到這些人聲嘶力竭的喊價時,蕭寒差點以爲自己這是穿越到了古代,如今正身處於某個妓院中。
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哀,說不清是因爲蘇小小還是這些酒客,或者是因爲他自己?
喊價的人越來越少,此時的價格已經漲到了六萬五。有錢人多不假,但爲了能和一個普通的女孩子睡一覺而花費太多的金錢,實在也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你又不是什麼大明星,我幹嘛要這麼拼?
“我出十萬!”
滿場俱靜。
衆人全都朝着出聲處望去,因爲光線的原因,只能隱隱的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
主持人適時的將燈光聚焦在某個酒桌旁,一個穿着淡藍色風衣的青年正獨坐在那裡品酒。
蘇小小猛然擡頭,當她看清楚臺子下面那個喊話之人的樣貌時,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就連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
“十萬,這位先生出價十萬。還有沒有比這更高的?十萬一次,十萬兩次,十萬三次,成交!”
“這特麼又不是拍賣會……”
蕭寒暗中罵了一句。
“先生,按照事先的約定,我們舞廳要抽取百分之二十的佣金……您是刷卡還是現金?”
一個穿着極爲暴露的女孩子來到蕭寒面前,看着這個一臉英氣的青年,女孩子眼中流露出一抹曖昧之色。
蕭寒面無表情的起身,隨意掏出一張卡遞給女子,然後徑直朝着蘇小小走去。
“一別多年,好嗎?”
雖然盡力讓自己平靜,但蘇小小顫抖的聲音仍然出賣了她內心真實的情緒。
蕭寒點點頭,道:“還不錯,你呢?”
“我……還好。”
兩人沉默了半晌,蕭寒開口道:“既然我將你買了下來,今晚是不是由我安排?”
這句話很傷人,尤其是對於相互認識的雙方來說。只是蘇小小在聽到蕭寒的這句話後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她咬了咬嘴脣,無聲的點點頭。
兩人一路出了舞廳,外面已是繁星滿天,深秋的天氣有些冷,蘇小小不自禁的縮了縮肩膀。
“和我說說當年的那樁事情吧。”
蕭寒神情平靜,看不出喜怒。這些年來,他的養氣功夫已經達到了某種境界,旁人很難從他的表情中猜測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你應該已經知道,當初那件事是我陷害你的吧!”
蘇小小此刻也平靜了下來,事已至此,她知道逃避根本沒什麼用。聲音有些顫抖並非恐懼和激動所致,只是她覺得有些冷。
蕭寒擺擺手,聲音有些淡然:“在這其中,我只好奇一件事,你是怎麼認識夫子的?”
“夫子?夫子是誰?”
蘇小小有些莫名奇妙。
蕭寒停下腳步,返身凝視着對方的眼睛,緩緩說道:“夫子名叫蕭若飛,有時候也叫費霄若,還有個綽號‘儒生’。看起來三十多歲,戴一副眼鏡,溫文儒雅,頗有些學者的風範……直白點說,就是那個讓你陷害我的人。”
蘇小小不自禁的皺了皺眉,說道:“我的確是受人所託,但並不是你說的這個什麼‘夫子’,你剛纔說的這個人我根本就沒見過。讓我陷害你的那個人看着五十歲左右,身形高大,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他身旁跟着一個影子樣的男人,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雖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從他的話語中,不難聽出這個人對你其實是相當熟悉,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瞭解……想必你也清楚,事到如今,我根本沒理由去騙你。”
蕭寒心中一突,竟然不是夫子?
當初蕭大鵬明明說過,這件事的幕後操縱者正是夫子,怎麼當事人的說法卻完全不同?到底是父親在撒謊還是蘇小小在撒謊?
“能描述一下那個人的長相嗎?”
蕭寒沉聲問道。
待到聽完蘇小小的一番描述後,蕭寒幾乎已經能夠肯定,指使蘇小小陷害自己的根本不是夫子,正是蕭大鵬自己。
父親爲什麼要騙自己?他究竟在打算些什麼?蕭寒突然感到渾身一陣發冷。